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安循聲望去,說話的人是個十幾歲的黃裙姑娘,不醜也不漂亮的模樣,眼睛倒是很亮。
阿寧解釋:“我家三小姐只有在乾活的時候,才會掛著那條灰撲撲的圍裙,並不是一直不施粉黛。她有許多漂亮的簪子,尤其喜歡上頭帶蝴蝶的,在白鶴山莊裡,所有人出遠門的時候,都會記得給她捎一根簪子。”
“她長得很漂亮,對不對?”
“那可不得漂亮。”阿寧還沒說話,周圍的人先搶著回答,白鶴山莊的柳三小姐,哪裡能不漂亮。
黃裙姑娘卻不聽,而是看著柳弦安,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
柳弦安點頭:“她是我妹妹,在我心裡,自然是天下第一的好看。”
正說著,老板娘已經將簪子裝好了,梁戍也尋來了。百姓的鬧哄聲頓時變小,畢竟就算王爺已經下令不必行禮,但當面喧嘩總不妥當。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驍王殿下今日才被心上人強行留在了府衙裡,理由是“你若出去,百姓會不自在”,雖不甘願,但也還是老實應了,坐立不安地在書房裡亂轉悠,看得高林歎為觀止,跑到程素月的床邊轉述給妹妹聽,添油加醋,連比劃帶舞。
程素月脖頸處纏著雪白的繃帶,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先是差點被人勒死,在床上躺了沒兩天,又毫無防備地被高林告知了自家王爺與柳二公子驚世駭俗的秘情……也不算秘吧,驚世駭俗的愛情,活活震驚得睜圓了眼珠子,像乾涸的魚一樣,張著嘴艱難發出氣音。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先別說話了。”高林道,“聽我說便是。”
一說,就滔滔不絕。
而高副將的文學水平,是真的很堪憂,來來回回那幾句。
聽得病榻上的程姑娘,在有趣和無聊之間來回遊走,一會緊張一會瞌睡,又說不出話,更痛苦。
有趣是有趣王爺與柳二公子的眉來眼去。
無聊是無聊眉來眼去裡被強行插入的修辭,雖然我也不怎麽懂詩,但兩岸猿聲啼不住這幾個字,真的不能用來形容咱家王爺。
被他聽到,你就死定了。
高林卻體會不到妹妹的苦心,又坐在床邊道:“你是沒見,柳二公子今日只不過出門逛街沒帶他,咱王爺就急得上躥下跳,只差上樹上房。”
程素月:“……”
閉嘴吧我才不信。
但其實也和事實差不多啦,反正驍王殿下確實沒在府衙裡待多久,沒多時就親自尋出了門。柳弦安問:“不是說好等著我的嗎?”
“出來看看百姓這個年過得怎麽樣。”梁戍扯起官腔。
柳弦安:“……”
百姓倒是感動得很,紛紛回答我們這個年過得還不錯,挺好的,現在有王爺與柳公子在,就更好了。
“那就好。”梁戍攬過柳弦安的肩膀,溫文爾雅,面不改色,“走,陪本王再去別處視察視察。”
作者有話要說:
程姑娘:我哥好吵。
第87章
待兩人走後, 那黃裙姑娘也來到首飾攤前,挑挑揀揀。同行的另兩名女子像是有事要趕時間,不住小聲催促她快些, 又道:“主人倘若知道我們又偷偷跑出來, 定會勃然大怒。”
“知道了。”黃裙姑娘拿起一根上頭嵌有蝴蝶的銀簪, 在手中轉了轉,“走吧, 回去。”
同行女子如釋重負,趕忙付過錢,拉起她急匆匆離開了集市。
三人的腳步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 到最後, 幾乎是在小跑了, 直到確定身後並無人尾隨,方才拐進一處屋宅。黃裙姑娘將臉上的面具卸去,正是烏蒙雲樂。方才那名侍女又道:“姑娘, 我替你將簪子收起來吧,教主的人馬上就要到了,咱們還是得快些換好衣服。”
一邊說著, 不等她答應,便已紛紛上前將人圍住, 拆頭髮的拆頭髮,解衣服的解衣服,各自分工有條不紊, 如同正在打扮一具不會說話的精致偶人。侍女見她一直在看著那根簪子, 便道:“那些輕浮又俗氣的寶石,哪裡好看, 不過是隨處都能買到的廉價貨而已。聖女的首飾,難道還少嗎?”
烏蒙雲樂道:“我已經見過他們兩次了,加上這次,是第三次。”
侍女沒有聽明白:“什麽兩次?”
“每一次的容貌都不一樣,但背影是一樣的,又或者說,雖然連背影也做了偽裝,聳肩佝僂著,但還是他們。”烏蒙雲樂若有所思,“原來都是他們。”
侍女們面面相覷,都不懂這段話的意思。此時院外又傳來腳步聲,有聲音道:“姐姐們,已經將人帶來了。”
“帶進來吧。”侍女嬌聲下令。
眾人扶著烏蒙雲樂坐在椅子上,她依舊身穿白衣,看起來像一團潔白神聖的雲。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旋即走進來一個男人,一個和成千上萬白福教信徒差不多的男人,眼底是呼之欲出的狂熱和惶恐,“撲通”一聲,跪在了聖女的眼前。
四周是昏暗的,光也被擋在了屋外。
……
柳弦安道:“看,我就說大家都要躲著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