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顧雲父親顧德文年輕的時候孤身來到S市打拼， 如今年逾四十， 不僅開辦了自己的工廠， 還娶到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顧雲的母親王惠萍在政府機關工作，青城區一共就那麼大點地方， 幾乎有些臉面的人大多都互相認識。

　　張勇軍和王惠萍是在工作的時候熟悉的，後來又和顧德文吃過幾頓飯，也逐漸熟絡起來。

　　他今天是專門有事來顧家的，三個人正聊著，家裡的大門開了。

　　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看向門口。

　　王惠萍回頭，發現是女兒回來了，忙朝她招手：「雲雲， 過來，這是張叔叔。」

　　這是顧雲第一次見張勇軍，她媽媽讓她喊什麼， 她就跟著喊了一聲。

　　顧雲長得漂亮， 又會打扮， 即使穿著一身校服， 也比同齡人要出彩。

　　張勇軍點頭，笑著對顧德文說：「我記得你女兒也在一中上學吧。」

　　顧德文也笑：「你記性真好。」

　　張勇軍隨口問：「在幾班？」

　　顧德文說：「三班。」

　　張勇軍頓了下，欲言又止：「三班啊。」

　　見他們又開始聊了， 顧雲和王惠萍示了下意，轉身回房。

　　關門前，她聽顧德文問：「怎麼了？」

　　「我有一個朋友的女兒， 上學期也轉學去了一中，和你女兒應該是同班同學。」

　　「哦，那我們倒是沒聽雲雲說過。」

　　張勇軍歎息：「那孩子挺可憐的，她媽媽身患尿毒症，這些年來一直靠透析維持生命。她的爸爸八年前被我們部隊派出去執行任務，沒多久就失聯了，一直沒找到。直到幾個月前，我們才收到消息，說他剛到那邊沒兩天就被毒.販們抓住了，把他關在一個隱蔽的小島上，我們的儀器根本探測不到。」

　　說到這裡，張勇軍有些激動，「那些毒.販真他媽不是人，天夭折磨他卻又不讓他死，他為了能夠回來見妻女一面，也沒動過輕生的念頭，就那麼一直熬一直熬，熬了幾個月，最後還是沒熬得住。聽說死的時候遍體鱗傷，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的地方……」

　　張勇軍說著有些哽咽。

　　顧德文和王惠萍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也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他們以前總以為這樣的事情只有在電影裡才有，沒想到現實生活裡居然也能遇上，而且這樣的人，就在他們身邊。

　　過了很久，顧德文才開口問：「不是說找不到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又是怎麼收到消息的？」

　　張勇軍平復了心情：「幾個月前，我們收到線報，終於抓住了那個販.毒團夥中的一個人，經過了幾天幾夜的審訊，他全招了。」

　　「那你的那個朋友……」

　　張勇軍搖頭：「被他們拋進海裡了。」

　　他沒再繼續往下說，但是在座的都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王惠萍心疼地抹了抹淚：「自己的父親是個英雄，小姑娘應該很為他自豪吧。」

　　「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張勇軍說，「我跟她媽媽商量過了，決定暫時不把這件事情告訴她，等她明年高考完了以後，我們再找個機會和她說。」

　　王惠萍細想一下，點頭：「也是，現在是關鍵時期，讓她知道她爸爸死得那麼慘，哪還有心思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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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外面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著，房間裡，顧雲悄無聲息地擰上了門把。

　　***

　　一周后的週六是聖誕節，唐婭楠和周皓他們約了一起出去玩。

　　快臨近期末考試了，這是唐婭楠最後一次給周晨補課。

　　午飯是在周皓家裡吃的，吃完以後沒多久，季林和範逸賢就找來了。

　　聽說他們要出去玩，周晨也興致勃勃地要一起去。

　　季林不想帶他：「去去去，我們大人出去玩，你一個小孩子跟著幹什麼？」

　　周晨不服氣，故意挺直腰板，抬頭挺胸：「我哪裡是小孩子了，我長得比你高好不好？」

　　他和周皓兄弟兩遺傳了周建業和淩倩的優良基因，周皓身高一八六，他也不賴，隻初三就躥到了快一八零。

　　而對於比他年長了三歲卻還比他矮兩釐米的季林來說，他這句話無疑是致命的。

　　季林一下子就炸了：「臭小子，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周晨一個激靈，眨眼間便躲到了唐婭楠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朝他做鬼臉：「略略略，你就是比我矮，等再過幾年，我會長得比你更高的！」

　　「你……」季林氣得去打他。

　　周晨也聰明，明知道打不過季林，於是就一直繞著唐婭楠和周皓和他轉圈，愣是連個衣角都沒讓季林摸到。

　　範逸賢在一邊笑彎了腰，指著季林的鼻子罵：「晨晨才多大，你跟他一般見識什麼。」

　　「他自己剛剛還說了，他不是小孩子了，我就打他。」季林不依不饒。

　　唐婭楠在中間被他們晃得頭暈：「行了行了，別鬧了行不行，暈死了。」

　　「好了。」周皓也終於發話，一把抓住季林的手臂，「別鬧了。」

　　周晨還在後面給他吐舌頭，季林氣得牙癢癢：「先讓你家小惡魔別鬧。」

　　周晨一愣，停下來，指著自己的鼻尖奇怪道：「什麼小惡魔，說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季林哼了聲。

　　對於他們為什麼這麼喊他，周晨隱約是知道的，但他無從辯解。

　　他扁扁嘴，轉眼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嘀咕道：「我才不是小惡魔……」

　　唐婭楠最見不得他這副委屈樣了，頓時就心軟了：「你真的想去？」

　　「想。」周晨吸吸鼻子，小可憐似的。

　　「那就一起去吧。」唐婭楠發話。

　　「楠姐！」

　　季林不大樂意，他們去玩，多帶一個小鬼，多麻煩啊。

　　而且搞不好沒玩一會兒周晨就和周皓吵起來了，那到時候他們是幫還是不幫？

　　季林想想就頭疼，範逸賢也是同樣的想法。

　　周晨抬頭，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唐婭楠說：「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又來……」周晨垮下臉，「說吧。」

　　唐婭楠說：「我們班裡同學一起玩，你算是家屬，所以你能不能去，我答應沒用，得看他答不答應了。」

　　她說著看向周皓。

　　周晨掙扎：「可你是我姐。」

　　「打住，我可不是你親姐，你親哥在這裡，有問題，找他。」唐婭楠說完，甩甩頭走人。

　　周晨這兩個月老被唐婭楠換著法子忽悠他喊周皓哥哥，他從起初的不自在，漸漸也習慣了。

　　「哥……」他眼巴巴地瞅著周皓，就差沒拉他的袖子撒嬌了。

　　他這一聲哥喊得無比自然，季林和範逸賢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他他……居然喊阿皓哥哥了，我沒聽錯吧？」

　　「沒有，我也聽到了。」

　　「……」

　　周皓唇角微揚，笑意直達眼底：「去換衣服吧。」

　　周晨還穿著家居服，聞言樂了：「姐，我姐夫他答應了！」

　　「……」

　　唐婭楠笑趴在沙發上。

　　每次都是這樣，喊了周皓哥哥以後，總能有辦法氣到他。

　　周晨換個衣服很快，三分鐘就下樓了。

　　今晚的聚會並不是班級聚會，只是他們這些玩得比較好的人在一起玩，大概十來個人。

　　唐婭楠還喊了殷桃和班裡另外兩個女生，周皓有個弟弟的事沒有人不知道，看到周晨跟著，也都沒說什麼。

　　周晨的性格和周皓不同，走到哪裡都大大咧咧的，還特別會說話。

　　班級裡的兩個女生原本看他小想著逗逗他，結果反而被周晨逗得樂不可支。

　　季林在和周皓打桌球，見狀撞了撞他的胳膊：「你弟弟還挺有女生緣的。」

　　周皓正準備出杆，聞言抬頭往周晨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收回目光，瞄準後面的一顆球。

　　砰地一聲，球撞在桌壁上，彈進了洞裡。

　　「哇，進啦！」唐婭楠比他還激動，「周皓，你好棒啊！」

　　周皓把球杆給她：「要不要試試？」

　　唐婭楠眼睛一亮，沒有拒絕：「好啊。」

　　周皓側身讓開。

　　唐婭楠拿著杆，圍著桌子繞了兩圈，找好角度，彎下腰，瞄準她要打的球。

　　又是砰地一聲，只不過這一次，她的球直接進了洞。

　　周皓挑挑眉，走回她身邊：「你以前打過？」

　　他原本只是隨口提了一句，想聽她說不會，然後就可以順勢教她。沒想到剛才看到她那姿勢和准度，居然打得比他還好。

　　唐婭楠得意地說：「那當然了，我沒上小學就會打了。」

　　「……哦。」

　　「喂。」唐婭楠眯著眼睛，「哦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

　　周皓把杆拿回來，悶聲道：「以後不帶你來打桌球了。」

　　「為什麼呀。」唐婭楠笑嘻嘻地湊過去，「我猜猜，是不是因為我會打，所以你不能仗著以教學之名來對我行不軌之事了？」

　　周皓一噎：「你是從哪來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那麼聰明，還用得著學嗎？」唐婭楠朝他擠眉弄眼，「是不是被我猜中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一連問了三個是不是，周皓無奈的回頭，去打球。

　　「……不是。」

　　「才不信呢。」唐婭楠又繞到他對面，手托著下巴手肘撐在桌子上，「要不你假裝當我不會，再教我一次，我很好學的，保證不找茬！」

　　周皓被她弄得打不了，索性放下球杆，抱著臂看她。

　　他下意識地往她的領口看了一眼，得虧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她怕冷，還特地穿了件高領的毛衣，要不然這姿勢，該看的不該看的全被人看了去。

　　他快步走過去，把她拉起來。

　　唐婭楠被他拉得一蹌，跌進了他懷裡：「你幹嘛呀。」

　　周皓摟著她的腰，面不改色地說：「女朋友太漂亮了，不想被別人看到。」

　　他們兩個突然抱在一起，旁邊的季林等人起哄似的吹起了口哨。

　　唐婭楠被他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下，暗罵：「神經啊你。」

　　***

　　晚飯是在附近的飯店裡吃的，十來個人訂了一個大的包廂。

　　吃到一半的時候，唐婭楠去了趟洗手間。

　　推開門格子間的門走出來，她發現外面多了一個人。

　　顧雲穿著一件價值不菲的大衣，站在鏡子前面。

　　她燙了頭髮，化了妝，現在正對著鏡子在補口紅。

　　唐婭楠瞥她一眼，沒說什麼，打算從她後面繞過去。

　　正當她要開門的時候，顧雲的口紅也補好了。

　　她抿了抿唇，對著鏡子裡的唐婭楠微微一笑：「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關於你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