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艱難地抬手抓住了他半空中僵著的手,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出不了聲,只能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梁燁低下頭,紅著眼睛看向他,淚含在血色的眼眶裡要掉不掉,帶著哭腔喊他的名字,“王滇,王滇,李步馬上就來了,別怕,朕不會讓你死的,王滇。”
王滇閉了閉眼睛,又掙扎著睜開,咧開嘴衝他笑,“……好。”
梁燁緊緊攥住他冰冷的手,終於想起了嶽景明的存在,眼中頓時有了希望,抬頭看向嶽景明,“師父!師父你快來救救他!師父!師父!”
肖春和不忍地別開了臉。
嶽景明走過來半跪在了王滇身邊,拿起了他的手腕,王滇隻覺得全身蔓延過一陣溫熱的暖流,窒息感稍減,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嶽景明已經渾身是傷,他握著王滇的手腕,七竅已經緩緩地流出了汙黑的血,王滇衝他搖了搖頭,想把手腕抽出來,但嶽景明卻沒有松開的意思,肖春和看不下去,過來一把將嶽景明扯開,封了王滇的幾處大穴,沉聲道:“有什麽話趕緊說吧。”
“什麽意思?”梁燁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肖春和。
肖春和不再理他,拽起已經半死不活的嶽景明將人帶到了一旁。
“梁燁。”王滇抬手抹掉了他臉上的淚,笑道:“別強人所難。”
“朕不會讓你死。”梁燁咬牙道:“不過是點小傷……朕沒事,你肯定也不會有事!”
“嗯。”王滇應和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梁燁,我有點冷。”
梁燁趕忙脫下了身上的龍袍蓋到了他身上將人抱緊,低頭親他的滿是血的嘴唇,“不準死,你是朕的,不準死聽到沒有?”
“……聽見了。”王滇咳嗽了兩聲,又吐了許多血出來,“哪有……那麽容易死……我還想……和你好好過個除夕呢……”
梁燁死死扣著他的手。
王滇仰著頭仔細又認真地看著他,“原來你哭起來是這樣。”
梁燁抓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臉上,“朕從來不哭,你剛答應了要和朕去秋獵,你還要做朕的皇后,不,朕做你的皇后,朕以後什麽都聽你的,什麽都不會瞞著你,朕只聽你的話,朕、朕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氣了,你要什麽朕都給你,朕什麽都不要了,朕就只要你。”
王滇忍不住笑了起來,“聽起來……還不錯,陛下,死到臨頭終於會說……咳咳,會說人話了。”
“閉嘴!朕不會讓你死!”梁燁抬起頭來,衝周圍的人吼道:“李步呢!?李步為什麽還沒來!”
“陛下,李太醫在議事殿救人,已經派人去叫了。”
王滇的呼吸已經微弱到難以察覺,周圍的聲音變得渺遠模糊,他將額頭抵在了梁燁肩膀上,“行了……梁子煜,你陪我說說話。”
“朕不會讓你死!”梁燁不顧滿身的傷,將他打橫抱進懷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朕帶你去議事殿找李步……他能救朕,肯定也能救你。”
王滇被他顛簸地咳嗽了起來,梁燁抱著人艱難地往前,碎裂的刀劍碎片還深深扎在他的血肉裡,每走一步都疼得發顫,血順著腳腕流下來,將花瓣染得更加殷紅。
他抱著王滇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不管傷口綻開四濺的血,咬緊了牙關飛身而起,朝著議事殿的方向飛了過去。
王滇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抬頭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笑,“梁燁,我想起來……一些事情……”
梁燁不敢低頭看他,微冷的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在了王滇的鼻尖上。
“你聽不聽啊?”王滇懶洋洋地抬起手勾了勾他的衣領。
“聽。”梁燁說。
“我也叫過梁燁這個名字。”王滇有氣無力道:“我之前總覺得我當皇帝……要比你好……但……你做這個皇帝可比我做得強多了……”
梁燁越過了寢宮的大殿,踩在了牆頭上,胳膊不受控制地顫抖,低下頭來看向他。
“不過我……可能比你要慘一點……”王滇衝他笑得十分燦爛,“人都死光了,一個都沒能保住……真他媽失敗透頂……”
梁燁咬緊了牙關,又往禦書房的方向飛去。
“難怪我總覺得扮起皇帝來……得心應手……”王滇低聲笑道:“一開始看你怎麽都不順眼欠揍得很……梁燁,你跟我說話,別他媽演鳥玩了。”
梁燁力竭腿一軟,抱著他從牆上跌了下來,牢牢地將他護在了懷裡,抬起頭來已經是滿臉的淚,他哽咽地望著他,“別說了……王滇,別說了。”
“你幹嘛?”王滇笑著抬起手給他抹眼淚,“人設都崩了啊陛下,四盤山你都快咽氣了我都沒掉淚。”
梁燁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神色狠戾的盯著他,“朕不準你死!”
王滇艱難地喘了口氣,“你可是皇帝……別哭。”
“別丟下我。”梁燁攥著他的手放在了心口,卑微又乞求地望著王滇,赤紅著眼睛求他,“你別丟下我王滇,我只有你了,你明明說過你最愛我,你不能這樣。”
王滇想笑,卻笑不出來,眼前梁燁的模樣逐漸變得模糊,他使勁眨了眨眼睛,眼角被水燙了一下,然後他一把薅住梁燁的衣領,迫使人低下頭來吻了上去。
五髒六腑都蔓延著疼,後頸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骨頭,劇烈的痛楚中,他用力地吻著梁燁,抵死糾纏著唇舌,腥甜的血蔓延四散,他伸手覆住了梁燁完好無損的後頸,貪戀又不舍地貼緊追逐,感受著空氣一點一點逐漸變得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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