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隨手將那碗廢了的葯汁倒在了窗外,淺笑道:「葯中亦有權衡制約,你改的方子很好,可卻唯獨沒有料到蒼耳子和蔓荊因為有辛夷,故而在熱水中相生相剋。」
莫清曉緊緊蹙著眉,她原以為自己掌握著新時代的高超技術和知識,甚至自己還是研究冷兵器的高手,在這個世道要想活下去不難。
可如今黎深卻給自己好好地上了一課。
看著莫清曉深思后的懊惱,黎深溫言道:「你這樣的年紀懂這麼多已是不易,你和別人不一樣,別人只會問藥材的用量,而你卻在想如何完善藥方。」
莫清曉心裡一暖,望著黎深依然溫雅的模樣,輕鬆一笑,「有你這樣的師父一定很幸運。」
黎深望著莫清曉,「我一生只會收一個徒弟。」
莫清曉蹙眉,「哦?那你找到了么?」
黎深搖了搖頭。
莫清曉舉起了杯子,「那我祝你早日找到合適的……的徒弟!」她險險一笑。
望著眼前男裝打扮異常嬌俏的女子,黎深舉杯,「也祝清曉早日達成所願。」
莫清曉心裡一聲輕嘆,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自由,什麼時候可以達成所願呢?
目光轉向了窗外,莫清曉望著外頭似是有些熟悉的畫面,她當然不可能見過,這記憶大概是原主的。
傍水的民居白牆黛瓦,青石板路蜿蜿蜒蜒。
這屋子雖然在自己眼中雅緻不凡,可到底是一般的民宅。
突然莫清曉全身一震,她警戒地蹙起了眉,「這船應該怎麼開?」
黎深順著她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卻發覺不知不覺外頭的景象已經成了稀稀落落的民宅,以往花船應該是順著最繁華的河流繞城一圈。
看著黎深也微微蹙起了眉,莫清曉更是覺得自己猜對了,她站起身,「怎麼會沒人發現?」
黎深同樣起身,輕輕按住了她的肩,「在這裡等我。」
莫清曉一向是個為了同伴身先士卒的人,什麼時候會願意留在原地了?可她就被黎深溫柔的視線晃了神,竟然乖乖地站住了腳步。
木門輕輕地開合,莫清曉這才清醒過來,她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真是美色誤人!
她應該和黎深商量著分頭行事才對。
莫清曉根本坐不住,況且連翹這個丫頭還在外頭瘋著呢,她咬了咬唇毅然決定往外去。
外頭倒是一片祥和,每一層中間都在舉辦著極吸引人的活動。
或嫵媚或妖嬈的女人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在了船中間,只有些不懂事的孩子還在窗口玩著。
莫清曉快速地穿梭在人海中,尋找著連翹。
突然台上的舞姬一個個地開始走下台來,曼妙的身姿時而低頭時而轉圈,簡直魅惑了所有男人的眼睛。
莫清曉也是汗顏了,這千百年前的花船節怎麼就如此簡單粗暴了?
這些個舞姬雖然全身沒有一點地方露肉可那薄紗衣裙還不是此時不露勝似露。
突然莫清曉看到了連翹,這時候她心裡才放下,畢竟連翹是跟著自己出宮的,這些日子的相處也證明這個丫頭留在身邊很合適。
「連翹!」莫清曉喊了一聲后就要走過去,可沒想到正好和一個舞姬撞了個滿懷。
「哎喲。」舞姬的嬌聲頓時引得一群男人不悅地瞪向莫清曉。
莫清曉一瞬間有一絲怔忪,不過她反應極快地掩飾了失態,立刻伸手扶了一把這美人兒。
隨後端起挑逗一般的模樣勾著唇角道:「美人兒可得好好走路,這腰可別被風吹斷了,爺心疼的很。」
那個舞姬果然將她當做一個揩油的色鬼,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然而這時候莫清曉已經快速地隱入了人流中,她一把抓住了攤子前站著的連翹的手腕,低聲道:「別說話,跟我走。」
連翹這時候手裡還抓著一把粽子糖,嘴裡剛塞進去的糕點還沒有完全咽下去,支支吾吾地也說不出話,被拉得直跑。
莫清曉把她拉回到原先的包廂里,猛地關上了門。
連翹看著她凝重的神色,連嘴裡的糕點都沒咽下去就焦急問道:「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莫清曉蹙了蹙眉,「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總之這船有問題,連翹,你會游泳么?」
連翹怔了半晌,木訥地點了點頭。
莫清曉拉著她就往窗邊去,「來不及解釋了,一會兒你留在這裡,如果外面的動靜不對勁你立刻就跳下去,你荷包里有銀子,能自己回宮么?」
連翹暈乎乎地看著莫清曉,片刻后她猛地變了臉色,一把拉住莫清曉的衣袖,顫聲道:「娘娘你和奴婢一起走!」
莫清曉拍了拍她的肩,挑眉道:「你忘了?你家主子可不是紙老虎,誰敢來惹我,我就讓他有來無回,壞了我的興緻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連翹想到了初見太後娘娘的時候,那件血衣,還有宮裡盛傳太後會殺人的流言,她沒出息地縮了縮手。
莫清曉見她聽話了,這才返身要走。
「娘娘!你小心!」連翹緊緊咬著唇,頗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莫清曉被破壞的心情似都好了幾分,她痞氣地吹了個口哨,「美人兒的要求爺有求必應。」
連翹紅了臉,「娘娘……」
莫清曉笑了笑,推門出去,一瞬間又恢復了警戒和凌厲。
她沒有忘記,剛剛無意中撞上的那個舞姬並不是女人,她在前世對於男扮女女扮男的把戲是很熟悉了。
方才一開始警戒性低,見他們舞姿撩人身段婀娜也沒有多想,沒想到這一撞反而讓自己清醒了。
這些能裝出這副模樣的男人一定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恐怕這次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
只是不知道針對的是什麼人?
莫清曉腦子一轉,這裡身份最顯赫的不就是樓上那個昏君?
她心裡一緊,張了張嘴,這丫的是要謀朝篡位?
突然船中間騷動起來,叫好聲一浪蓋過一浪。
原來是那幾個舞姬開始耍起了劍舞,一個個媚眼直飛,只怕這劍橫在那些男人的脖子上,那些男人也會笑著赴死吧。
莫清曉無語地摸了摸額頭,現在該怎麼辦?
突然她余光中看見一個舞姬扭動著腰肢上了樓,那舞姬動作妖媚,但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昏君所在的那個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