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皓不說話， 唐婭楠也不說話。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忽地，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周皓微攏的眉慢慢舒展：「你笑什麼？」

　　唐婭楠蜷在床上，窗簾中間留了一條縫， 銀白色的月光順著縫隙透進屋內。

　　「我是在笑，」她翻了個身，面朝著窗外，「你之前說只要我考得比你高了就告訴我，其實是故意的吧？你想讓你弟弟高興，所以你根本不可能考得比我高。」

　　當時她還不知道他是裝不會，就奇怪為什麼明明考過他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卻拿來當條件。

　　「是又怎麼樣？」周皓沒什麼語氣。

　　唐婭楠嘿嘿笑：「周皓， 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周皓頓了頓：「不喜歡。」

　　唐婭楠切了一聲，不以為意：「你就裝吧，學習成績明明那麼好， 還假裝每次隻考及格， 我說你的演技那麼在線， 以後不拿個影帝回來都沒人信。」

　　周皓聽她把廢話說完， 才說：「我拿影帝，那你拿什麼？」

　　唐婭楠想了想：「我給你當經紀人好不好？就是那種隻捧你一個藝人的，我要把你推出我大中國， 捧向全世界，哈哈哈哈。」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唐婭楠笑得樂不可支。

　　聽她笑了一會兒， 周皓說：「萬一我扶不起來呢，你就不怕餓死？」

　　唐婭楠微愣，反應過來後又咯咯笑：「怕什麼，我唐婭楠看上的人，哪會那麼沒用。周皓同學，你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嘛，你弟弟還小，等他長大了就會知道，你是一個好哥哥的。」

　　周皓聽著她的最後一句話，喉嚨滾了滾：「你說，我是一個好哥哥？」

　　「那當然了。」

　　……

　　月考成績很快就全部出來了，李智超以將近500分的成績考了全班第一，年級第三。第二名是班裡的一個女生，以前就一直跟李智超爭第一，這次發揮不太穩定，比他低了五分。

　　周皓還是那樣的成績，不好也不差，全班四十幾個人，他考了二十二名。

　　季林這次考得挺好，或許是為了零花錢，從來沒擠進過班裡前十的他，居然破天荒地考了第八名。

　　看到名次，季林勾著範逸賢的肩膀，哈哈大笑：「老子終於不用再到處借錢過日子了，哥們，上次問你借的一百塊錢，哥哥明天就還你，雙倍！」

　　範逸賢拍開他的手，略帶嫌棄地說：「得了吧你，我勸你還是趁著有錢，多攢一點，省得期末考試考差了，接下來幾個月都沒零花錢了，那可得有你哭的時候。」

　　「我去，範逸賢你嘴巴怎麼那麼毒！」季林跳起來。

　　範逸賢哼哼兩聲，沒理他：「我原本以為楠姐這次能幹掉李智超和楊娜娜，考班級第一的，怎麼才考了第五名。」

　　季林又湊過去看了一眼排名，贊同：「是哦，楠姐的數學才考了一百二，別的幾門也都挺平均的。」

　　「不過第五名在我們班也不錯了，年級四十一呢。」

　　「也是。」

　　他們兩一邊關心個不停，另一邊，話題的主人卻一點都不關心排名，專心致志地逗弄她的新同桌。

　　「周皓，馬上我的生日就要到了，你會不會給我準備禮物呀？」

　　「唔，不用太貴重，我生日是在兒童節，不如你就買一根棒棒糖送給我好不好？」

　　「其實以前每年生日，我都會買一個小蛋糕回去，然後和媽媽一起過，可是今年我也想和你一起過誒，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

　　唐婭楠趴在桌子上，面向著周皓，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也不管周皓答不答。

　　正在這時，顧雲走了過來。

　　自從唐婭楠來的第一天她被季林當眾羞辱後，這一個月都安安分分的，沒再來找唐婭楠和周皓麻煩。

　　但是她同時也觀察了一個月，以前無論哪個女生，只要靠近周皓，他都避之唯恐不及，但自從唐婭楠來了之後，周皓明顯變了很多，好幾次，她回頭的時候，都看到唐婭楠笑眯眯地在和周皓說話，而周皓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多麼反感。

　　顧雲不由地想，難不成周皓已經不討厭女生了？那是不是代表著，她也有機會能夠追到周皓？

　　這樣想著，顧雲也沒有閒著。

　　她記得之前她給周皓送給情書，周皓沒有收，但是後來讓沈星和季林轉交的，他卻也沒有還給她。

　　男人嘛，果然都是要面子的，當面拒絕，背地裡誰知道看得多高興。

　　「周皓。」

　　下一節是體育課，教室裡的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顧雲今天特地化了淡妝，唇上抹了唇膏，看上去水靈靈，粉嫩嫩的。

　　周皓聽聲音就知道是誰，沒抬頭，只是微微擰起的眉心昭示了他的不悅。

　　唐婭楠不喜歡顧雲，顧雲一來，她就坐直了身體，嚴陣以待：「你有事嗎？」

　　顧雲斜昵她一眼，眼神明顯不屑。

　　她從背後拿出一個粉藍色的信封，信封的正面，用水彩筆劃了幾個愛心。

　　「周皓，這是我寫的，請你收下。」

　　她把信封舉到周皓面前。

　　周皓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著馬上就要上課了，教室裡的最後一個同學也離開了，周皓還是坐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

　　顧雲急了：「周皓，你……」

　　剛開了個頭，就被唐婭楠打斷：「你死心吧，他不會收的。」

　　「為什麼？」顧雲忍無可忍，尖聲驚叫，「你以為你是誰呀？周皓都沒說話，你憑什麼替他決定？」

　　唐婭楠靠在椅背上，好笑地看著她被氣得扭曲的臉：「他要收早收了，沒說話的意思就是拒絕了你，只是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給你留點面子，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誰知道你這麼拎不清，只能我來替他說了。」

　　「你……」

　　「你什麼你？難道我說錯了嗎？」

　　「周皓……」顧雲紅著眼睛盯著周皓，連聲音都變了。

　　椅子在地上拖出茲拉一聲響。

　　周皓站起來，起身往外走：「上課了。」

　　顧雲還在猶豫，唐婭楠已經笑著追上了他：「等等我呀，你走那麼快幹什麼。」

　　看著他們兩個人並肩離開的背影，顧雲死死地捏住了信封。

　　***

　　體育課上，男生女生是分開上的。

　　周皓和唐婭楠到操場的時候，老師還沒來，但是兩邊的隊伍都已經排好了。

　　看到他們兩個一起來，季林站在第一排，一臉壞笑地朝他們吹了個口哨。

　　身後有男生起哄，周皓神色如常地站到隊伍裡。

　　顧雲是在十分鐘以後才來的，女生們的體育老師正在說話，她在她背後，輕輕地喊了一聲「報導」。

　　「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才來？」體育老師回頭問。

　　顧雲的眼神飄了飄：「我有點不舒服，剛才去洗手間了。」

　　「哦？」體育老師點點頭，「不舒服還特地化妝呢，是不是你臉上塗的這些東西有問題？給你三分鐘，馬上去洗了。」

　　顧雲茫然地「啊」了一聲。

　　體育老師低頭看表：「兩分五十九，兩分五十八，兩分五十七……」

　　「……」顧雲立刻跑了。

　　體育老師停了下來：「以後誰要是不舒服，提前來請假，大家都是女生，誰沒有個不舒服的時候呢，但是像她那樣的情況，下次別讓我發現。好了，接下來我們上課，今天的內容，圍著操場蛙跳一圈，剩下的時間自由活動……」

　　體育老師說完，女生們一個個唉聲歎氣。

　　隔壁男生們已經開始跳了。

　　女生們只得認命。

　　操場一圈蛙跳下來，別說女生了，大部分男生也都坐在地上，好半天沒緩過勁。

　　殷桃伸直了腿坐在草地上：「楠姐，你腿不酸嗎，我看你剛才跳的時候，好像一點都不累。」

　　唐婭楠搖頭：「還好。」

　　「你是怎麼做到的啊，能不能教教我？」殷桃揉著自己酸脹的腿。

　　「這個，」唐婭楠說，「也沒什麼方法，就是跳多了，習慣了就不累了。」

　　殷桃不明白。

　　唐婭楠慢慢回憶：「我小的時候，每天早上天一亮，我爸爸就會帶著我一起出去跑步、鍛煉，其實一開始我也不願意，想多睡一會兒，但是我爸說這樣對身體好，我不肯也非要我去。後來我去學了跆拳道、學了擒拿，這些基礎的訓練在別人眼裡完全沒用，反而在我這裡，卻幫我打下了基礎。」

　　「哇噻，這麼說楠姐你真的會跆拳道嗎？」殷桃以前也只是聽哥哥說過，沒親眼見過，心裡半信半疑的。

　　「嗯。」唐婭楠點頭。

　　殷桃抓住她的胳膊，期待地問：「楠姐，我也想學，你可不可以教我？」

　　唐婭楠笑了笑：「行啊，不過等過了這周再說吧。」

　　「為什麼呀？」

　　唐婭楠沒有回答，只是笑。

　　第二天上學，唐婭楠剛走進教學樓，就看到很多穿著高二年級校服的學生，上樓下樓全都扶著樓梯，腳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哎喲——」

　　季林走得好好看，突然書包被人拍了一下，他重心不穩，差點摔了，幸好扶住了扶手，「楠姐，您下手輕點。」

　　「怎麼了？」唐婭楠看了一眼他的腿，故意問，「腳受傷了？」

　　「受什麼傷啊。」季林抱怨，「還不是昨天體育課那一圈的蛙跳，今天早上我醒來，差點下不了床——咦，不對，你怎麼好像一點事也沒有？」

　　「你以為我是你嗎？」唐婭楠笑他，腳步輕快地上樓。

　　季林心裡不平衡，往上探頭大喊：「你和我們不一樣，可阿皓一樣啊，不信你回教室看看他去，他也比我們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