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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唐華彩 - 308.第302章 狡辯字體大小: A+
     

    第302章狡辯

    長安,昇平坊,杜宅。

    傍晚時分,管事全瑞走進書房,只見杜有鄰坐在那,臉色有些發愁。想必是因如今任了京兆少尹,卻被京兆尹楊國忠壓得死死的。

    「阿郎,這是今日的拜帖。」

    杜有鄰遞過那一疊拜帖,先看到了劉宴、第五琦的名字,心知這是年前薛白趁著王鉷案提攜的官員們進京了。

    他翻看了一會,很喜歡這些人的書法、措辭,再加上他已看過他們的卷宗,不由感慨道:「都是有才能之人啊,門生故舊皆俊彥,方是為重臣者之基石。」

    說得彷彿他很懂得當重臣一般,全瑞連連點頭,佩服不已。

    「那小人答覆,阿郎明日下午見他們。」

    「可。」

    杜有鄰說着,翻到其中一封拜帖,卻是驚了一下,道:「此人不行。」

    全瑞目光看去,只見那拜會者的名字寫着「嚴武」二字,甚是陌生,不由問道:「阿郎,這位是?」

    「薛郎挑來挑去,怎還挑出這樣一個煞星。」

    杜有鄰喃喃自語着,把嚴武的拜帖單獨拿出來,想了想,終究還是得見一見對方,但在家裏見這樣一個人物實在是有些害怕,遂道:「你回復他吧,後日上午到京兆府相見。」

    全瑞應了退下,依舊有些疑惑,阿郎對嚴武像是十分忌憚,但不知是為何。

    ……

    杜五郎考中明經以後,已經守選了兩年,今年無論如何也該謀一個官職了。

    這日他被阿爺逼着去吏部參加銓選,結果連門都沒進就被擋了出來。

    世態炎涼,隨着楊銛死、薛白貶,他們這些楊黨黨羽無人撐腰了,除了去投奔楊國忠的,其餘人大多官途不順。

    杜五郎倒是無所謂這些,樂得守不到官職,心情輕鬆地從皇城回到昇平坊。

    回到家門時,正有人從杜宅出來,身材高大英挺,杜五郎還以為是薛白回來了,高興地衝上前去。

    「薛白!」

    來人轉過身來,卻不是薛白,且與薛白相貌差異甚大。

    倒不是說這人長得難看,而是他氣質極為銳利。

    他二十四五歲左右年紀,眉骨很高,兩條眉毛斜而直,有種英氣過甚之感,生得絡腮鬍,看起來沉穩而老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一雙眼,黑白分明,精光四溢。

    一見面,杜五郎就被對方的氣勢震懾了,退了一步,抱歉道:「我……我認錯人了。」

    「嚴武,字季鷹。」對方叉手行禮,道:「想必你便是杜五郎了。」

    「你聽說過我?」杜五郎有些驚喜。

    他覺得眼前這位嚴武真是人如其名,威武,也像是鷹一樣銳利。

    「我知五郎與薛郎乃是至交好友。」嚴武沒有吹捧杜五郎,有事說事,徑直道:「我雖未見得薛郎一面,他將我從太原府參軍提攜至京兆府法曹,今我到長安,卻聽聞他已外貶了?」

    「事情雖然是這樣,但伱不必擔心,薛白很快就要回長安了。」

    嚴武審視了杜五郎一眼,在片刻的沉思之後道:「看來,南詔叛亂的消息是真的。」

    「啊,你竟知道?」杜五郎愈發驚奇,邀請嚴武進宅道:「到堂上說吧,來。」

    嚴武回頭瞥了一眼杜宅,眼神有些譏意,因已知杜有鄰是個膽小懦弱之人,遂道:「樂游原有些酒肆,你我過去邊飲邊談。」

    杜五郎不明白為何,總之被帶到了酒肆里,在雅間坐下。

    嚴武不拘小節,挑了一個適合說話的位置,並不理會地上還有酒客吐的殘漬便徑直坐下,招過店家,也不問杜五郎的口味,直接要了酒菜。

    「還有,要報紙,凡你們能買到的報紙都拿來。」

    「客官,朝廷現在不讓……」

    那店家還在啰嗦,嚴武已遞過兩串錢,以及一個不好惹的眼神。

    不一會兒,酒菜便被端上來,托盤下還有幾張報紙。

    嚴武指了指報紙,道:「閣羅鳳已經攻下了姚州,以及小夷州三十二城。這消息滿城都在傳,哥奴想壓也壓不住了。」

    杜五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贊道:「好酒。」

    「薛郎因直諫南詔之事被貶,欲借南詔叛亂東山再起。」嚴武道,「但他忽略了一件事,聖人不喜歡直諫,這與直諫的對錯無關,並不是證明了他是對的就能復官。」

    說罷,他再次審視起杜五郎的表情。

    只見那張胖臉上,兩條細縫般的眼睛彎了彎,顯出有些神秘的笑意來。

    「嚴兄,你說的問題,我還真知道薛白打算怎麼做。」杜五郎道,「好歹我也是春闈五子。」

    「你真知道?」嚴武似有些不信。

    「我們才不是在逼聖人承認他錯了。」杜五郎道:「就像天寶六載野無遺賢案,舉子們鬧事,鬧的也是哥奴蒙蔽聖聽、封鎖言路,哪裏有誰是要聖人認錯的?」

    嚴武這才意識到杜五郎看起來雖然傻乎乎的,但並非沒主意。或許是久在那名滿天下的薛白身邊,見的事多,已有幾分能耐。

    如此大概也能知薛白之能了。

    於是,嚴武問了下一個問題,道:「薛郎若能復官,打算舉薦誰來平定南詔?」

    「啊,問我?我自己都還沒守選呢。」杜五郎道,「當然,薛白連我阿爺都能推上京兆少尹的位置,這事他當然能辦妥。但也得他復官,朝廷決定平定南詔再說啊。」

    談話至此,嚴武才肯稍稍提及他的難處,他是一個不願輕易把弱點示人的人,道:「我得薛郎舉薦陞官,今到了長安,他已外貶,吏部並不給我告身。」

    「那你找我阿爺沒用。」杜五郎爽快答道,「我知道你應該去找誰……」

    ~~

    長安城暮鼓又響。

    酒足飯飽,杜五郎摸著肚皮回到杜宅,回想着與嚴武的談話,心裏猶十分得意。

    「我也能獨當一面了。」

    當薛運娘迎出來之時,他便如此評價了自己一句。

    但話音方落,只見杜有鄰已板着臉過來,叱道:「與何人去飲酒。」

    「見過阿爺,是嚴武,他是薛白舉薦……」

    「老夫知他是誰,你隨老夫來!」

    杜有鄰臉色不豫,徑直轉回書房,關上門,當即指著杜五郎,叱道:「你知他是何等人便與他去喝酒。」

    「阿爺,嚴武一看就很有才幹,薛白從那麼多小官里挑選出他來……」

    「老夫豈能不知?嚴武是嚴挺之的兒子。」杜有鄰撫須嘆道,「當年,老夫與嚴挺之交情亦不錯。」

    嚴挺之也是開元名臣之一,在姚崇為相時任右拾遺,在張九齡為相時任尚書左丞,當時張九齡原打算舉薦嚴挺之任相,但卻被李林甫一石二鳥,雙雙排擠出京。

    從這方面看,嚴武是個極適合拉攏的對象,與李林甫有不小的過節,且有才幹。

    杜五郎只覺得,怪不得薛白會舉薦嚴武。

    「那不正好嗎?」

    「正好?」杜有鄰道,「但嚴挺之這個兒子,性情有些……不同啊。」

    因他與嚴挺之相識,故而知道些嚴家家事,皺了皺眉,開口說起來。

    「嚴挺之是老來得子,快五十歲了才有一個兒子,很是疼愛。但嚴武的生母裴氏不為嚴挺之所喜,嚴武長到八歲,遂問裴氏,裴氏答『你阿爺獨愛妾室阿英』,你可知嚴武是如何做的?」

    杜五郎搖了搖頭。

    「他拿了一柄鐵鎚,到了阿英屋中,砸碎了她的腦袋。」

    「啊?」

    杜五郎嚇了一跳,不敢相信。

    「須知他當時只有八歲啊。」杜有鄰揪鬚道:「事出后,僕役與嚴挺之說『郎君失手殺人』,嚴武卻答『安有大臣厚妾而薄妻者?兒故殺之,非戲也』。」

    「那……那他……」

    杜有鄰搖了搖頭,道:「嚴挺之不怒,反而驚異於嚴武的不凡,贊他『真吾兒也』。」

    杜五郎想到今日與嚴武一道飲酒時的場景,不由后怕。

    不想,杜有鄰繼續道:「還有一樁事,我亦是聽旁人傳的。嚴武少年時,與長安一名軍使相鄰,見對方家中有一女兒容貌絕色,嚴武遂誘拐了她,逃出關中。在鞏縣雇船南下時,見軍使帶人追來,嚴武遂灌醉了那小娘子,解琵琶弦縊殺了她,屍體沉河。等那軍使追上,搜索船隻,已沒了任何證據。」

    「啊……」

    杜五郎不知怎麼說才好。

    「嚴武有才幹不假,但生性殘暴,最多不過是吳起一般的人物。」杜有鄰說着,嘆惜道:「雖說,吳起亦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說的是戰國名將吳起殺妻的典故,哪怕明知這等人物能成就一番大事,他還是害怕與對方來往。

    「老夫會在衙署見嚴武,莫讓我再看到你與他私下來往,記住了?!」

    「是,孩兒記住了。」

    杜五郎心有餘悸,退出書房,拉着妻子的手,道:「官場太兇險了,我還是不要求功名比較好。」

    ……

    次日,嚴武再來杜宅尋杜五郎,杜五郎便稱不在。

    但又過了一日,嚴武也沒有再到京兆府去見杜有鄰。

    長安城到處都在傳南詔叛亂之事,但聖人並沒有召回顏真卿、李泌、薛白等人,這些自以為有先見之明之人依舊是失敗者。

    薛白自身難保,他費心拉攏的小官們進了長安,也只好去投奔旁人,陳希烈、楊國忠、張垍。

    連少數幾個如嚴武這般先找了杜家的,似乎也被杜家父子搞砸了。

    ~~

    興慶宮。

    幾份報紙被放在了李隆基的案頭。

    待看到其中有「西南未靖,西嶽停封」之句,他感受到了天下人都在譏笑他,不由大怒,徑直將報紙全摔了出去。

    「太放肆了。」

    大唐疆域數十年沒有丟過一州一縣,偏是南詔一叛,消息摁都摁不住。

    「薛白鼓動輿情,該殺。哥奴亦是廢物,連個豎子都壓不住。」李隆基道,「放肆到這等地步,看來是朕過去太縱容他了。」

    高力士低聲道:「聖人是說,這些消息是薛白放出來的?」

    「不是他還有誰?報紙是他弄出來的,南詔之事是他先說的,與李白對的詩也是他寫的。」

    「恰是如此,老奴反而以為,未免太明顯了一些。」

    一句話,連李隆基也有些驚疑,哂笑道:「還能不是那豎子不成?」

    須臾,他想到了朝堂上如今的情形,吩咐道:「查查看。」

    ……

    寧親公主府。

    張垍見過了嚴武,目送他的背影遠去,感慨道:「薛白看人的眼光好啊,從天下無數微末小官中挑出的幾人都是人才。」

    「嚴武雖有才,但生性未免太涼薄兇殘了些。」

    「戰國時,吳起殺妻,母死不歸,可謂涼薄?然,他在魏,秦人不敢東向;在楚,則三晉不敢南謀。」

    「駙馬所言甚是。」

    張垍踱著步,思忖著,意識到這是一個取代李林甫相位的千載良機。

    整個局勢與薛白的計劃大概一致,李林甫失去了王鉷等於自斷一臂,再加上南詔一事,威望已經跌到了谷底。聖人都停封西嶽了,李林甫卻沒能壓住消息,其無能可見一般。

    南詔生變,朝野嘩然,恰逢春闈在即,議論甚囂塵上,皆指哥奴阻塞聖聽,誤邊疆戰事,聖人需要一個更有才能、名望的宰相。

    聖人一定快受不了最近這些煩心事了。

    薛白唯獨料錯了一點,聖人做決定是按心情,而非對錯。就在薛白完成對李林甫的算計之際,其自身在聖人心中的印象也壞到了極點。

    換言之,整個計劃很順利,只犧牲掉了一個薛白,張垍只能更堅決地向著相位邁進。

    「駙馬。」此時有幕僚趕進廳中。

    「喚『少卿』。」張垍的氣質與過往有了些許不同,少了幾分瀟灑,多了幾分莊嚴。

    「是,少卿。薛白使人把證據送來了,是張虔陀生前的奏章,在劍南進奏院被李延業盜走。能夠證明雲南府對閣羅鳳之叛早有警覺,但朝廷消息上下阻隔。」

    「給我。」張垍接過看了一眼,眼神愈發凝重,道:「讓他的人刊出去。」

    「他們說刊不了了。」

    「為何?」

    「朝廷不讓刊,他的人手已撤出長安。」

    張垍道:「你去安排,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刊報不算難,如今長安城內多的是能刊私報者,雇一批人做,誰也不知是何人放出的謠言。

    張垍為人謹慎,本不願如此,但這次薛白給的是非常重要的證據,一旦拿出來,朝野上下積攢了的對李林甫十餘年的怒氣將一次爆發出來。

    立仗馬?真當滿朝文武是立仗馬?

    先造聲望不難,難處在於,拿出這證據,勢必要觸怒聖人,如顏真卿、李泌、薛白一般,而交於旁人遞呈,來源亦不好解釋。

    想到這裏,張垍有了計較,明白薛白為何把這個證據遞呈自己。

    他猶豫片刻,下了決心,遂鋪開筆墨,開始寫奏摺。

    這封奏摺首先替聖人解圍,認為南詔之叛朝廷沒能早作防備罪在李林甫,其次,舉薦了一批他認為對南詔形勢十分了解之人,官位雖不高,卻都是名望重於當時之士。

    其中有嚴武,尚書左丞嚴挺之之子,八歲殺父之愛妾;劉晏,七歲被譽為神童,八歲時逢聖人封禪泰山,獻《頌》,授為秘書省正字;李泌,亦是神童,二十餘歲待詔翰林;顏真卿,一手小楷名冠當世;薛白,十七歲的狀元郎……

    ~~

    「張垍耐不住了啊。」

    李隆基看罷奏章,如此感慨了一句。

    對張垍,高力士也是說好話,道:「駙馬這也是想為聖人分憂。」

    「說得不錯,他確是想代哥奴為朕分憂。」李隆基回憶了一下,想到張說,依舊不太高興。

    他討厭張說的專權,但事隔多年,也想不起張說觸怒自己的那些小事,只有印象一直在那裏。

    「朕知道,論風度才華,張垍勝李林甫多矣,這些年,李林甫也老了。」

    聽李隆基說張垍好話,高力士便反過來說壞話,講究的就是平衡聖人的情緒,道:「雖說分憂不假,但張駙馬近來做事,實在是有私心。」

    「朕豈能看不出?操控輿情,許就是他在幕後主使。」

    「他定是不敢,老奴更相信是薛白少年衝動,也不認為駙馬敢拂聖人的顏面。」

    「夠了,這些人是何心思朕都知道。」

    莫名其妙地,李隆基心裏反而舒坦了一些。

    事情又回到了臣子之間的爭鬥上,一切都是張垍、李林甫在爭相位。很不堪,但這是他這個聖人能掌控的。

    相比起來,李泌、薛白直言南詔要叛亂更難讓人接受,幾個年輕人,以為他這個皇帝耳朵聾了、眼睛瞎了,要打他的臉來提醒他?

    原來,是張垍利用了他們的年輕氣盛來對付李林甫。

    想到這裏,李隆基怒氣消了些,剩下的怒火轉到了張垍身上,之後,他想到張垍要的只是相位,此事只怕也被人利用了。

    真正想要皇位的只有那一個人,李亨。

    「聖人?」

    「哥奴大概是老了,看看這幾個人誰能把南詔之事處置妥當吧。」

    李隆基御筆一勾,決定允許張垍也下場與李林甫爭相位,各盡其能,因為他需要儘快解決最近這些煩心事。

    至於相位給誰,是他這個聖人的權力。

    ~~

    三月初三,長安春意最濃,幾騎快馬馳入春明門。

    薛白在正月十八離京,兜兜轉轉一個半月不肯過藍關,卻在得到詔書的三日內便策馬奔回了長安,因為聖人召他回朝任殿中侍御史了。

    時間已是天寶九載,他知道在潮州是改變不了天下局勢的,唯有長安,是大唐的頭腦與心臟。

    能回長安,偶然嗎?

    不,南詔一事,他表現出了能力、遠見、決心。那麼,只要南詔事發,事情擺在那裏亟需解決,不論是誰想要儘快解決這個麻煩,都會起用他,至少一用他就能平息輿論。

    只要還有人想爭相位,甚至皇位。

    而薛白已經慫恿了足夠多的人去爭,這些人總會忍不住冒出頭去承擔李隆基的不滿。並且在這危難之際利用他來解決事情。

    ……

    春闈剛過,春明門大街到處都是各州縣來的舉子、生員,又趕上南詔叛亂,西嶽停封,到處可見人在抨擊國事,熱鬧至此。

    有人從康家店的窗戶探頭出來,喊了一句。

    「薛郎回來了!」

    隨着這一聲喝,酒肆茶館里湧出許多舉子來,七嘴八舌地唱着各種詩句。

    薛白被堵在那兒,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心中猜想這是舉子自發還是張垍挑動。

    「諸君,諸君只知藍田驛對詩,可記得薛郎如何去的藍田驛?!」

    「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最後,他們大多數人的喊話都匯成了同一首詩。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本是一句頗凄涼的話,但薛白的境遇變了,他沒有穿過雲橫秦嶺,而是回了長安家中,他的馬蹄沒有踏過藍關,由此,就連這詩意都變了,成了對李林甫的聲討。

    此時歡呼著的人們未必是喜歡薛白,但他們卻可以肆意發泄十餘年來的積怨,把「西南生變,西嶽停封,聖人顏面掃地」的過錯全推到李林甫身上。

    士氣振奮。

    連着念了十餘首詩,議了許多政事,有另一批士人從春明門大街西面趕了過來,邊走邊大喊不已。

    「爾等在做什麼?迎接逼反南詔的罪人不成?!」

    「正是薛白咄咄相逼,逼反南詔王,爾等還敢把事情鬧大。」

    「……」

    薛白還騎在馬上,環顧四望。他才回長安,已感受到了民意洶湧。

    但與其說是民意洶湧,不如說是相位之爭已到了最後的階段,張垍與李林甫都是卯足了勁,要證明自己更能妥善處理南詔之事。

    而李隆基希望以此來掩蓋停封西嶽的尷尬。

    上位者這些心思,往往不為士人所知,這些士人激烈爭論、面紅耳赤,認為自己是對的,卻不知自己已是被操縱的木偶。

    「閣羅鳳早有反意,一舉攻陷姚州,豈是被誰逼反的?」

    「質子鳳迦異之死傳到南詔,閣羅鳳方才反的,豈能與薛白無關?」

    「鳳迦異又為何潛逃你怎不說?」

    忽然,更多人跑來,喊道:「南詔王已上表請罪,南詔沒有真的叛亂!」

    這邊的舉子聽了,都不以為然,鬨笑道:「哥奴還在粉飾太平,可笑可笑。」

    「朝廷張榜,豈能有假?」

    「顏真卿、李泌、薛白早有預言,反而被貶謫。因哥奴上下蒙蔽,阻斷聖聽,他現在為了保住相位,想還遮掩南詔一事,我們能信嗎?」

    這倒是實話,如今李林甫的策略只能是一條路走到黑,大事化小;而張垍要取代相位,則得正視南詔之叛,拿出平叛的策略來。

    聖人大概打算看一看,能掩住就繼續用李林甫,掩不住了,那便只能換相了。

    而李林甫倒也有些手段,一片鬧哄哄之中,竟真有人拿着榜文跑來。

    「閣羅鳳曰『嗟我無事,上蒼可鑒。九重天子,難承咫尺之顏。萬里忠臣,豈受姦邪之害』,他不願叛唐,實為姦邪所害!」

    這話聽得薛白都皺了眉,喝道:「誰是姦邪?!閣羅鳳敢說是我在萬里之外逼反了他嗎?!」

    「薛白,你之所以指責閣羅鳳叛亂,為何?可是因雲南太守張虔陀的奏摺?」

    「不錯,」既然張垍舉薦薛白回朝,薛白還真就不怕出面擔當,當即道:「李延業盜取張虔陀之奏章,證據確鑿。」

    「那我告訴你,南詔叛亂,罪在雲南太守張虔陀!張虔陀為雲南太守,徵求無度,屢奏憲枉,私通閣羅鳳之妻……」

    聽得這話,眾人嘩然,忘了爭論,只顧議論張虔陀與閣羅鳳妻子私通之事。

    「諸君!南詔已遣使往長安請罪,閣羅鳳稱『因虔陀讒構,令大唐與南詔互生猜忌,今吐蕃觀釁於浪穹,儻若蚌鶴交守,恐為漁父所擒。伏乞居存見亡,在得思失,幸容改過自新』,朝廷命我等不可再妄議時政。」

    這般內容,確讓一些人感到了局面緩和。

    原本的憤怒也就消散了大半。

    「諸君!」薛白問道:「閣羅鳳年逾四旬,其妻亦然。張虔陀奉聖命鎮守一方,會為了與一四旬蠻蕃婦人私通,誤家國大事嗎?」

    「那是閣羅鳳的妾室……」

    「若是妾室,張虔陀鎮守姚州,又是如何見到閣羅鳳之妾?除非閣羅鳳故意獻上去的。」

    薛白說罷,驅馬上前,搶過一張榜文,徑直撕了。

    「南詔早有反叛之意,哥奴亦知曉,故而命張虔陀築城收質、繕甲練兵。然而,哥奴錯估局勢,致局勢一發不可收拾。至此時節,猶將罪過推卸至為國盡忠而死的將領身上。」

    他提高了些聲音,問道:「你等若是張虔陀,是否會私通閣羅鳳之妻?得此身後名,又是否寒心?」

    人群中的回答稀稀疏疏的。

    但已有人意識到,南詔王閣羅鳳處心積慮叛造,那看似虔誠的請罪表下,藏的是一顆極狡猾又野心勃勃的心。

    亦有人能從這一樁所謂的「私通案」看到這大唐盛世的當權者已開始愈發軟弱了,他們真看不出閣羅鳳的說辭不對嗎?只是願意給那小小的南詔王一個狡辯的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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