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以謀求天下,我又為何不可?”
“當然可以。”王滇說:“倘若沒有我,你已經贏了,誰又敢說你做得會比梁燁或者崔語嫻差?”
談亦霜轉過頭,神色有些愕然地望著他,“你……”
“北梁這個皇位落到誰手裡,對我而言都無所謂。”王滇垂眼看著燒得通紅的碳塊,“但這皇位本就是梁燁的,他沒說不要,我就不能讓它在我眼皮子底下丟了。”
談亦霜沉默許久,伸手扶住了窗沿,低笑道:“難怪子煜心悅你,你的確很討人喜歡。”
冷箭破空聲驟然響起,王滇瞳孔一縮,旁邊的充恆已經衝了上去。
“充恆!”
“娘娘!”
充恆一把撲倒了談亦霜將人護進了懷裡,那支箭擦著他的臉頰過去,深深地扎進了旁邊的柱子上。
“去追!”王滇對侍衛下令,臉色難看地抬頭看向那扇敞開的窗戶,俯身去拽地上護著人不起的充恆,“起來。”
充恆緊緊抱著談亦霜,注視著那雙讓他念念不忘的眼睛,聲音微微顫抖,“娘娘……”
談亦霜看著他,露出了個有些難過的笑。
王滇後脊背忽然過電般一涼,扯住充恆的肩膀猛地將人拽了起來,幾乎是本能地抬起胳膊擋在了充恆的側頸上。
泛著幽藍暗芒的匕首深深地扎進了血肉裡,溫熱的血濺了充恆滿臉。
“王滇!”
充恆一把將人攙住,談亦霜拔出匕首,還想往王滇的心口扎,被充恆一個手刀砍在了後頸上,昏死了過去。
“有沒有事?”王滇抬起沒受傷的那隻胳膊,倉促慌亂地摸在了充恆的側頸上,聲音有些不自然地抖,“充恆?”
“我、我沒事。”充恆被他急促的語氣嚇了一跳,這種命門對習武之人來說最重要不過,除了梁燁還沒第二個人敢這般上手,但充恆被他摸在脖子上竟然也沒多少抵觸,“我沒事,王滇。”
王滇的嘴唇微微泛起了紫色,很是松了口氣,笑了笑。
充恆盯著他不自然的唇色,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扣住了他的小臂,“這匕首有毒!”
王滇的腦子有些混沌,周遭變得有些嘈雜,他緊緊抓著充恆的手,“沒事,死不了,少大驚小怪。”
王滇沒有什麽中過毒的經驗,隻覺得手臂發脹發麻,竟然也覺不出多少疼來,意識模糊不清還不忘囑咐充恆,“讓崔琦……”
不幸中的萬幸,毒並不是什麽劇毒,又只是扎在小臂上,充恆及時將毒吸出了大半,王滇渾渾噩噩睡了三四天,終於恢復了意識。
“人抓到了嗎?”醒來的第一句話,問的是崔琦。
崔琦坐在輪椅上搖了搖頭,“當時情況太混亂,康寧宮又恰好走了水。”
“談亦霜和祁明呢?”胳膊疼得讓人煩躁,王滇擰著眉從床上起身,雲福給他喝了小半杯水。
“都還活著。”崔琦道。
“有人想要談亦霜的命。”王滇垂眸思索片刻道:“我去見祁明。”
充恆在邊上站著,緊張地盯著王滇,欲言又止。
他抬手,示意雲福不必勸,“我沒事,小傷而已。”
雲福訕訕地閉上了嘴。
“充恆隨我一起。”王滇穿好了衣服,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的少年,“如今人也見了,我不會再讓你靠近康寧宮一步。”
充恆抿了抿唇,“是。”
王滇用沒受傷的那隻手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密牢裡,祁明正坐在草鋪上拿著根筷子在地上寫字,身邊還放著剛吃了半碗的飯,聞聲抬起頭來,見是王滇,輕笑出聲:“沒想到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仲清。”
余毒未清,王滇看東西還有些模糊,他看著祁明不甚清晰的笑,緩聲道:“談亦霜沒死。”
祁明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娘娘福大命大,又對陛下有恩,哪怕談家倒了,想必也能留下性命。”
“但她卻一心求死。”王滇冷聲道:“她明知道窗外會有暗箭,卻故意打開窗戶,充恆救下她,反倒引起了她的殺心。”
祁明笑出了聲,“娘娘心思難測。”
“樂弘你的心思也甚是多變。”王滇神情冷淡地看著他,“知道我為什麽留你性命麽?”
祁明終於停下了手中劃動的木筷,攥在了掌心裡。
“倘若如你所說,你如此嫉恨百裡承安,如此不擇手段,那你為何會故意提醒我?”王滇道:“又為何不將百裡承安所謂的“秘密”公之於眾,徹底斷了他的仕途?”
祁明嗤笑一聲:“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王滇微微一笑,“祁明,你在保誰?”
祁明將手裡的筷子一扔,從草鋪上站起身來,拖著鐐銬走到了鐵欄前,同王滇四目相對,“人有時候太聰明不是好事,仲清,真的有必要為了梁燁做到這份上麽?”
“沒有他,這些事情就沒有什麽意思了。”王滇走近了一步,“樂弘,你總該為你的妻兒考慮。”
“我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祁明伸手搭在了冰涼的鐵杆上,“不然怎麽會跟你成為朋友呢?仲清,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哪怕帶著目的,這句話同樣適用,你與我並無多少不同。”
王滇目光沉沉地望著他,目光陡然一凝,“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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