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可恃者唯我
當那無上混元巨頭一指，破碎一切阻礙，來到曦玄身前時。
曦玄的身影消失了。
俄爾！
一輪皓月出現，緊接著皓月散發出不可直視的恐怖神芒，在曦玄此前的結印力量加持下，化為一輪不可言喻的天日。
這輪天日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其恐怖的神芒竟有溝通過去現在的跡象。
而在眾人眼中，這哪裡是什麼天日，分明是一塊超乎想像的道紋。
萬劫不磨、永恆不朽的道紋！
無上混元巨頭的一指終於落在巴掌大小的天日上。
剎那間，天翻地覆，陰陽轉動。
眾人眼中的世界，徹底分出了黑白，再無其餘雜色。
良久之後，黑白消逝，萬象更新。
天地在眾人眼中，逐漸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只見到曦玄靜默立在半空中，心口破出一個指洞。曦玄口中，不斷有黑水溢出，掛在光潔如白雪的唇角下，不停滴落。
天地間，陷入無比詭異的靜謐中。
同時，以太華為首的九大脈主，再也聽不到景玄老師的大道玄音，那無上混元巨頭的一指同樣消散不見。
僅留下一顆嫣紅的道果。
細細看過去，道果深處，有猩紅的太極流轉，分化種種恐怖的異象，卻沒有絲毫邪惡的氣息。
道果懸浮在靈柩面前。
靈柩心中格外激動。
因為祂明顯能感受到，那一指發出之後，來自景玄的氣息，幾乎消失殆盡。
這顆道果……
饒是以靈柩的定力，也在瞬息間看到了徹底煉化道果的希望。
曦玄看著那顆嫣紅的道果，與其他人不同，她還看到了道果深處一縷濃郁至極的紫氣，高貴、神秘、無上……
「元……」她試圖開口，轉瞬間大口黑水噴出，血灑長空，萬物悲鳴，星辰黯淡……
太華道人等面面相覷。
祂們已經在曦玄手中，經歷了神仙殺劫。雖然暫時還有合道級別的法力，但道行、境界已然從合道跌落。
可以說，回去之後，須得日夜練功，才有希望重回合道之境。
同時，太華道人心裡也清楚，經過這次神仙殺劫，祂們算是因禍得福，若是能重回合道，境界會比過去紮實許多，鑄就真正的玄門正宗道基。
「技不如人，我告辭了。」太華道人仰天長嘆。
景玄老師關鍵時刻出手，救下祂們。可是祂們都被曦玄削去道行，打落境界，現在即使曦玄身負重傷，太華道人也沒臉面繼續出手。
祂轉身離去。
麻龍道君一向和太華道人走得近，見到太華道人做出決定，哈哈大笑，轉身就走。
緊接著問鼎道君冷哼一聲，然後朝著曦玄拱手，「他日重回合道，必然向道友再討教一次。」
說罷，便即離去。
其餘六位脈主，亦各自告辭離去。
祂們被打落合道境界，卻也好似卸下心頭的萬座神山，一時間有說不出的輕鬆感。
只是落敗在曦玄手中的羞恥感，令祂們也沒臉面向曦玄說出什麼道謝的話。
祂們對曦玄，其實更多的是敬佩。
以曦玄的道行、法力以及積累的道蘊，要一步踏入混元，又有何難？
偏偏曦玄忍住了！
換做是祂們，忍得住嗎？
答案是清晰可見的，絕對忍不住！
曦玄忍住了這一步，可是沒有換來好結果，在無上混元巨頭一指之下，曦玄身上受到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別說是想要兼修大帝和混元了，便是再想踏入混元，亦幾乎不可能。
可惜、可悲、可嘆……可敬！
另外三位逃到靈柩身邊的道君——普渡、善妙、文始三人，個個神情複雜。
祂們如何看不出，雖然太華道人祂們犯了神仙殺劫，可是正因為這場神仙殺劫，太華道人祂們算是因禍得福了，今後重回合道，將真正有望混元，而不似如今這般，合道根基宛如浮萍，毫無所依。
「景玄老師好偏心……」文始道人心中無由來地升起無名火，祂明明知道這個念頭不對，可是心中依舊免不了有一絲怪責怨懟。
原來借曦玄之手，便可以經歷神仙殺劫，而且事後有景玄老師出手補救，祂們更無性命之虞。
若是景玄老師有些許暗示，祂們也不會在關鍵時刻，跟著普渡逃走。
一步錯，步步錯……
文始道人內心深處，真正憤怒的是，一個重塑道基的機會，竟被祂錯過了！
難過、悔恨、不甘的情緒，同樣在普渡、善妙道心中滋生。
這是妄念，無法根絕的妄念！
是以，太華道人等走了，祂們也不肯走。
可是留下，卻不知道該幹什麼。
三人適才的逃離，已經和太華道人等道不同不相為謀，徹底分道揚鑣了！
其實，祂們平日裡，亦是有諸多不對付的地方。
這次神仙殺劫，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都是景玄老師弟子，其餘九位重塑了道基，而祂們三個，仿佛小丑！
曦玄在不斷口吐黑水的情況下，目送太華道人等離去。
她知曉，經此一役，崑崙神宮算是分家了。
然而，她真正的危機尚未解除。
先前靠著瑤池金母的遺澤，曦玄勉強在那無上混元巨頭的一指下保住性命，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一指幾乎打碎了她所有的道蘊，境界、道行更是搖搖欲墜，積攢不知多少元會的法力，崩毀大半。
可以說，自虛空宇宙開闢以來，她誕生之後，無數歲月的積累都被景玄那一指摧毀了。
這就是混元無極的境界嗎！
景玄對她，簡直殘忍得可怕。
但某種意義上，曦玄亦是這無數歲月以來，寥寥可數能在景玄出手之後，還能活下來的存在。
哪怕她正感覺生命在不斷流逝。
當然，若是混元以下能活下來的存在，她應該是唯一一個了。
「前無古人……」
曦玄為此，竟有說不出的悵然。
以前的她因為要走出大帝和混元兼修的道路，這是獨一無二的道路，因此路上無比孤獨、無比寂寥。
現在，她的積累被摧毀，斷了這條道路的指望，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豁然。
「金母，看來我是要辜負你的期望了。」曦玄忍不住一聲低嘆。
另一邊，靈柩將血紅的混元道果握在手中，祂這一刻，仿佛徹底叩開混元大門似的。
玉虛十二脈，有九位脈主，犯了神仙殺劫，跌落境界，哪怕將來重回合道，也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事。
至於普渡本就是他這邊的人，經此一役，善妙、文始會不得不倒向他。
祂現在不但接近掌控了幾乎沒有景玄氣息的混元道果，還得到了徹底掌控崑崙神宮的機會。
而崑崙神山最大的對頭曦玄亦被景玄破碎道蘊。
接下來，他可以說是崑崙神山中，某種意義上的第一人（在祂心裡，畢竟通玄是不可能影響俗務的）。
祂現在是山海界玄門正宗之領袖。
見到氣息衰弱至極，仍在不斷口吐黑水的曦玄，靈柩道君感受著手中道果強大而神秘的大道力量，祂充斥著前所未有的信心，踱步而出，來到曦玄面前。
驚天動地的大道氣息釋放，二十三顆定海珠，散發出恐怖濃重的威壓，死死按住下方帝踏峰上，裂紋無數的太乙天門。
「曦玄道友，還要攔我等嗎？」
此時此刻的曦玄，不足以當瑤池仙境的門戶了。
下方失去曦玄力量催動的太乙天門也不行。
如今……這片天地……
「天大地大我最大！」
靈柩好似攀上了山海界最高峰。
「卑……」曦玄剛吐出一個字，原本稍稍止歇的傷勢，突然加劇，又有大口黑水嘔吐而出，化為黑雨，侵蝕下方帝踏峰的山石。
這座神異的山峰，沾染了神秘可怕的道韻，是以在絕世大戰中保留下來，甚至在受到損毀後，有意識自我修復。
可是在黑水侵蝕下，卻仿佛受到了難以癒合的損傷。
曦玄很清楚，這是景玄的無上手段，以陰陽、造化的開闢之道，逆推終結之力……
這等逆道的手段，哪怕曦玄惱恨對方不要臉，以大欺小，心中也由衷生出一股佩服。
絕非泛泛啊。
確然如此，那些古老而強大的無上存在，哪怕原本出身低微，在踏入混元無極的那一刻，也會將自身的根腳重新修飾，占據宇宙中最古老高貴的根腳，甚至在日後漫長無盡的歲月里，將自身的根腳，占據多元宇宙的源頭。
這不奇怪，哪怕凡人開國之祖，也會追封祖宗。
當然這是虛的，而那些無上存在，卻能做到借假修真，化虛為實，顛倒因果。
曦玄的思緒一閃而過，眼前最大的困境，很是明了清晰。
來自靈柩！
這個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面對曦玄憤怒的目光，靈柩從容不迫，沒有絲毫羞慚，而是淡淡開口：「曦玄道友，大道交鋒，各憑手段。你覺得我卑鄙就卑鄙吧，我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這是天賜良機，甚至可以奪取曦玄的大道本源，霸占瑤池仙境。
這可是瑤池仙境啊！
其底蘊不比崑崙神宮差。
裡面的女修，更是諸天萬界許多煉虛合道強者都心動的鼎爐。
哪怕混元巨頭，面對這樣的誘惑，都會心動的。
曦玄沒有回話，她要抓緊時間，儘可能多恢復一點力量，可是靈柩顯然不給她機會。
轟！
血紅的混元道果，如同一顆堅不可摧的珠子，擊中曦玄的肩胛。
她當空栽落，道血灑長空！
最終狠狠落在了瑤池仙境的入口位置。
靈柩一步踏出，來到曦玄面前。
而曦玄搖搖欲墜的身影，再度挺立起來，擋住進入瑤池仙境的時空入口。她這一生，何曾受過此等羞辱。
哪怕瑤池金母收她入門，那也是帶著一點客氣的。
…
…
崑崙神山，麒麟崖，太極宮。
在八卦圖懸掛在道觀門上，整個崑崙神山的異動都平息下來。
但是此刻，觀門外的混沌之氣，出現不可遏制的顫動，恐怖的地火水風從混沌之氣中分化出來，肆虐虛空。
這是合道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奇詭險境。
可是！
一尊神聖的存在踏入混沌亂流中。
祂身上散發出璀璨的神芒！
極致的光明，便是極致的黑暗。
這尊神聖，好似光暗交織一般，來到道觀的門外。
其中光暗大道在祂身上的流轉，猶如世間最鋒銳的利刃，劈開了觀門口掛著的八卦圖。
隨即觀門打開，銀角童子出現，看著門外的神聖存在，沒有畏懼和害怕，只是撿起一分為二的八卦圖，嘟囔一句道：「景玄老爺，這是大老爺的掛畫呢。」
這尊神聖的存在微微一笑：「你和金角一人一半。」
祂說話間，踏入觀門，來到丹房外，卻沒有進去。
「你這是來做最後的告別嗎？其實大可不必。」丹房內，老道士的聲音傳出，有說不盡的滄桑和感慨。
「師兄，你珍重。多謝這些年的照顧。」
以祂混元無極的道境，居然對這樣一位普通混元境界的老道說這樣的話，若是外人知曉，肯定無法理解。
「玉宸早已斬了祂的根腳來龍，你呢？」
「師兄，我說過，人皆元始。我沒有根腳，沒有來龍，剩下的路，無非是繼續往前走而已。」
「往前走……」老道輕輕一嘆，沉默良久之後，又道：「你走吧。」
「嗯……」祂頓了頓，輕輕道：「你保重。」
說話間，這尊神聖的存在，徹底消失了。
與此同時，正自離去的太華道人等，心頭莫名一酸。
「師尊的氣，消失了。」太華道人默然道。
其餘人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和悵惘。
沒有人會庇護祂們了。
前面的路，祂們得自己走下去。
太華道人心知，這是師尊給祂們上的最後一課。
天地萬物無一可恃，可恃者唯我而已。
…
…
靈柩道君催動混元道果，使其發出無上之恐怖的道蘊，威壓曦玄。
這是大道的碾壓。
二十三顆定海珠整齊排列著，鎮壓太乙天門，同時封死曦玄所有出手的機會。
普渡等三人輕輕嘆息著，任憑伱曦玄不可一世，如今在絕對的大道碾壓下，亦是無計可施了。
「曦玄道友，讓開吧。」
靈柩正不可一世的時候。
瑤池仙境的門戶打開，無法言喻的恐怖大道從門戶中釋放出來，威壓萬古。
靈柩不可置信地看著門戶內，一尊可怕的帝屍從裡面緩緩走出，而其一只手托著一個巴掌大不到的年輕道人。
「靈柩，我們又見面了。」年輕道人本自盤膝閉目，此刻緩緩睜開眼，看向靈柩道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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