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周梅知道鄭淑琴的身體不好， 特地把唐婭楠談戀愛的事情說得很委婉， 末了怕她受刺激， 還順便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

　　誰料鄭淑琴聽完以後，情緒不僅沒什麼起伏， 還很平靜地問：「那個男孩子是叫周皓嗎？」

　　周梅很驚訝：「你也知道他？」

　　「知道。」

　　周梅聽到電話那頭似乎笑了聲，不過她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畢竟在這種時候，家長不生氣已經很不錯了，沒有幾個人還會笑的。

　　鄭淑琴緊接著說：「暑假的時候，楠楠接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就是去周皓家裡的，給他弟弟補的課。周皓這孩子我見過， 禮貌懂事，聽說成績也不錯，楠楠回家經常在我面前誇他。上周我在醫院治療， 楠楠放學來接我回家， 他也陪著一起來了， 我看得出來， 他們兩個感情很好。」

　　「……」

　　鄭淑琴說到一半的時候，周梅就聽著不太對勁，越到後面， 她越吃驚：「你早就知道他們在談戀愛的事情了？」

　　「是啊，早就知道了。」鄭淑琴語氣裡難免欣慰，「雖然楠楠沒跟我明說， 但是那天他們送我回家，後來去同學聚會，我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兩個孩子是牽著手離開的。」

　　說到這裡，鄭淑琴停了下來，歎口氣，繼續道：「周老師，我明白你今天打我電話的目的，是想讓我勸楠楠和那個男孩子分手，對不對？」

　　鄭淑琴說得那麼直白，周梅猶豫了一下，才說：「對。」

　　「那麼假設我說，我挺喜歡那個男孩子的，不會勸楠楠和他分手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周梅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答案，意外之中還多了幾分不理解。

　　早戀會影響學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學校裡多少例子在前面了，原本成績很好的學生，在談了戀愛之後直線下滑，最後別說一本了，連本科的分數線都沒到。

　　所以學校才會那麼重視，明令禁止早戀。

　　他們作為老師，作為班主任，寧可讓學生恨他們，也不希望因此耽誤了他們的前途。

　　鄭淑琴苦笑：「周老師，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從小到大都是楠楠照顧我，我沒有盡到半分做母親的責任。不瞞你說，楠楠的父親八年前出去執行任務，至今沒回來。其實，兩個月前我就知道了他的情況，他在過去的第一年就出事了。我一直不敢告訴楠楠，就是怕影響她的學習。我這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頭了，我一走，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我和她爸爸沒法照顧他，現在能有一個人幫我們照顧她，我很高興，這樣就算哪天我不在，我也能放心。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哪個當母親的不自私呢。所以周老師，就當是我請求你，千萬不要拆散他們。楠楠從小就很獨立很懂事，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至於那個男孩子，楠楠既然選擇了他，那麼我也相信他。如果可以，這個電話給我打了就行了，別告訴他的父母，好嗎？」

　　……

　　唐婭楠和周皓是踩著點回的教室。

　　剛才唐婭楠一走，三班早就炸開了，現在看到他們回來，都紛紛側目，一直送他們到座位上。

　　和他們熟的幾個人都圍過來問東問西，結果兩個當事人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任課老師進來了，拿著書在講臺上拍了幾下：「都幹什麼呢，不想上課了是不是？」

　　大家嚇得立刻老老實實地坐回去。

　　任課老師看了唐婭楠和周皓一眼，什麼都沒說，開始上課。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季林等人再次圍過來：「阿皓，楠姐，你們倆什麼現在情況？班主任怎麼說的？」

　　周皓抬眸，神色如常：「我們能有什麼情況？」

　　季林急得不行：「就是她有沒有讓你們分手啊？」

　　「季林。」唐婭楠喊了他一聲，笑著說，「我發現你變聰明了。」

　　季林這會兒沒心思和她開玩笑：「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了。」唐婭楠嘖了一聲，和身邊的一大群人說，「我說你們能不能稍微站遠一點，靠那麼近是想悶死我們嗎？」

　　「不是，楠姐，阿皓，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真的……分嗎？」範逸賢插嘴，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

　　周皓不說話，唐婭楠歪著頭問他們：「你們覺得呢？」

　　他們覺得？他們就是不知道才問啊！

　　幾個人猜測他們肯定是不想分的，但是迫於無奈，最後可能和學校其他情侶一樣，不得不分，於是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瞎出主意。

　　周皓聽了幾句，覺得沒意思，側臉，轉向唐婭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季林等人頓時安靜下來。

　　唐婭楠側著身，一隻手撐著腦袋，笑眯眯地看著他：「我想吃炒麵，可是今天週一，食堂應該還會有糖醋小排，都想吃，怎麼辦？」

　　周皓說：「那就都買，我們一起吃。」

　　「我還想喝奶茶，不要珍珠只要椰果，三分糖的。」

　　周皓嗯了聲：「一會兒我點外賣。」

　　唐婭楠笑著點頭：「好啊。」

　　圍觀群眾：「……」

　　「你們兩個……」季林想說什麼，身邊的範逸賢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幹嗎？」

　　範逸賢朝他努努下巴。

　　季林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怔了一瞬，然後嘴角猛地抽了抽。

　　得，搞了半天他們這群人為了周皓和唐婭楠的事情急得焦頭爛額，結果這兩個人倒好，無視他們聊午飯吃什麼也就算了，兩個人的手居然還在課桌下面拉在一起。

　　這他媽的都火燒眉毛還有心思虐狗！！！

　　季林這會兒算是懂了，分手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無論其他人怎麼著急，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一點反應也沒有，因為在他們心裡，分手，是不可能的。

　　正在這時，周梅過來了。

　　她站在門外，喊了唐婭楠和周皓出去。

　　兩個人這才鬆了手，分別從兩個過道往外走。

　　到了門口，原本唐婭楠以為周梅又是要來勸他們分手的。

　　哪知周梅卻開口問：「你們兩個的事情，班裡有多少人知道？」

　　唐婭楠和周皓對視一眼，如實道：「本來大家都不是很清楚，不過經過了早上那事，可能不清楚的也都清楚了。」

　　「……」

　　不得不說，唐婭楠在某些事情上，確實可以做到氣死人不償命。

　　周梅剛才看到他們身邊圍了一群人就大致猜到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為了不影響你們的學習，你們兩個的座位我暫時不動。上一次月考你們都考得很好，我希望這一次期中考試，你們能繼續保持。唐婭楠，班級前五，周皓，班級前十，如果你們考不到，那麼成績出來的那一天，我就把你們的座位給換了，聽清楚沒有？」

　　唐婭楠意外：「就這樣？」

　　周梅聽她這話就來氣，恨不得再罵她一頓解氣，但是她答應了鄭淑琴，這個時候再氣，也只能忍著。

　　她說：「當然不止這樣，以後每一次考試，你們要是成績退步了，我馬上就會把你們的座位換了，到時候求我也沒用！」

　　唐婭楠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臉上很快寫滿了高興。

　　她彎了彎嘴角，意識到眼下情形不對，又立即收了笑，得寸進尺地問：「那麼老師，如果我們的成績都沒有退步呢，有獎勵嗎？」

　　「……」周梅瞪她一眼，嚴厲道，「先考好再說！」

　　說完，她氣得轉身走了。

　　走了兩步，又回頭，警告他們：「你們兩個給我收斂點！」

　　周梅一走遠，唐婭楠終於忍不住，扶著周皓的胳膊笑彎了腰：「她怎麼那麼彆扭呀，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周皓看她高興成這樣，也不禁勾了勾唇：「走了，回去再說。」

　　現在是下課，教室外面人來人往的，很多人都看著他們，周皓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帶她進教室。

　　他們這次回去得很快，而且還是牽著手回來的，班裡的同學都傻眼了。

　　季林指著他們愣愣地問：「你們兩個這是……光明正大地抗議嗎？」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別的理由。

　　唐婭楠不耐煩地說：「對啊，抗議你好煩，能不能離我們遠點？」

　　季林：「……」

　　範逸賢問：「所以班主任這次找你們，又說了什麼？」

　　唐婭楠看得出來，季林他們都是發自內心地在關心她和周皓，玩夠了，她簡單地把周梅的話告訴了他們。

　　「也就是說，班主任不僅沒讓你們分手，連位置都沒給你們換？」範逸賢吃驚，這進展，好像和他們原先想的不太一樣？

　　唐婭楠點頭：「是這麼說沒錯。」

　　隨著她這句話，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季林跳腳：「我去，害我白擔心一場。早知道咱班主任這麼好說話，我過幾天也找個妹子談戀愛去，沒有戀愛的高中是不完美的，我覺得我離完美的高中生活又近了一步，哈哈哈哈。」

　　「得了吧你，就你長這鳥樣，哪個妹子會看上你。」範逸賢數落他，學著他的話說，「人家還說沒有作弊的高中也是不完美的，什麼時候你考試的時候做個弊完美完美？」

　　「去去去，去你的。」季林追著去打他。

　　教室的另一角，一直在關注著他們這邊動態的顧雲也仿佛從他們陡然輕鬆的氛圍裡猜到了什麼。

　　她轉過身，課桌上鋪著一張草稿紙，她隨手劃了幾下，忽地扔了筆，把草稿紙使勁地揉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