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鍾昊生讓人在前面進行登記,人群漸漸分成三列排好,一時只餘竊竊私語聲,臨近撤離眾人放鬆的神經又再次緊繃起來,生怕自己走不了,又擔心中途出現其他問題。
更有人緊緊盯著鍾昊生和項臣幾人,怕他們先跑了。
Omega帶著孩子們站在前面,他們不用去排隊,彼此簇擁在一起站在角落裡靜靜地打量眼前的隊伍。
孟多悄悄走了出去,找到靠牆邊坐著的聞川幾人,溫和地打招呼:「你好。」
聞川一見是他,下意識站了起來:「……你好。」
安靜在宿舍樓待了那麼久,自然知道孟多身上發生的事情,他觀察著孟多的神情,提防他突然發病。
孟多掃了安靜和羅子淞一眼,又看向項臣,他盯了項臣好一會兒,神情雖然平靜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有一種令人汗毛直立的不適感。
孟多又看向聞川,平和地詢問:「你看到我的兩個孩子了嗎?」
聞川心裡咯登一下,項臣往前走了一步,將聞川自然地護在了身側,道:「不好意思,我們沒看見你的孩子。」
項臣和羅子淞後來都聽聞川說過宿舍樓裡的事,對眼前這人帶著一些不忍的同情,但想到對方精神狀況不太穩定,依然小心地保持了距離。
孟多點點頭,倒是沒多說什麼,也沒見他突然發怒,只是看向項臣道:「好久不見。」
項臣愣了一下。
孟多卻是打過招呼轉身就走了,並未解釋,項臣幾人皺起眉頭,羅子淞道:「他什麼意思?」
「也許是認錯人了。」項臣猜測道。
聞川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轉頭又看了孟多一眼,孟多已經回到了Omega的隊伍裡,跟旁邊的人一起照顧小孩子們,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
等前面登記好了,鍾昊生的手下開始根據年齡大小分隊,項臣輕輕推了聞川一下。
「你跟著第一批隊伍走。」
聞川眉頭一皺:「不用,我跟你們一起走。」
項臣看向他,眼神有些複雜,道:「你是Omega,你有先走的權利。鍾昊生自己也說了,小孩和Omega先走,他不會阻攔你。」
聞川定定地看他一眼,不搭腔,轉身要走。
項臣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難得動了氣:「這種時候別胡鬧。」
聞川耐著性子,眉眼顯得很冷:「我和他們不一樣,如果中途出了事,你賠得起嗎?我不是看不起誰,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爸給你的命令是什麼?讓你親自護送我去F城,『親自』兩個字怎麼寫?要我教你嗎?」
項臣咬牙,許久不見的聞懟懟再次出現,他都快忘了這人還有如此噎人的本事。
最近一段時間聞川都顯得很乖順,兩人的氣氛也是難得一見的和睦,此時突然被聞川冷眉冷眼地懟了,項臣只覺胸口一股憋悶堵得他喘氣都不太順暢。
他下意識捏緊了男人的手腕,聞川吃痛皺眉,嘴硬地沒吭聲,項臣放開手心想:這種時候脾氣倒是很硬,一點都不可愛!
安靜視線在二人之間轉了一圈,明智的不打算去打擾,湊過去挨著羅子淞,道:「你的傷還好嗎?廢了嗎?」
羅子淞:「……沒有。」
安靜眨巴一下眼,道:「哦,我只是想說廢了也不要緊,以後我給你做一個厲害的假肢,保管看著和真的一樣!」
他說著,眼睛裡亮晶晶地,無聲地顯擺著自己的優勢。
羅子淞看一眼他軟乎乎的自然卷,忍住了想試試手感的衝動,好奇問:「你在宿舍樓住了那麼久,為什麼沒被影響?」
「他們只是生病了。」安靜道,「為什麼會影響到我?」
羅子淞點點頭,發現安靜看著天真活潑,實則內心非常堅韌,一個人在這種環境裡也能活得開朗樂觀,便又問:「你沒染上毒癮,平日的吃食是怎麼解決的?」
安靜道:「裝裝可憐,讓送飯的人給我帶零食和壓縮餅乾,那些東西他們沒法做手腳。每隔一段時間再讓人帶我出去活動活動,趁機會偷點乾糧儲備起來。哦,偽Omega信息素也是我藉口上廁所偷偷調配的,噴一點在衣服上就行,他們一直沒發現。」
羅子淞聽得心驚:「你就不怕他們對你……?」
安靜笑嘻嘻地,轉過頭咳嗽一聲,再回頭眼裡便蓄滿了水霧,看著可憐巴巴的,睫毛微微濕潤,捏著手指小聲道:「哥哥,我待得太悶了,你就讓我出去散散步吧,我保證不亂跑,好咩?」
安靜輕輕抿了一下嘴唇,紅潤的唇上帶著光澤,又靠近了羅子淞一些,悄聲道:「就咱們兩個,不要告訴別人,我,我一個人在這裡挺害怕的,你陪著我好嗎?」
羅子淞:「……」
安靜眨眼間就又換了副臉,有些羞澀又無辜地道:「我,我想多了解你一下,咱們就聊聊天,可以嗎?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咱們,咱們在這裡遇見也是緣分,不要像他們那樣,一點人情都不講,好嗎?如果,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陪著你的。」
安靜吸了吸鼻子,討好地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是個好人,你跟他們不一樣的。」
羅子淞:「……」
安靜得意地晃了晃一頭卷毛,嘿嘿一笑,道:「做惡人這種事也是要講天份的,只要盯準了容易動搖的人,適當地向對方低頭,很容易說服對方的。」
「你想想,如果對方願意和你談戀愛,願意跟著你,你又何必費那個勁非做惡人不可?除非那人是虐待狂。」安靜彈了個響舌,道,「我自然不會選擇有那種傾向的人啊。」
羅子淞一時佩服又一時覺得好笑,搖了搖頭道:「你這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安靜瞪眼,「我在追你,你要有這個意識。」
兩人正說著,聞川走過來了,臉色看著不好,估計是跟項臣起了爭執。
安靜偷偷看一眼,見項臣被鍾昊生叫走了,小聲道:「他也是擔心你。」
聞川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頓了頓道:「我知道,但我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安靜心說:其實你明明也是因為擔心他,所以才不願意自己走。何苦鬧這個彆扭?
他並不揭穿聞川的小心思,目光掃過角落裡那群拿著武器的A,道:「他們一直守著不動,你們說是什麼意思?」
「想找機會下手吧。」羅子淞臉色凝重,道,「鍾昊生到底在想什麼?如果和我們發生衝突,也許他也走不了,還有這群人……他們不想立刻離開嗎?跟著鍾昊生這樣做的好處是什麼?」
「正常人都恨不能第一批走,」聞川若有所思,道,「陶非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都找了項臣好幾次了,就是為了盡早撤離。這些人……」
聞川想了想,遲疑道:「除非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要走。」
羅子淞眉頭擰緊了:「那就更說不通了。」
有誰會放著難得的救援機會不走嗎?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鍾昊生點了根煙,帶著項臣走出食堂,站在走廊裡抽煙,道:「咱們留到最後走,沒問題吧?」
「沒問題。」項臣淡淡道,「你倒挺有奉獻精神,願意最後走。」
「畢竟我跟他們保證過,說到就要做到。」鍾昊生笑了笑,看了食堂裡一眼,「讓聞川也先走吧。」
「他不願意,我勸不動。」項臣痞氣一笑,「沒辦法,他太愛黏著我了。」
鍾昊生:「……」
鍾昊生暗自磨牙,忍下這口狗糧,道:「行吧,不勉強他。這次謝了,回去後我會找機會向上級反映,放心,兄弟不會佔了你的功勞。」
項臣點點頭,適當地露出一點放鬆的姿態,鍾昊生又同他聊了一會兒,看了眼時間,轉身走了。
項臣沒急著進去,朝食堂裡的隊伍看了一眼,隨即趴著走廊窗口看著外頭。
十幾分鐘後,楊慶裝作抽煙的樣子也出來了,跟他借了個火,站在一邊呼出口煙氣。
項臣低聲道:「怎麼樣?」
楊慶在避難所里拉攏的人數果然比他們想像得多得多,此時已經探聽到了消息,道:「鍾昊生把外面的人都叫回來了,表面看是準備撤離,但武器沒帶走。」
「哦?」
「部分炸藥留在了外頭,具體位置不清楚。」楊慶抖了抖煙灰,抬頭看了眼走廊盡頭的攝像頭,瞇起眼道,「我覺得他們打算製造亂子。」
「理由呢?」項臣對於這點實在想不通,「他找的那些人裡好幾個身份都有問題,誰會願意犧牲自己去成就他?」
項臣抓了把頭髮,嘖了一聲:「他能給對方什麼好處?讓對方連命都可以不顧?」
楊慶也百思不得其解,叼著湮沒說話。
兩人沉默了片刻,楊慶似乎下了什麼決定,道:「需要幫忙嗎?」
項臣挑眉看他。
楊慶一笑,眼底藏著一點算計的光:「鍾昊生在暗,我們在明,我幫你就是幫我自己。他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能聯繫軍方,你比他靠譜。」
楊慶並不想當什麼好人,只是將其中的利益算了一遍之後發現幫項臣是最有好處的。
鍾昊生過河會拆橋,而且很可能知道了他和項臣私底下有來往,就算安全撤離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盯上,對比起來,項臣的為人更能令人信任。
項臣沉默了一會兒,拍了一下他的肩,道:「找兩個信得過的人,盯著他們,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楊慶知道他指得是盯著鍾昊生吩咐過的幾個手下,點頭應了,兩人抽完煙便各自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