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你明明就是梁炫!”崔語嫻眼底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慌亂,但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梁炫,你竟然敢背叛哀家?!你那幼子——”
“事到如今你何必再強撐。”崔琦神色淡淡道:“你謀害先帝十余名皇嗣,殘害嬪妃,又縱容崔氏兄弟仗勢行凶,侵吞良田皇莊,賣官鬻爵,建立內朝使得朝廷烏煙瘴氣,更於前不久主謀科舉舞弊一案,若非陛下力保,多少無辜學子將命喪你手,如今你謀反逼宮,崔氏,你做的惡事天理難容。”
“滿口胡言!”崔語嫻厲聲道:“來人!把他給哀家帶下去!”
話音剛落,議事殿四面八方的窗戶被人破開,數不清的士兵身披重甲手持箭弩,齊刷刷地對準了大殿之中的黑甲衛。
一位著紅衣黑甲的少年將軍手執長槍大步踏入殿中,朗聲道:“焦文柏之子焦炎率南軍鐵六部奉皇命入宮平叛!叛軍殺無赦!”
他眉眼明亮,然而周身都是血腥肅殺之氣,圍住了議事殿的士兵也俱是渾身浴血,顯然早已經歷了場惡戰,然而最令人心驚的是,人都被殺完了,崔語嫻竟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崔琦,“是你!你竟敢攔住消息!”
崔琦神色淡淡,“娘娘憑空栽贓人的本事還是如此精湛。”
崔語嫻恨恨的望著他,又滿是怒意地看向梁燁,“好啊,你們竟然聯合起來算計哀家!梁燁,你真是好本事!”
梁燁嗤笑了一聲:“崔氏,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罪麽?”
“哀家沒錯!哀家是大梁的太皇太后,是先帝嫡母,哀家為大梁做了這麽多事——”她往後踉蹌了一步,癡癡笑道:“當年你登基時不過是一八歲稚兒,你懂什麽?你會什麽!?若不是哀家撐起來,你以為會有現在的大梁!?梁燁,你當真是忘恩負義!”
“當年先帝子嗣十余人,太子早已能繼承大統,更有底下數位皇子,若不是你下毒手,如何會逼得陛下八歲登基!”聞宗怒聲道:“崔氏,你已至窮途,還不快伏首認罪!”
“哀家沒錯!”崔語嫻環視周圍一遭,忽然奪過了旁邊黑甲衛手上的長劍,抵在了王滇脖子上,冷笑道:“好啊,梁燁,你要哀家死,哀家也要帶著這個佞臣死!哀家養了你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在意別人,你跟你那個爹一樣,都是癡情種,哀家倒要看看,王滇死了,你還能活多久!”
王滇本來戴著枷鎖鐐銬動彈不得,脖子上還架著兩把刀,這會兒脖子上又多了把利劍,他連喘氣都變得小心翼翼,頗為離譜地看著崔語嫻。
不是,爭權奪利失敗,這種時候坦然認輸多瀟灑大氣,拿他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棋子撒什麽氣?
崔語嫻拿劍沒個輕重,王滇脖頸瞬間一涼,轉眼就見了血,梁燁眯起了眼睛,冷聲道:“崔氏,你若認罪,朕可以饒你不死。”
崔語嫻笑道:“哀家知道你恨,你覺得是哀家殺了你父皇,逼死了卞馨,天真!子煜啊子煜,你渾渾噩噩這麽些年有什麽不好,有哀家在一日,你這皇位便穩一日,卻非要學你父皇自作聰明,你且看吧——看著這梁國如何分崩離析!”
“朕如何做是朕的事。”梁燁抬眼面無表情地看向王滇,袖中的柳葉刀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掌心。
王滇瞥見他細微的動作,不讚同地衝他皺了皺眉。
崔語嫻該死,也殺得,卻唯獨不能由梁燁來殺,縱使她罪孽滔天,可名義上終歸是梁燁的祖母,若崔語嫻死在梁燁手裡,弑親的罪名就會被永遠釘在他身上,天下人的唾沫會將他淹死。
不能殺,殺了就白費功夫了。
梁燁下頜緊繃,死死地盯著王滇,忽然笑道:“王大人忠君愛國,若祖母殺了他,朕定然會讓他風光大葬。”
饒是王滇知道他在說反話,但聽見“風光大葬”四個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你個梁燁,真是嘴抹了蜜。
崔語嫻不確定地攥緊了手裡的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此人也不過是你拋出來的棋子,哀家還當你們多麽情深義重,讓他受刑時半個字都不肯吐露,早知如此,哀家便不該用鞭刑,合該用酷刑讓這等愚忠之人開開眼!這就是他忠心的帝王!”
梁燁淡淡地看了王滇一眼,面不改色道:“拿下。”
王滇脖子驟然一涼,緊接著頸上的枷鎖就應聲而裂,下一瞬就被人死死箍進了懷裡,身上的傷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疼,疼得他面容猙獰又扭曲。
崔語嫻低頭看著穿心而出的長劍,往後踉蹌了兩步,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拿劍的人。
楊滿哆嗦著松開了手,聲音顫抖,老淚縱橫道:“娘娘……娘娘您走好。”
崔語嫻“嗬嗬”地倒抽了兩口氣,嘴裡吐出的血沫子讓她連話都說不清,最後重重摔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下一瞬,整個大殿血花四濺。
朝陽自天際緩緩升起,初冬的清晨帶著股肅殺的冷意,霞光透過破敗不堪的窗戶照射進來,高階之上的龍椅染上了層淡淡的血色。
大殿之中粗暴的殺戮看得王滇有些反胃,他轉過頭,不著痕跡地推了梁燁一下。
哪怕大殿中的朝臣剛剛死裡逃生,這會兒正處在驚懼之中,眼神也照樣好使。
梁燁卻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面色陰沉地瞪了他一眼,將渾身都是血的人打橫抱了起來,快步往後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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