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寒假還是像去年暑假一樣， 先補了十天的課， 然後過年加放假， 真正休息的日子也就只有十來天。

　　假期的前兩天，唐婭楠去店裡幫鄭淑琴清算了這一年的帳， 順便給幫工阿姨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她們雖然店小，賺得也不多，但是唐婭楠和鄭淑琴都不小氣。

　　幫工阿姨拿到紅包很高興，再三表示等過完年，一定馬上回來繼續幫忙，讓她們千萬得給她留著這份工作。

　　鄭淑琴當然答應，幫工阿姨這才歡歡喜喜地回家過年了。

　　唐婭楠的父母都是孤兒，兩邊也沒什麼親戚， 自從她的爸爸離開以後，這些年每到過年，家裡都只有唐婭楠和鄭淑琴兩個人。

　　張勇軍每年都會帶著一些戰友來看她們，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在談到唐婭楠的爸爸時，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年三十和年初一兩天， 唐婭楠和鄭淑琴待在家裡，哪裡都沒有去。

　　三餐都是鄭淑琴親自下的廚，唐婭楠在旁邊給她打打下手， 母女兩個吃了年夜飯，又一起看了會兒春晚，鄭淑琴身體受不了回房休息， 唐婭楠也關了電視，拿著手機鑽進自己的房裡給周皓髮微信。

　　周皓家裡親戚多，放假前就跟她說過了過年這幾天會很忙，可能沒什麼時間陪她。

　　唐婭楠倒也沒怎麼介意，只是讓她意外的是，她剛點開和他的聊天頁面，周皓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給她發了一個紅包過來。

　　【這是？】

　　她沒有點，疑惑地打了兩個字過去。

　　周皓也很簡單地回過來：【紅包。】

　　「……」

　　唐婭楠一陣無語，她當然知道這是紅包。

　　【為什麼要給我紅包？】

　　也難怪唐婭楠會這麼問，她從小到大也只收過長輩的紅包，一直認為過年的壓歲錢只有長輩會給，周皓又不是她的長輩，突然給她發紅包，她就覺得怪怪的。

　　她這句話發出去，等了半天，周皓只給她回了一個字：【收。】

　　唐婭楠想著他在忙，所以也沒有再打擾他，一個人看了會兒窗外的月色，無聊了，就拿出試卷來做。

　　一張卷子寫了一半，被她隨手扔在床上的手機響了。

　　唐婭楠放下筆，爬上床，一看來電人，正是周皓。

　　她接通，很高興地喊了他的名字：「周皓！」

　　周皓嗯了一聲，問她：「我給你的紅包，為什麼不收？」

　　唐婭楠學著他的口氣，長長地唔了一聲，然後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他。

　　周皓聽完，實在有點哭笑不得：「誰說紅包只能是長輩給晚輩發的？」

　　「那不是叫壓歲錢麼。」

　　「唐婭楠，我三歲的小侄子都知道問姐姐要壓歲錢，你怎麼連他都不如？」

　　唐婭楠一愣：「你都有侄子啦？」他才幾歲呀。

　　「嗯，我表哥的兒子。」

　　唐婭楠哦了聲：「那他姐姐？」

　　周皓說：「他們是龍鳳胎，他姐姐只比他早出生十分鐘。」

　　「……」

　　唐婭楠輕笑，「你這個小侄子真可愛。」

　　「我也這麼覺得。」周皓頓了下，又說，「等明年我帶你見見他們。」

　　唐婭楠沒接話，突然問：「晨晨呢？」

　　「在外面當孩子王，陪小傢伙們玩著呢。」

　　「你剛剛也在和他們一起玩吧？」唐婭楠有些羡慕地說，「周皓，你家好熱鬧呀。」

　　「沒有。」

　　「誒？」

　　「我剛才被我表哥表嫂拉去打牌了。」

　　唐婭楠記得他牌打得很好：「贏了？」

　　「贏了。」

　　唐婭楠正準備八卦的問他贏了多少，沒等她開口，他卻說，「不過現在已經沒了。」

　　「啊？」唐婭楠沒明白。

　　「都輸給你了。」

　　「……我都沒有和你們一起打牌，怎麼會輸給我？」

　　周皓笑了下：「紅包，都給你了，快收吧。」

　　「楠楠，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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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二，唐婭楠和鄭淑琴在家裡閒著無聊，又把麻辣燙店給開出來了。

　　她原本這幾天應該去超市打工的，不過前段時間給周晨補課賺了不少錢，算下來已經夠她下學期的學費了，再加上她還有很多作業要做，索性就不去了。

　　過年街上也沒什麼人，更別說吃麻辣燙的人了，半天過去了，才來了幾個客人。

　　下午一般沒什麼生意，唐婭楠讓鄭淑琴先回家休息，她自己帶了試卷，坐在店裡一邊看店一邊做作業。

　　沒過多久，店門被人推開。

　　冷風一下子躥進來，唐婭楠禁不住縮了縮肩膀，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她驚喜地跑過去：「你怎麼來了？」

　　周皓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前面的扣子沒有扣，衣服半敞著，裡面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脖子上還戴了一條圍巾。

　　他來之前也沒說一聲，突然過來，唐婭楠又驚又喜，連忙把他拉進來，關上門。

　　「今天下午沒事，我來看看你。」他朝裡面張望了一眼，「就你一個人嗎？」

　　唐婭楠點頭：「我媽媽回去了，晚點再過來。」

　　說著她去拉他的手。

　　他剛從外面進來，掌心很冷，還有點紅。

　　唐婭楠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這麼冷的天，你出來怎麼也不戴個手套，還有衣服扣子也不扣……」

　　話沒說完，周皓突然用了點力，把她往懷裡一帶。

　　周皓抱著她，臉貼著她頭髮蹭了蹭，似滿足又似哀怨地歎了聲：「幾天沒見到你，想你了，急著來見你，什麼都忘了。」

　　他一口氣把她想知道的都說完了，唐婭楠問不出來了。

　　到底是在店裡，周皓沒敢親她，隻抱了她一會兒，然後兩個人一起坐下來。

　　周皓把她剛做了一點的試卷拿過來，只看了幾眼，指著一道題：「這題算錯了。」

　　唐婭楠剛寫的步驟還在草稿紙上，她對著看了半天，都沒發現哪裡有錯。

　　「沒有啊，我剛才算了兩遍呢，都是這個答案。」

　　周皓把她的草稿紙拿過來，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不過他沒告訴她，直接把草稿紙揉成了一團，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他重新拿了一張放在她面前：「你再重新做一遍。」

　　他這一系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半點沒有停頓。

　　唐婭楠撇撇嘴，不高興地說：「你直接告訴我哪裡錯了不就行了，幹嘛還要我重新算一遍。」

　　周皓低聲道：「我告訴你的話你現在是知道了，過幾天又得忘，萬一高考的時候考到同樣類型的，你還是不會做，怎麼辦？」

　　他說的有道理，唐婭楠沒有反駁，隻低頭，一邊寫字一邊嘀咕：「別人家的男朋友都巴不得給女朋友寫作業，我家這個怎麼那麼討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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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下午，周皓都在店裡陪著唐婭楠。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在一起討論題目。

　　鄭淑琴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周皓在教唐婭楠做題，他教的認真，唐婭楠聽得也認真，兩個人都很投入，連鄭淑琴站在門外都沒看到。

　　***

　　寒假一過，高三的學生們也迎來了他們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每天在學校裡除了吃飯，其餘的時間幾乎都花在了學習上，就連那些平時不怎麼愛學習的人，也想趁著最後幾個月的時間發奮努力一回。

　　反觀唐婭楠和周皓，他們本來就很認真，倒是和之前的變化不大。

　　連著兩次月考，他們都穩定地考到了班級前十。這樣的成績在老師看來，雖然考上一個好學校有點難，但是考個一般的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本來考進一中的學生學習成績也都不是最好的，更何況唐婭楠還是從二中來借讀的，老師們對他們的期望也就只是考上大學。

　　也因此，對於學校裡有關周皓和唐婭楠的一切傳言，三班的任課老師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的學習成績不降，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他們也不想為難這兩個孩子。

　　這天晚自習下課，唐婭楠和周皓習慣性地去操場散步。

　　走到司令台後面的時候，發現好像有人在那裡，聽那聲音，絕對不是剛好路過。

　　唐婭楠扯了扯周皓的衣服，示意他停下來。

　　裡面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們，只不過隔著一個司令台，大家都看不到對方。

　　唐婭楠朝周皓比了個手勢，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什麼。

　　然後兩個人就走到了司令台的另一邊。

　　後面的人大概是以為他們走了，男生突然開口：「刺激嗎？」

　　他的聲音含著笑，女生又羞又惱：「蘇陌，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惡趣味！」

　　她的話音才落，耳邊又出現了剛才那個聲音：「我當是誰在這裡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小朋友呀。」

　　這個聲音一出，蘇陌和林安安同時一愣。

　　尤其是蘇陌，完全沒想到已經離開的人居然還會回來，臉色驀地僵住，別提有多尷尬了。

　　唐婭楠笑著走過來，背靠著司令台的牆，抱臂說：「小朋友，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嗎？前幾天有人在這裡親熱，結果被教導主任發現了，估計下週一的升旗儀式上就得全校通報批評了。」

　　林安安嚇了一跳，連忙鬆開手，後退了一步：「學、學姐，我們、我們不是……」

　　小姑娘被嚇得話都說不明白了，唐婭楠笑得彎下了腰：「安安，你真是太可愛了。」

　　林安安不知所措。

　　回過神的蘇陌握緊她的手，低聲說：「學姐逗你呢，要是真有人被教導主任發現了，他們怎麼會還來這裡。」

　　林安安「咦」了一聲，抬頭，不解地望向唐婭楠。

　　唐婭楠聳聳肩，話有所指：「我真沒想到，你們兩個膽子也挺大的。」

　　林安安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低下頭不語。

　　蘇陌和她十指相扣，幾句話下來，他又已經恢復了鎮定：「學姐，我家小姑娘臉皮薄，你就別打趣她了。」

　　「那就是你臉皮厚咯？」唐婭楠故意湊過去看他，還沒湊近，身後的人突然清了清嗓子。

　　她忙收回來，嘿嘿一笑：「你們繼續，我們另外找地方。」

　　說完，她轉身，拉著周皓走了。

　　***

　　高三的最後三個月，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轉眼就到了六月，天氣越來越悶熱。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唐婭楠不想看書，躺在床上，耳邊電風扇呼啦啦地轉著。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周皓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唐婭楠習慣性地喊了他的名字：「周皓，明天就要考試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周皓還以為她這個時候打給他是有什麼事，聞言笑了聲：「最近班主任重複了無數遍的東西，你還想再聽我跟你說一遍嗎？」

　　「哎呀，你這樣就很沒勁啦。」唐婭楠在床上滾了半圈，趴在枕頭上，「那些話我早就聽得耳朵都要生繭了，我才不要聽呢。」

　　「那你想聽什麼？」周皓好笑地問她。

　　「想聽你說喜歡我。」

　　「我喜歡你。」周皓接得很快，「還想聽什麼？」

　　「還想聽……」唐婭楠想了想，突然很認真地問他，「明天考試，你會好好考的，對不對？」

　　周皓嗯了一聲：「會。」

　　唐婭楠笑了：「那我也好好考，你之前說過我們要考一個學校的，還算不算數？」

　　「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

　　「那就好。」

　　唐婭楠放心了，她對著手機，輕聲說，「周皓，你要加油哦。」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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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期三天的高考一晃眼就過去了，成績出來的那一天，唐婭楠在周皓的家裡，季林、範逸賢等幾個平時和他們玩得好的人也都在。

　　周皓的筆記本電腦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前面整齊地鋪了一排准考證。

　　離查成績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季林幾個正襟危坐，互相推搡著誰負責把准考證號輸到電腦裡去。

　　推來推去，誰都不肯去做這件事。

　　或者說，是不敢。

　　他們活了十八年，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糾結了半天，季林轉向一旁和唐婭楠肩靠著肩姿態悠閒的周皓：「阿皓，我看你倆一點都不緊張成績，要不這事兒還是你們來查吧？」

　　說完他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我的分數就別告訴我了，只要告訴我有沒有上本科線就可以了。」

　　周皓一隻手搭在唐婭楠的肩上，另一隻手被她拿在手裡玩，聞言淡淡地回了一聲：「沒興趣。」

　　「這可是高考成績誒，你怎麼能沒興趣呢！」

　　季林聽了他的回答，差點沒吐血，不過轉念一想，以周皓之前那麼穩定的成績，只要他發揮正常，是真的不用怎麼擔心的。

　　於是幾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推脫戰。

　　他們你來我往，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周晨被他們吵得頭疼，實在忍不住，他走到沙發對面，把周皓的筆記本電腦轉過來，然後點開了查詢的頁面。

　　「我來！」

　　他拿的第一張准考證就是周皓的。

　　把准考證號輸入到電腦裡，按了一下回車。

　　周晨瞥了一眼，隨口報分：「五百七。」

　　他退出去，正準備拿第二張准考證號開始輸，突然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他抬頭，對面季林幾個人都仿佛老僧入定，剛才還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現在突然全都不說話了。

　　周晨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看向周皓：「你們總分多少來著。」

　　範逸賢舌頭打了卷：「六、六百三……」

　　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