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製服的審判長話音剛落,陪審席上就響起悉悉索索的議論:
“真心不想聽殺人犯狡辯,趕緊宣判,趕緊死刑!”
“對啊對啊,人都死了,家屬都在旁邊坐著呢……”
“兩個人當場斃命,還有個人在醫院沒醒過來呢,她真恐怖,是什麽沒有感情的殺人魔嗎?”
“支持死刑,支持死刑!!”
……
這是律法規定的“犯人自證時間”,也是最容易引起對罪犯攻訐的時間。
時鈺站在被告的席位上,腕上戴著電子鐐銬,身上穿著成套的橙色囚衣,耳邊聽見哄鬧的議論。
陪審席上,扎著辮子的小女孩要哭不哭的看著她,想叫聲姐姐,又被身邊的女人捂住了嘴。
審判席上,有人對她這個殺人犯表露厭惡,咒罵了一句“趕緊去死”,隨之扔來的一瓶半罐水的礦泉水瓶子狠狠砸中了她的太陽穴。時鈺腦中轟鳴了一瞬,栽倒在席位上,又被兩邊人高馬大的獄警單手拎起來,頭顱裡嗡嗡作響。
“肅靜,肅靜!”審判長再次敲擊小錘,臉上帶出了一絲不耐煩:“被告,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腦子裡有些混沌,但不妨礙時鈺露出嘲諷的笑:“我當然有話要說。”
“誰是罪人?”
“將孤兒院的孩子們當交易籌碼的上流人不是罪人。”
“對未成年少女下手的男人不是罪人。”
“設定荒誕律法的當權者不是罪人。”
“維護這荒誕的一切的諸位不是罪人。”
“我才是罪人。”
她話音一出,周圍很多人臉色劇變,守在時鈺身邊肌肉壯碩的兩位獄警也迅速出手,對她進行鎖喉和電擊。一切發生得很快,獄警下手又快又狠,時鈺臉上迅速蔓延出赤紅,脖子上也鼓起了筋,她臉上充斥著痛苦、掙扎。
但她依舊在用力嘶吼:“那就讓我來當唯一的罪人——”
“那就讓罪人的血,來向世間求一個公道——”
獄警見狀直接開始暴力壓製,審判台已經在途中歪斜,時鈺一直被拳打腳踢,密密麻麻的疼痛讓她身體開始抽搐,終是再也說不出話。其中一個獄警抬起腳,就這麽將她的頭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時,她口鼻都流出了血,身體因為痛苦而繃緊,以這個狼狽的姿勢,用力轉動眼珠,看到台上的審判長用力將小錘錘下:“被告蓄意殺人罪罪名成立,判處死刑。”
“根據最新律法,將一並剝奪被告意識自由權,死刑之後投入識海監獄,刑期:無期——”
“立即執行。”
這裡沒有太陽。
這裡永遠掛著代表著罪孽的血月。
這裡,是關押她們所有“罪大惡極”的罪人,令她們死後也不得安息的那所意識監獄。
在細微的金屬撞擊聲,和衣料摩挲聲中,狄埃斯高高在上的和她對視了一瞬,聲音冰冷:“帶走。”時鈺嘴上便被貼了膠布,在兩邊人的裹挾中,被帶著走出這條街道。
外面很繁華,完全不同的繁華。
很多穿著各種稀奇古怪的人看著他們這一行,小聲議論:“又觸發什麽事件了?這些npc是想做什麽?”
時鈺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嘲弄。
她曾以為,在這座囚禁意識的監獄裡,面對的會是永世的孤寂和痛苦的刑罰,但實際上比那要糟糕的多。她們的意識是被洗白,修改記憶,變成一串遺忘了過去的數據。
這座監獄,其實是他們大型的“遊樂場”。
沒有律法管束,npc可以被玩家們肆意ling辱,隨時以供取樂。
殺死她們的五感很真實,但不用擔心,不必有負罪感。她們很快就會遺忘一切,甚至無法察覺出這個世界的不對勁,日複一日,以為自己生活在真實的世界,實際卻是被蒙蔽在炫目的日光中。
但是,她們總會有人清醒過來。
那些看熱鬧的人已經不見了,時鈺被一路帶著離開了城鎮,來到一片巨大的湖泊。
猩紅的月亮倒映在水面,形成波光粼粼的紅光,她被裹挾著雙腳幾乎懸空,腳尖偶爾掠過帶著泥土的青草。直到停在湖泊前,狄埃斯聲音冷漠:“執行清除計劃。”
時鈺便被兩人帶著,繼續往湖泊中走。
在“唰唰”的水花聲裡,帶著寒意的水沒過腳踝、小腿,腰跡。等停下後,她雙手被束縛在背後,有隻手揪著她的發絲,將她的頭按進了冰冷的湖水裡。
水淹入口鼻,窒息和死亡的寒意再次臨近。
鏡頭給到她反射性掙扎的臉,在水中浸泡著的過於發白的五官,和遊動的發絲一起,在水中掙動。鏡頭拉遠,澄澈的湖水顏色一點點遞增成深藍,在幽暗的湖底,竟然疊滿了一具具屬於時鈺的、各種各樣的屍體。
畫面轉回時鈺,她的掙扎已經變得弱小,慢慢的,就都停歇了。
那些禁錮的手慢慢縮回,任由穿著髒汙睡裙的她,一點點往下沉。發絲在臉側飛舞,髒汙的睡裙也宛如輕飄飄的紗裙,一切都靜謐下來,湖面的碎光形成了美好的背景。
她的身體一點點陷落,落到湖底時,還帶起了一點像塵土似的淤泥。
狄埃斯容色淡漠地身形映在湖面上。他點了點右邊的耳機:“009報告,目前一切正常。”耳機裡的聲音還沒傳出來,周圍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四周的樹木被帶出唰唰的樹葉響聲,他偏過頭,只見一隻包裹在繃帶中的腳踩在了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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