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掀起簾子便出去了。
半炷香後。
荀曜實在等得心驚膽戰,大著膽子掀開了簾子,愕然地看著外面的場景。
那些“護送”他的人全都橫七豎八躺在了地上,不過未見半滴血色,仿佛那些人只是睡著了,而唯一站著的,是個穿著樸素的道士,對方看上去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背著柄劍,手中一柄拂塵,氣質清冷出塵,無喜無悲地朝他望了過來,然後對著他行了個道家的禮。
荀曜蹲在馬車上咽了咽唾沫,下意識還了一禮。
“貧道茅山嶽景明。”對方站在原地未動,“公子可自行離去。”
荀曜從未聽過什麽茅山,他抓緊了門框,“這位……道長,您可知道這些人為何要抓我過來?”
嶽景明道:“大都有人在尋你。”
“是誰?”荀曜皺眉道:“我不想以後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活著,還望道長為我解惑。”
嶽景明看向他,“我亦不知,此人來歷成迷,行蹤詭譎,我已追蹤他近百年,仍未見過其真面目。”
荀曜驚愕地看著他,對方看上去不過二十余歲,但周身氣質完全不像個年輕人,雖然說得話離奇,但聽上去莫名讓人信服,他忍不住問道:“他找我做什麽?”
“不知。”嶽景明道:“或是奪人性命,或是奪人軀殼,又或者邪法煉丹,公子最好不去,遠離此人。”
荀曜覺得對方在胡說八道,但這個叫嶽景明的道士看上去實在太淡定了,仿佛並不在意他信與不信,只是據實相告,他甚至覺得,倘若自己執意要去,對方也不會攔他。
荀曜腦子轉了一圈,心下頓時有了計較,“倘若真如道長所言,我一介普通人定然無法對抗,道長既然來救我脫困,定是心懷慈悲之人,還望道長庇護。”
他下車,對著嶽景明行了一禮。
嶽景明也未拒絕,“公子可隨我入城。”
荀曜乾脆利落地跟在了他身後。
他看得出這個人有真本事,且氣質清正,倘若真如對方所說,那跟著這個人才是最保險的辦法,而且……他總覺得嶽景明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道長,我們接下來去往大都何處?”荀曜忍不住問道。
嶽景明看了一眼緊閉的城門,轉頭看向荀曜,客氣地問道:“公子可怕高?”
“啊?”荀曜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高聳的城牆,“應該、應該不怕吧?”
“得罪了。”嶽景明一把扣住了他的腰帶,帶著他輕松地飛躍過了城牆。
荀曜驚愕地看著天空離自己靠近又倏然遠離,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踩在了大都城內的石板上,張開的嘴甚至沒來得及合上。
“請。”嶽景明松開手,聲音冷淡又客氣。
“道、道長您請。”荀曜看向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崇敬起來,宛如在看一位德高望重的百歲老人。
——
肖春和看著梁燁沉默半晌,“……你非得這樣抱著他聽我解釋嗎?”
梁燁垂下眼睛,將王滇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給他調整了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懷裡,“他鬱症發作時會害怕,離不開我。”
王滇眉頭緊皺,額頭一片濕冷的汗,執意要將臉埋進他的頸窩裡,梁燁便扣住了他的後腦杓,親了親他的耳朵,“我在這裡。”
王滇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肖春和恨不得自己現在是個瞎子,深吸了一口氣道:“王滇是你的轉世。”
梁燁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肖春和眯起眼睛笑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記性不好,不是沒腦子。”梁燁以一個禁錮又佔有的姿勢緊緊抱著王滇,盯著肖春和道:“我不管你們到底因為什麽把他弄來,他現在是我的。”
肖春和笑眯眯道:“你可別血口噴人啊,誰說是我們把他弄來的了?”
“朕不管。”梁燁陰沉地盯著他,“他是我的。”
“你現在跟你小時候搶燒餅吃沒什麽兩樣。”肖春和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就是梁燁,不過是死後又轉世的梁燁,你佔著他做什麽?你的姻緣不可能是他,你倆就是一個人。”
“師叔喜歡師父是聽別人的?”梁燁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
“當然不是。”肖春和道。
“那我管我自己的姻緣也沒什麽問題。”梁燁將王滇摟得更緊了一些,“倘若他也是梁燁,那我更該管著他,我不讓他喜歡別人是理所應當的。”
“……”肖春和險些被他繞進去,“你這是詭辯。”
王滇是被生生勒醒的,他抬起手,艱難地捶了捶梁燁的腰,“你他媽……要憋死我?”
梁燁放松了力道,王滇靠著他使勁咳嗽起來,陰森森地盯著梁燁看了許久,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真的。”梁燁抓住他的手,“我已經讓人去煎藥了。”
王滇點了點頭,然後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肖春和。
“別這樣看著我啊,告訴你們這麽多已經算泄露天機了,腦子這麽聰明就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肖春和眯起眼睛道:“也就是我,要是換做嶽景明來了——”
“我來了如何?”一道冷淡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屋內的三人俱是一驚。
肖春和渾身僵住,“剛才是不是有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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