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這天,王滇終於久違地回到了繁華的大都。
在一片喧嘩熱鬧中,黑壓壓的軍隊領了命四散而開,將還沉浸在節日氛圍裡的高門大府團團圍住。
“大膽!你是奉了誰的令敢圍談府!”
幾街之隔,數家府邸都被突然出現的士兵如鐵桶般團團圍住。
有的自恃身份,端著架子沉聲道:“讓你們的主子親自來!”
然而甲胄之下的士兵恍若未聞,既不動手,也不說話,仿佛自始至終就只是單純地為了將府邸圍困。
一時之間,大都上空陰霾籠罩,人心惶惶,所有的喧囂歡快全都歸於了寂靜。
各家的家主和朝中重臣們都被人“客客氣氣”地請到了皇宮議事大殿。
空曠的大殿前階上,有人背對著他們而立,似乎正仔細端詳著上面威嚴霸氣的龍椅,聽聞嘈雜聲,緩緩地轉過身來,衝他們露出了個溫和又謙遜的笑容。
“諸位大人,好久不見。”
第122章 聖旨
北疆。
梁燁正坐在桌子上擦著手中的軟劍, 偶爾抬眼看看高掛的輿圖,也是興致缺缺。
“陛下,樓煩大王子喀什連雪率二十萬大軍攻寧明郡, 東辰虞破虜率三十萬大軍已破赤蘭郡, 馬也要攻往寧明。”呂恕嘴角急得都燎了兩個大泡, “這些時日我們拾掇出來的被打散的北軍,勉強也就湊了七萬人, 我們二十七萬人對上樓煩和東辰將近五十萬大軍, 實在是……”
卞鳳接連打了三場勝仗,如今已是同呂恕平起平坐的大將軍,聞言出聲道:“呂將軍,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有陛下在, 咱們定然能以少勝多!”
呂恕壓根就沒將他放在眼裡, “卞小將軍,戰場可不是兒戲,以少勝多乃是天時地利人和,況且我們糧草有限, 經不起拖延。”
他們此戰能打贏喀什多魯, 完全是因為梁燁打了個出其不意, 軍心大振,又殺了喀什多魯的兒子, 讓對方徹底被激怒亂了陣腳, 何況喀什多魯看樣子壓根不打算奪回紫雁城, 更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等喀什連雪和虞破虜匯合, 那才真是到了緊要關頭。
“……倘若東辰從東南永元郡打來, 焦帥根本就分不出余力來馳援!喀什多魯和喀什連雪虞破虜前後夾擊, 我們焉有勝算!”呂恕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最重要的是咱們的糧草!魏萬林這孫子叛變將今冬北軍吃的軍糧全都燒了個乾淨!天殺的王八蛋!要是讓喀什多魯給拖住了,咱們就死定了。”
卞鳳被他堵得面紅耳赤,隻壓下憤怒和羞愧看向梁燁,大約是梁燁在戰場上殺敵的英姿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幾乎本能地相信梁燁一定會有辦法。
事實上不止卞鳳,軍中大多數士兵和將領都相信梁燁一定能帶他們打贏這場惡戰。
梁燁將劍纏在了腰間,瞥了一眼著急上火的呂恕,“今晚開戰,你做主將,要是能把喀什多魯的腦袋割了,朕就提拔你做副帥。”
呂恕的眼睛騰得一下像被點著了,聲音洪亮道:“末將定不負陛下所托!”
梁燁抓起桌上的寬劍出了營帳,卞鳳還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陛下,末將也想出戰!”
而且若是勝了,那便是三戰三捷,要知道虞破虜也不過是五戰五捷就被奉為戰神!
梁燁煩透了卞鳳,怎麽看他怎麽不順眼,撩起眼皮看向對方,“你,今晚帶上兩千輕騎,隨朕去遛馬。”
“啊?”卞鳳有些懵。
直到他們趴在了山包上看見了樓煩大營裡的糧草營帳,卞鳳才明白過來這個遛馬是什麽意思,登時渾身的血都快被刺激得沸騰起來,看向梁燁的目光如同小弟找到了大哥,敬佩道:“陛下——”
然後在梁燁冰冷的目光中艱難閉上了嘴,只是兩眼放光恨不得把梁燁供起來。
梁燁一腳將人踹下了山包。
數千輕騎自四面八方奔騰而下,樓煩大營中頓時亂做一團。
梁燁在火光中看向大都的方向,在一片廝殺聲裡,還是忍不住沾沾自喜。
不知道王滇有沒有順利找到被他埋在定情之地的聖旨。
王滇一定會非常開心於他的體貼溫柔。
——
“王滇!你這是想謀反嗎!?”有人憤怒出聲。
“私自帶兵入大都,封了宮門,不是謀反是什麽!”
“王滇!你枉為人臣!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就是個弄權的奸佞!”
不少官員義憤填膺地控訴,畢竟王滇擅權不是第一次了,上回梁燁遇刺,此人便自作主張控制了整座皇宮,後來雖然不停有人彈劾,但梁燁都置若罔聞,依舊寵信於他,官位更是一升再升,私下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紅了眼,直到年前他抱病不出,眾人心裡的惡氣才勉強散了一口。
熟料梁燁剛禦駕親征不久,這人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重新站在了議事殿中。
王滇微笑著聽他們對自己的控訴和怒罵,直到亂哄哄的議事殿重新歸於寂靜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若謀反真的這般容易,想必以某些大人的手段,現在恐怕早就已經坐在這龍椅之上了。”
“王滇!”
“大膽——”
“口出妄言!”
“所以還請諸位大人少安毋躁。”王滇陡然抬高了聲音,攏著袖子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眾人,在各種猜疑的目光中笑得陰森冰冷,“不如聽了陛下的旨意,再來給王某人頭上安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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