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唐婭楠住的小區造了幾十年了，很老舊，不僅路窄，連路燈基本上都是壞的。小區的門衛室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保安，白熾燈照得狹小的室內燈火通明，他撐著腦袋，眼皮爭一會兒閉一會兒，儼然是在打瞌睡。

　　沿著漆黑的小路，唐婭楠走得不算快，小區裡野貓多，她生怕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躥出來一隻。

　　對於這些毛絨絨的動物，她天生地有點害怕，尤其是晚上關了燈躺在床上，從窗外傳來的貓叫，有的時候特別像嬰兒的啼哭。

　　不過好在她每天回家都走這條路，就算四周漆黑一片，她也不會走錯。

　　只要再拐一個彎就能到家了，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還不止一個人，聽起來更像是一群。

　　唐婭楠奇怪，剛準備回頭看看發生了什麼，突然一群人把她團團圍住。

　　一束強光照在她的臉上，唐婭楠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眼睛。

　　「磊哥，就是她，那天把我們哥幾個揍趴下的人！」

　　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唐婭楠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勉強適應了光線後，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之前在一中門外被她打趴下的幾個職高的小混混。

　　她面無表情地掃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被他稱作「磊哥」的人。

　　其餘還有七八個人，她懶得看。

　　唐婭楠「呵」了一聲，半點沒見怕的：「怎麼，你帶那麼多人過來，是想打回來？」

　　「算你聰明！」黃毛有了幫手，底氣很足，「上次讓你多管閒事，我早跟你說過，讓你等著，老子今天就是要來報仇的。」

　　「報仇？」唐婭楠嗤笑，「上次連我一招都扛不住，你以為這次多帶了幾個人過來，就能打贏我？」

　　黃毛被她激怒了，罵了一句髒話：「靠，死丫頭，你別看不起老子，老子雖然從來不打女人，但是你……」

　　「我什麼？」唐婭楠抱臂，斜睨他，神色輕鬆。

　　「你他媽就不是個女人！瘋婆子！」黃毛憋了兩個星期的氣，好不容易找到了幫手，這會兒終於爆發了。

　　他就不信了，今天他們那麼多人，會打不過她一個女人。

　　他今天一定要她好看！

　　黃毛兀自生氣，沒注意到旁邊突然一個人走過來，推開他，來到人群中間，把唐婭楠拉到了身後。

　　「周皓，你怎麼過來了？」

　　唐婭楠是看到他過來的，但是剛才離得遠，只能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影，不知道是誰。現在他就站在她前面，擋住了她半個身子，她才發現居然是周皓。

　　一時間，她既驚訝又意外。

　　周皓沒看她，目光牢牢鎖定著黃毛和他身邊的人：「我聽說有人要對付你，就回來看看。」

　　剛才他走到路上，身邊路過一個人，一邊打電話一邊往他相反的方向走。

　　那個人的嗓門很大，前面的他沒聽見，在他身邊的那句他聽得清清楚楚，說是上次在一中門口教訓他們幾個的妞回家了，讓人趕緊過來。

　　聽到「一中」兩個字，周皓本能地停下腳步，回頭看，發現那個人站在唐婭楠的小區門口徘徊。

　　他等了不到一分鐘，看到從對面的小飯店裡來了大約十來個人，和那個人碰頭之後，一起進了小區。

　　唐婭楠教訓職高那群人的時候他也在場，為首的黃毛他印象深刻。

　　所以，他就過來了。

　　他說得簡單，也沒說是怎麼知道的。

　　黑暗中，唐婭楠突然笑了。

　　她伸出手，去牽他垂在身側的右手，聲音聽起來特別高興：「周皓，你是不是在擔心我啊？怕我出事，所以來保護我？」沒等他說話，她又接著說，「你忘了我可是很厲害的，上次沒一分鐘就把他們打倒了，區區那麼幾個人，我不會有事的。」

　　周皓知道她厲害，但畢竟對方人多，他還是不放心。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反握住她的手，冷聲問對面的人：「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呵，好傢夥，居然還有幫手。可是這小白臉細皮嫩肉的，經得起打嗎？」黃毛聽他們說了半天廢話，早就不耐煩了，「兄弟們上，把這兩人都給老子揍趴下了！」

　　周皓擰著眉，帶著唐婭楠後退兩步。

　　有三四個人聽了黃毛的話，邊擼袖子邊朝他們靠近，但礙於唐婭楠的身手，他們誰都不敢先上前。

　　唐婭楠掃了一眼，正是那幾天被她打的那幾個。

　　她扯了扯周皓的手：「你去一邊等等，我來解決。」

　　周皓不答應：「不行。」

　　「沒事，都是手下敗將。」唐婭楠把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見他還不肯走，只得說，「你在這裡，我又要打人，又要照顧你，你想讓我分心然後被他們打嗎？」

　　周皓：「……」

　　半分鐘後，周皓依言，退到了人群之外。

　　倒不是他害怕，只是他發現，除了那天的那幾個人，其餘人都沒有要上前的樣子。

　　單那幾個人，他見過唐婭楠的厲害，不怕她打不過。

　　正在那幾個人要動手的時候，黃毛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被打的後腦，暴跳如雷：「他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打老子！」

　　他以為是誰要動手，卻不小心打到了他，回頭一看，身後除了徐磊，沒有別人。

　　「磊、磊哥？」

　　徐磊是他特地找來的幫手，比他大一屆，是職高的校霸之一，學校裡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會兒被徐磊打了，黃毛的底氣一下子就沒了，抱著鬧到，埋怨地說：「磊哥，你看清人再打啊。」

　　一直沒說話的徐磊這時終於開口：「看什麼看，老子打的就是你！」

　　黃毛有點懵，他是找他來幫忙的，來之前也說得好好的，現在怎麼變成要打他了？

　　「不是，磊哥，你打我幹什麼啊？」

　　徐磊氣得又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個蠢貨，連我楠姐都敢打，我不打你打誰。」

　　黃毛疼得跳了起來，想想又覺得不對，愣愣地問：「你們認識？」

　　徐磊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說：「豈止認識，我可告訴你，她是我老大，你要是敢跟她動手，先問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

　　徐磊說完，走到唐婭楠身前，立馬換了一副表情：「楠姐，好久不見啊。」

　　唐婭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徐磊，你在職高挺有長進的啊。」

　　她這話，不知道的人聽著像是在誇他，只有徐磊知道並不是。

　　徐磊和唐婭楠是初中同學，還是同班。徐磊在初中的時候就不愛學習，整天跟一群高年級同樣不愛學習的人混在一起，都是叛逆期的少年，打架鬥毆的事沒少幹。

　　他那會兒心比天高，以為自己挺了不起的，結果有一次不小心惹到了社會上的人，被人打斷了三根肋骨，在家裡躺了整整兩個月。後來傷好了，他要去報仇，放學的時候集結了一群人，正好被路過的唐婭楠看到了。

　　唐婭楠身手好的事同學都知道，之前班裡有個女生被高年級的欺負，就是她給幫的。於是徐磊就找唐婭楠幫忙，唐婭楠答應了，但有個條件，就是以後不准他再隨便打架。

　　「不是，楠姐，你聽我解釋。」

　　徐磊急急忙忙說，「我不知道他要打的人是你，他前面來找我，說在一中門口被個女的打了，讓我給他報仇，我一開始沒答應，是他死纏爛打，還請我吃飯，我才……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你！」

　　「這要今天不是我，你是不是就動手了？」

　　徐磊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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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夥人都離開了，唐婭楠才走到周皓面前，歪著頭，朝他笑。

　　「那個人，你認識？」周皓望著她，雖然是虛驚一場，但他還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認識。」唐婭楠點頭，如實說，「他是我初中同學。」

　　原來如此。

　　周皓點頭，沒有再多問：「既然沒事了，那你回家吧，我先走了。」

　　他轉身要走，唐婭楠快走了一步，擋在他前面：「你先慢點走，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呢。」

　　「什麼？」他淡聲問。

　　唐婭楠盯著他的眼睛，唇邊漾著笑：「就我剛才問的呀，你還沒回答我呢。」

　　剛才？

　　周皓想了想，是在他剛來的時候，她問他，是不是在擔心她，所以才特地來保護她的？

　　「是。」

　　沒什麼好不承認的，換作是其他人，他也會幫。

　　聽他沒有否認，唐婭楠比剛才更開心了：「那如果不是徐磊，我也打不過他們呢，你會不會留下來陪我？」

　　周皓皺眉。

　　這是說的什麼話，難道他看起來是那種打不過就會丟下她一個人跑了的人嗎？

　　他抿著唇，下巴繃得緊緊的。

　　「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唐婭楠討好似的去拉他的手，「周皓，今天晚上謝謝你，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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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的事情，除了周皓，唐婭楠誰都沒有告訴。

　　一中期中考試的這周，二中也同樣要考試。

　　考試前一天，唐婭楠被林雯叫去了辦公室。

　　「你的借讀申請一中已經批下來了，我跟接手你的班主任聯繫過了，下週一上午，我會跟你一起去一中，你回去整理一下東西，書什麼的都別忘帶了。」

　　「好的老師，謝謝你。」唐婭楠乖巧地答應。

　　「哦對了。」

　　她突然又說話，唐婭楠緊張地望著她。

　　林雯看出她在擔心什麼，笑了笑，安撫說：「你放心，聯繫我的班主任就是三班的。我是想說，你的新班主任要看你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所以明後兩天的考試好好考。」

　　唐婭楠默默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