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是在飯桌上聽見的，他大學同學目前就管這部分，常青在調回來的名單上，所以他算是借光，提前知道了。

「我要是你呢，我就趕緊把人弄回來，放在醫院踏實了，不然叫她知道都哪裡搶她，到時候小姑娘心就野了。」

留也留不住的。

老耿看了同學幾眼：「靠譜嗎？」

能回來，他猜著八成藉助的是趙家的關係，老爺子活著的時候那是真的喜歡常青，當成親孫女似的疼。

「不靠譜就不對你講了，幹了保健醫還能給誰看病，以後就轉去專門看老年病了，接觸的層次是上去了，不過小姑娘嘛，你也知道的，年紀輕輕就怕把握不住。」

這是他們私下交談，沒有外人在，也不怕別人聽見。

這路走起來就是平步高雲了，但你要知道越是好走的路越不一定順暢，這要是哪個有勢力的為自己家的孩子瞧上你了倒是好了，那要是為自己瞧上你了呢，這種事情都是不好說的。

除非這姑娘有野心，心也大，那就值得闖一闖。

「保健醫？」

這點老耿就想不通，這丫頭的家庭他是知道的，普通到不能在普通了，也不具備說就有什麼了不起的社會關係。

「這我不清楚。」

老耿晚上喝了點酒，回了家就開始出神，作為師父來講呢，他希望常青越走越好，作為朋友呢，則是希望她能留在醫院這一塊，這孩子還是有天分的，比一般的醫生能鑽研，少了她倒不會世界毀滅，就是少了個好醫生好大夫，培養個還不錯的中醫其實很耗時間的，她比別人至少快樂六七年，老耿是真的捨不得常青去做什麼保健醫。

想了想，給常青打了電話，不過忘記了，那邊接收有些問題，這就沒打過去，打到單位呢，說是她已經回去了，如果著急就幫他去叫。

老耿和常青聯繫上是第二天，詳細的情況他都提了提。

事關你自己的前途，如果你不肯去，那是真的有點傻，把前途都給扔了，但是作為大夫而言，你有操守。

「我呀，我還是在醫院裡慢慢磨練著吧。」

常青慢慢道。

老耿看了電話幾眼：「就不考慮了，其實保健醫不累，待遇又好。」

「我長這麼好，萬一誰打上我的主意怎麼辦呢。」

「呸！」

老耿掛了電話，覺得這臭丫頭，真是厚臉皮。

不過這種事也是不好說的，留在醫院也不是說前途就一定不好，先把人弄回來，到時候再說。

常青調回來這事，都是已經落實以後，確定馬上就要回來了，才通知家裡。

老太太自然是開心的，你看她當初就想，萬一調迴向京，這房子買對了吧。

她倒真的沒想到現在房價漲得那麼快，是之前常青的房子下來，明安過去幫忙看看，回來講的。

當時她讓常青買房，為的就是讓常青有個家。

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哪怕將來她死了，沒有地兒去，還有自己的家呢。

老太太知道了這事，那就等於盛明安也知道了。

不過盛明安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說去沉江就去了，說回來就回來了？

這趙琴琴的家裡在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看了自己媽兩眼，道：「常青是遇上貴人了。」

……

護工小付一進門，他聽著家裡的音樂，又退了出去看看，確定自己沒有進錯門才又走了進來。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都不能分割……」

小付：「……」

是王先生的母親來了嗎？

王辰哼著歌曲，推著輪椅從廚房出來。

小付彷彿被雷劈了一樣。

「王先生。」

「嗯，你來了。」

小付試探的問：「王先生今天似乎很開心。」

王辰淡淡地道：「就是睡的比較好而已。」

小付聽著家裡環繞的音樂聲，他眼珠子動了動，這是什麼日子，如此愛國？

要如此歌唱我可愛的國？

王辰進了工作室，他昨天難得算是提前了點睡覺，大概十二點多就睡下了，今天精神是比較好。

周洲穿著高跟鞋踩在台階上，不耐煩地按著門鈴。

「周小姐。」

周洲換了鞋套，沒一會進了他的工作房間，然後兩個人的吵聲大了起來，起先還能壓住，慢慢周洲的聲音就壓不住了。

「……對方出了個很好的價格。」

真的是很好的價格，因為價格好，所以她心動了。

王辰的工作這樣的辛苦，他為的不就是賺錢，那麼現在擺在眼前的明顯賺的更多，那四十萬的修補就可以暫停了。

反正她也沒有答應。

「這人出了一百三十萬，難度是有點，但對你來說不是事兒……」

王辰直直地盯著周洲看，看的周洲發毛。

「我說錯什麼了？」

王辰收回視線：「我做完這一件，今年就準備停工了，接下來全部用來休息。」

周洲點頭：「你也很累，我也知道，那這四十萬的不接，我們換成一百三十萬的。」

王辰抬頭。

「周洲，你知道為什麼我不能接受你來當我的女朋友嗎？」

他說。

周洲的心亂跳不止。

想聽答案，但是覺得聽了一定會刺激到自己。

王辰他就是個很在乎自我，極少在乎他人的類型。

作為神來看，他是滿分無可挑剔，但是作為人來說，他身上的缺點太多。

「你說。」

周洲深呼吸一口氣，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敗在哪裡。

別說什麼感覺不感覺的。

「你很庸俗。」

周洲憋著的那口氣炸了。

把她炸的粉身碎骨的。

他說自己庸俗？

他不庸俗？

他不庸俗他雇傭自己來當什麼經紀人，他不庸俗他找了自己來替他談判，他自己上就好了，他不庸俗他也要收錢。

周洲扭曲著臉。

「還有呢。」

「沒了。」

王辰轉回視線，他動著手，動作不快，也快不起來。

「我庸俗。」周洲呵呵笑著：「那請問誰不庸俗？你肯請我就證明了我的能力，我有能力拓展你現在固有的圈子，我具備這樣的能力，你一方面認可我的能力，另外一方面卻認為我庸俗？我所有的出發都是為了你好，這點你該明白。」

他簡直就是個敗家子，每年的消費讓周洲曝眼珠。

她不是捨不得別人的錢，想要佔為己有，錢是王辰的，永遠都是他的，她只是覺得他真的過的很浪費，有些東西明明可以用替代品，但是他卻不，一年裡他只工作五個月最多，其餘的時間都要用著去玩，去浪費。

別人靠著這個手藝，早就發家致富了，他呢？

他只是有套房，過著還算是不錯的生活而已，他距離那種坐擁金山銀山還差著一大截呢。

周洲不理解，人工作是為了什麼？

不是為了讓生活更加美好的嘛。

王辰點點頭。

他對周洲的評價很贊同。

但是……

「我辛辛苦苦工作並不是為了給後代給任何人攢錢，而是為了享受生活，我工作也是因為享受因為喜歡，再喜歡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著熱情，我需要足夠的冷卻時間來讓我的喜歡再次發酵。」

「瘋了。」

周洲拿著包就沖了出來。

完全講不通。

你和他說錢，他和你談夢想談理想。

庸俗的說，你王辰不就是會賺錢，你不會賺錢，你過成這樣，你就要去要飯了。

才華？夢想？

呵呵，全是狗屁。

常青調迴向京附屬第一醫院，她自己的房子還沒辦法搬進去住，現在水電還沒通上，好在分了她宿舍。

回來第一件事請王辰吃飯。

常青進門就有點後悔了。王辰看樣子呢，是真的高興，可她就準備請王辰吃個大鍋面來著。

裡面吵吵嚷嚷的，很多人喝酒說話的聲音就大，還有坐在座位上抽煙的。

她後悔選這地了。

原本是想和債主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雖然不能一口氣把五萬都還上，但利息她會算的，每個月都有算，還額外請他吃頓飯呢。

踩著高跟鞋走到他眼前的位置。

王辰隨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

「坐啊，站著幹嘛。」

「要不，我們換地吧。」

王辰笑：「別別別，就這兒吧，挺好的。」

他覺得氣氛挺好的。

「你覺得煙味兒太嗆人了？」

常青對著他搖頭。

王辰拿著水壺給她倒水，結果常青一坐下來，他視線那麼一掃，就掃到她腳上穿著的鞋了。

高跟鞋！

王辰笑的別有深意。

「今天挺美，鞋更美。」

常青的臉，啪地就憋紅了，憋得通紅。

忘記了。

她這就是習慣了，想都沒想，出門的時候看見這雙鞋，穿上就來了。

主要吧，他個兒高，自己雖然不矮，可和他一起還是有些不太相稱。

「叫東西吃吧。」

常青抓著自己的心狠狠摔在了鍋里，你激動個什麼勁，沒深沉。

太蕩漾了，誇你和鞋一樣好看，這是夸人嗎？

「今天這頓我請，算是歡迎你回到向京。」

王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