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天數
伴隨自在如來佛的佛身支離破碎，血繭上的業火逐漸熄滅，整個血繭都浮現一層淡淡的晶光，好似瑪瑙一般。
虛空中，由自在王佛過去身發出的佛光愈發黯淡。
但是通天河的暴虐，沒有止歇的架勢，反而愈演愈烈。
這一戰，直接將原本約束通天河的禁制打爛，導致通天河水泛濫，水族妖孽與四方妖魔趁機興風作浪，開始肆虐中土。
通天河流經的各州，都因此遭殃。
那些強勢的大州還好，弱一點的州，很難與興風作浪的妖孽匹敵，節節敗退，損失慘重。
有潛入中土的佛宗趁機散布謠言，歸罪於「鉤沉」。
無形中，周清受了許多謗言。
周清自是管不了那麼多，用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勉強將佛身奪道，至於煉化，還需要花更多的時間。
至於黑蓮咬掉一片金蓮的蓮葉之後，直接飛回血繭，實則已經悄悄溜走。
擺渡人的天魔真身，擅長虛空遁法，趁著亂象隱沒虛空，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三尊又不可能放出神識，將周清里外看個通透。
如此一來，豈非是得罪人，將這名天宮的第一打手，往外面推？
周清自是暗罵擺渡人慣會見縫插針，自己拼死拼活，尚未完全煉化自在王佛的過去身，反倒是讓擺渡人撿走一片九葉金蓮，溜之大吉。
他這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真要是到了關鍵時刻，擺渡人不出手，周清指定要來一句，「九幽真君助我一臂之力！」
到了魔界，老鄉之間，不同舟共濟，哪還能是老鄉？
周清緩緩收功，原先月白的道服，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若木見狀，上來拜見。
周清微微頷首，「倒是讓道友久等了，咱們繼續出發吧。」
若木連稱不敢。
他心中現在對周清敬畏已極。
見得「鉤沉」天魔奪道自在王佛過去身的手段，他自忖，縱使自己化神成功，沒個上萬載的修行，怕是不能望其項背。
一念及此，頗有些心灰意冷。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能這麼大呢？
他轉念用對方是大自在天魔族中的王族來安慰自己。
若自己也是這般出身，至少不會更差吧！
一念及此，心裡方才好受許多。
不知不覺間，來到天宮外。
天穹之中，有墨色的雲氣顯化，一尊尊凶神的虛影浮現。
「參見鉤沉妙道真君。」
眾神齊齊拜賀「鉤沉」到來。
若木心情複雜，本以為「鉤沉」到天宮，定有一番曲折，才能懾服道門眾神之心。
沒想到竟這麼快。
在路上就收得眾神之心了！
明明這樣的場景，該在他這個「玉潢」嫡傳成就化神之後出現啊！
若木酸澀之餘，很難生出嫉妒心來。
任誰能在此前戰敗自在王佛的過去身，並將之奪道，就理應獲得如此讚譽。
只怪他自己不行，到如今也未成道，丟了「玉潢」嫡傳的臉面。
「師尊，弟子無能啊。」若木心裡愈發慚愧。
周清坦然受了眾神的禮讚。
雖然周清和自在王佛一戰，令得通天河掀起逐漸漫延中土的洪水，搖撼天下，導致生靈塗炭。
可是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
大家只覺得無所謂，底層的生靈猶如韭菜，梳理好土壤，自然會漲回來。何況罪在自在王佛，「鉤沉」也是受害者。
何況以眾神的地位，此際能有片刻念及那些底層的生靈，已然是慈悲了。
在眾神迎接下，有絲絲縷縷的星光匯聚成通天之路，前往天宮最高處，似乎與星河相接。
仙路盡頭，星河共影。
一尊模模糊糊的巨影顯化。
周清亦看不真切，只大致看出打扮。
是一名女冠，氣息深遠渾厚，不可測度。
在眾神的拜賀聲中，有「玉潢」二字。
顯然這位強大的存在，便是三尊之一的「玉潢」。
修為到了這一步，實是無所謂男相女相。
指不定本是男相得道，到了如今境界之後，特意顯化女相。
如前世佛門的「觀自在」。
「通天河動盪，量劫已生，鉤沉汝可知，你是量劫之始？」玉潢的聲音空靈清妙，既柔和，也有大地般，綿綿無盡的堅韌。
「當如何？」周清往前一步，離天路盡頭更近了，星河仿佛觸手可及，而玉潢之影，遙不可及。
妙啊！
玉潢語氣平淡，「既然有始，自當有終。此量劫因你而起，自當由你而終。」
說罷，玉潢的身影消失。
至於元辰和另一位尊主「靈諦」，都沒有露面。
道門禮儀簡約，不尚繁而崇簡。
不過這敕封「鉤沉」的儀式，未免也太過簡陋？
對於三尊而言，拉攏周清入道門，目的已經達到。
經過天魔奪道自在王佛過去身之後，周清還有退路嗎？
只要還在魔界，那就是沒有的。
立場已然不可更改。
三尊既然無須搞出什麼繁瑣的禮儀。
何況周清已然得到最大的實惠——三十名道門神靈的調遣權。
這些神靈，其中有二十八位，分屬二十八宿，然後又分為東西南北各七宿，七宿可以結陣，成為對應的真靈。
既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真靈。
一旦結陣成為真靈，論法力神通，便十分接近化神中期了。
二十八星宿之外的兩神，一個號「北辰」，一個號「斗姆」，論神通法力，已然無限接近正宗化神。
眾神得了三尊的符詔，又見到周清擊敗自在王佛過去身的實力，自是心悅誠服。
周清受了眾神的朝拜，如今便是三尊之下，眾神之上，道門天宮第一人。
三尊日常是不管事的。
理論上，周清現在可以調動眾神，指哪打哪。
當然也只是理論。
大家服伱是一回事，要想調遣，肯定是要有利益驅使的。
眼下周清不急著掌權。
通天河泛濫，引發量劫，治理通天河的過程，他自然而然就能穩固在道門的權勢，將眾神真正收入麾下。
此事卻也不著急。
須得先苦一苦魔界中土的生靈。
他尚未完全煉化自在王佛的過去身呢。
此外，煉化自在王佛過去身時，周清要去天宮的藏書閣，閱覽道門的道藏天書，他只需要看就行了，然後同步信息給本尊，自然有本尊和養生主提煉精華。
這是一個真正的大寶藏。
要不是周清得拜鉤沉，進入天宮，根本沒這個機會。
真想打進天宮？
即使本尊來了，聯合九靈、九幽，都希望渺茫。
三尊的實力依舊是深不可測的。
即使自在王佛的現在身，也遠非周清如今的天魔化身可比。
這些傢伙，都是實打實進階化神一元會以上的老古董。
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
好在他這次投名狀交的不錯，直接天魔奪道自在王佛過去身，三尊顯然對他很滿意，幾乎不會再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哪怕根腳是虛空魔族又如何？
反正是和自在王佛不共天壤了。
而且妖祖還抬了自在王佛一手，周清更不可能倒向妖皇宮。
若是周清敢脫離道門，那魔界雖大，也無周清容身之處了。
現在周清只能在道門一條路走到黑。
周清不介意將自己的立場定死。
指不定，將來天宮誰做主呢。
萬一臥底到最後，他成了魔界之主，那就搞笑了。
雖然這個想法很荒謬，可夢想終歸是要有的。
不過，周清最大的忌憚，依舊是太元祂們，顯然祂們很早就在謀劃魔界了，甚至削弱了對周清他們所在世界的掌控。
化神劫雖然無比可怕，卻也顯然沒有花費祂們太多的力量。
僅是一掌而已。
其實要不是周清橫空出世，理論上化神劫是不可能渡過的。
最關鍵的是，周清有大魄力，居然想到統戰南荒、西漠絕大部分元嬰後期的辦法，並通過講道傳法的方式，帶著大家一起渡化神劫。
這玩法，實在太過炸裂。
周清沒和眾神說太多話，請若木帶他去藏書閣，他準備一邊看書，一邊修煉。
消化掉自在王佛送的大禮包之後，天魔化身的實力會有大幅度增長。
當然，在他眼裡，自在王佛的過去身是及不上天宮藏書閣的。
這才是真正的寶藏。
周清進入藏書閣之後，若木隨即退下。
此行有太多震撼，他需要消化。
在回去洞府之前，若木先去拜見「玉潢」，並說了周清去藏書閣的事。
雖然天宮的事，瞞不過三尊。
玉潢空靈清妙的聲音在徒弟面前泛起，一下子令若木平靜下來，他經過這一遭，心境感覺提升不少，隱隱約約摸到了突破化神的契機。
雖然如此，心裡卻沒有太多的激動了。
見到周清和自在王佛過去身一戰之後，有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鉤沉』是虛空魔族裡的異數，一元會以來，我從未見過有虛空魔族，似他這般好道。佛門雖然時常懾服虛空魔族，收編為八部天龍眾，卻也無如此出色的。當真是有趣。」談到周清，玉潢的話，也比平日裡多了些。
若木很是羨慕了。
他一千年來，聽到玉潢說這麼多話的次數，實是寥寥可數誒。
最近的兩次，都和鉤沉有關。
師尊顯然對鉤沉很感興趣。
若木都有點嫉妒了。
似乎察覺到徒弟的心思，玉潢也沒說再多，淡淡道：「有他在，我和元辰、靈諦能輕鬆不少，自在王佛和妖祖不明天數，此番已經入了量劫，對我們而言，實是一件好事。不過，他們進入量劫，對你們卻是一樁大劫數。你今後謹記，量劫未終之前，但逢『元』『始』，須得避讓，否則大劫難逃，為師也救不得你。」
「弟子謹記，只是不知何謂『元』、『始』？」
玉潢沉默良久，輕輕嘆了口氣，「這不是你所能知，記住為師的話便好了。你先回去閉關修煉，等到鉤沉出關，治理通天河，自當有一番功德，屆時可成化神，以你的資質，若再無更大的奇緣，也就到此為止了。」
她頓了頓，繼續開口：「並非為師打擊你，實是自知方可為道。自在王佛若非不自明而弄險，豈能被捲入量劫？」
其實自在王佛這次是被三尊聯手遮掩天機算計了。
何謂天數？
他們便是天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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