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完電影出來，天已經有點暗了。
剛才在放映廳裡瞿睿的手機一直靜音著，出來才發現多了十幾個未接來電，其中最多的是一個叫季林的。
他看了一眼，回撥過去，不一會兒，那邊就有人接了。
「瞿睿你他媽到底在幹嘛呢，老子打了你半小時的電話都沒人接，是不是又跟妹子在卿卿我我樂不思蜀了？」
他的嗓門有點大，瞿睿皺著眉，把手機拿得老遠，等他說完了，才重新放到耳邊：「剛才和同學在看電影，不是說好六點的嗎？現在才五點多，你急個鬼啊？」
「我不急，可您老是壽星，遲到了多不好。」
瞿睿懶得聽他廢話，正準備掛電話，那邊又緊接著說，「我有個朋友明天要走了，本來我們打算今天給他送送行的，結果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您老人家的生日，要不這樣，我帶他們一起去給你過生日，人不多，就兩個，你看怎麼樣？」
「行啊，你看著辦吧。」
瞿睿掛了電話，趙越問他怎麼了。
他答：「沒什麼，我在一中的那個同學，說要帶兩個朋友一起過來。」
「哦，那敢情好啊，人多熱鬧，我喜歡。」
「那個……你們有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夏琳弱弱地出聲，瞿睿沒叫她一起去吃飯，她也不好意思跟著。
趙越回頭：「別啊，今天你睿哥生日，我們陪他一起過生日去。」
夏琳巴巴地望著瞿睿，小聲說：「可我沒準備生日禮物。」
「沒事。」瞿睿勾了勾唇，「你算家屬。」
……
一行人來到包廂門口的時候，正正好好下午六點。
推門進去，裡面熱鬧得很，打牌的打牌，玩遊戲的玩遊戲，男男女女女都有。
有人見到他們來了，扔了手裡的東西。
瞿睿請的人大部分都是二中的，有些唐婭楠雖然叫不上名字，但是多多少少都見過。還有幾個面生的，大約是他在別的學校的朋友。
唐婭楠掃了一圈，正準備找個角落的位置去坐，視線卻突然定住。
夏琳也注意到了靠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他的神情慵懶，正在和旁邊的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楠姐，那那那不是學神嗎，他怎麼也在這裡？」夏琳激動地有點語無倫次。
唐婭楠搖頭，這個問題她也想問，瞿睿什麼時候和周皓這麼熟了？
正疑惑著，前一秒還在和周皓說話的季林扔下他自己跑了過來，勾著瞿睿的肩膀：「我的哥你可終於來了，來我給你介紹兩個人。」
他把瞿睿帶到沙發那裡：「這是沈星，我在一中的同學，還有他，周皓，你認識的。」
他特地加重了最後幾個字，很明顯是因為之前瞿睿找他問了兩次關於周皓的事情的原因。
瞿睿不知道季林電話裡說要帶的朋友居然是周皓，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可人是他答應讓季林帶來的，這會兒若說不想見，又說不過去。
他盯著周皓，目光裡帶了絲難以察覺得警惕。
周皓倒是沒什麼感覺，他朝瞿睿點了點頭，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原本這樣的場合他是不想來的，可耐不住季林的死纏爛打，再加上今天的主角沈星也說想來，他就跟著一起來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冷不丁地挪了一下視線。
季林只覺得突然有一道涼颼颼的目光朝他投去，可等他四處找的時候，大家都各玩各的，根本沒人看他。
……
人都到齊了，大家各自入座。
包廂裡一共三個桌子，二中的自發圍成了一桌，剩下有認識的也坐在了一起，勉勉強強湊了一桌。
只有最後一桌。
周皓和沈星是被季林拉來的，肯定是跟他一起坐的，季林又拉著瞿睿，於是瞿睿自然而然也只能跟他們一起。
夏琳和趙越在看到周皓的時候交換了一個眼神，唐婭楠被他們半推半就，最後就坐到了周皓的旁邊。
瞿睿一看這情形，那個叫氣啊。
但今天有那麼多人在，他又不好把周皓推開，於是一氣之下，喊來服務員，點了六瓶紅酒。
唐婭楠沒聽到他點了什麼，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和周皓說話。
不過周皓就好像沒見到她似的，從頭到尾，都沒往她身上看一眼。
「……」
她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嗎？
唐婭楠拿出手機，找到前不久添加周皓好友的那個頁面，又發了一條回復：【你還記得我嗎？】
與此同時，周皓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拿起來一看，抿了抿唇，又放下：「你很無聊嗎？」
包廂裡有點吵，他的聲音不大，不過正好能讓唐婭楠聽到。
唐婭楠這下高興了，朝他晃了晃手機：「原來你還記得我呀，剛才你看都不看我，我還以為才過了這麼幾天，你就把我給忘了呢。」
話匣子一打開，她就沒有那麼不自在了。
「不記得。」周皓低頭看著餐盤，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回誰。
「你騙人。」唐婭楠毫不猶豫地揭穿他，「不記得我還主動跟我說話，誰信呢。」
他一怔，側臉看她，仿佛是在說到底是誰主動說話了。
唐婭楠吐吐舌頭：「好吧，是我先跟你說話的。」
她承認地爽快，他沒有再接話。
過了幾分鐘，唐婭楠往他旁邊靠了一點：「喂，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加我啊？」
「不加。」周皓解鎖手機，隨手點了一個遊戲，開始玩。
唐婭楠伸長了脖子，往他屏幕上瞥了一眼，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這個，我都玩到八百多關了。」
他怎麼才玩到五十幾關呀。
想起夏琳之前說的，她猶豫著問：「你是不是不會玩，所以就不玩了？」
「你會？」他沒有看她，手指在屏幕上跳動。
「我當然會啊，你要我……」教你嗎。
後面的半句話沒說出口，只見屏幕上出現了「Bonus time」的字樣，還有一個閃瞎眼的「第1名」。
唐婭楠不說話了。
「你要什麼？」周皓放下手機。
唐婭楠搖頭：「沒什麼。」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服務員把冷菜都擺好了，熱菜也陸陸續續開始上。
瞿睿坐在對面，只看到唐婭楠一直在跟周皓說話，卻聽不到兩個人在說什麼，眉頭皺得死緊，偏偏季林一個勁地在旁邊跟他逼逼叨叨。
季林說得嘴巴都幹了，沒見他有任何表示，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們，你看什麼呢？」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坐在他們對面的周皓還是那副死人臉，不冷也不熱的，而他右手邊的女生，探出個頭，在跟他說話。
季林「嘖嘖」歎了兩聲：「不容易啊，我們千年鐵樹居然還會跟妹子說話。」
「什麼千年鐵樹？」瞿睿開口。
「就是周皓啊。」季林給他擠眉弄眼，「你之前說你朋友要周皓的手機號，是不是就是她？」
瞿睿鬱悶地「嗯」了一聲，早知道就不要了。
「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季林搖頭晃腦。
瞿睿睨他一眼：「你能不能說點人話？」
「人話就是……」季林頓了頓，「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大少爺幫哪個女生要過別的男生的手機號呢，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呀？可我看人家那架勢，好像對周皓挺感興趣啊？」
瞿睿捏著酒杯，指尖泛白，「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季林：「……」話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話說她……」季林朝唐婭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到底是誰啊？」
瞿睿：「我楠姐。」
……
飯吃到一半，每桌上的兩瓶紅酒都喝了一半。
不得不說，瞿睿的這些朋友，年紀雖然不大，酒量都挺厲害的，除了幾個女生要了果汁，其他男生們喝起酒來毫不遜色。
唐婭楠以前沒喝過酒，不過看著周皓酒杯裡的紅酒，她也有點想喝。
「喂。」隔著兩層衣服，她戳了戳周皓的手臂，「你這個酒好喝嗎？」
「想喝？」周皓晃著杯子裡的紅酒，漫不經心地問。
唐婭楠點頭：「讓我嘗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她伸出小拇指比了比。
周皓看她一眼，把酒杯放在桌上。
唐婭楠以為他是要給她喝，心裡正得意著，這人看起來冷淡，其實挺傻。他喝過的杯子她再喝，不是就和間接接吻一樣了嗎？沒想到她隨便說說，他還真的當真了。
不過他既然願意給她喝，她也就打算逗逗他。
誰知手還沒碰到杯子，突然聽他打了一個響指。
她抬頭，附近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了他們這個方向。
「服務員，麻煩給這位女士拿個杯子，再倒一點紅酒。」
唐婭楠：「……」
第9章
KtV裡，唐婭楠蜷著膝蓋，窩在沙發上。
眼神直直地盯著液晶屏幕，像是在看，又不像在看。
礙於她「二中一姐」的名號，她不說話，二中不太熟的人都不怎麼敢喊她。
夏琳和孫茵茵被趙越拉去玩了遊戲，瞿睿被一群人圍著灌酒，整個包廂裡異常喧鬧，只有她在的角落稍微安靜了些。
唐婭楠吃飯的時候喝了半杯紅酒，喝完沒什麼感覺，這會兒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身上像是有火在燒。
周皓坐在離她最遠的吧台旁，手邊放著一瓶啤酒，在和季林、沈星打牌。
季林打著無聊，就開始各種找話題：「周皓，那妹子，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周皓出了個順子，把他那一溜煙的牌壓得死死的。
「就是剛才吃飯坐在你旁邊的女生啊，你別說你不知道人家喜歡你吧？她特地讓瞿睿問我要了你手機號，就因為這事，把瞿睿給氣的，我還沒見過他憋了那麼大的氣又不敢發作的樣子哈哈哈哈。」季林幸災樂禍地笑。
周皓瞥他一眼：「我還沒問你呢，你倒自己招了。」
「招什麼？」季林走不出牌，讓沈星走。
沈星邊出牌邊說：「手機號。」
「這有什麼，我不告訴她，她遲早也會知道。」季林嘿嘿笑，「你忘啦，你的手機號高一的時候就被人貼在學校的貼吧了，我敢打賭，我們學校的女生肯定人手一個。」
「那哪一樣，她又不是我們學校的。」
「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女生，她還能比人家多長兩隻手兩條腿嗎？」
沈星：「……」
周皓走完最後一張牌，手裡就空了。
他的視線越過季林，往窩在沙發裡的少女方向投去：「你剛才說，你朋友為了這事敢怒不敢言？」
季林一愣，然後拍著腿哈哈大笑：「對對對，就是敢怒不敢言。」
果然是學神，用詞都比他乾淨利落。
「為什麼？」周皓問。
季林「嘶」了一聲，略有些震驚：「我去，你不是吧？真看上人家了？」
他印象裡的周皓可不是愛八卦的人，尤其是對女生。他們偶爾閒著沒事，還會聊聊學校裡的女生，每當這個時候，周皓永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更別說插嘴了。
對女生，周皓從來沒表現過半點興趣，所以私下裡，他們還給他取了個綽號。
千年鐵樹。
「無聊，隨便問問。」周皓拿出手機看。
季林說：「我也不確定啊，就是剛才吃飯的時候，不是那妹子一直在跟你說話麼，當時瞿睿的眼神都快噴火了。我就問他是不是喜歡人家，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沒承認也沒否認。
那就是默認了。
「哦。」
「哦是什麼意思啊？」季林弄不明白他，「我可跟你說啊，瞿睿那小子追女生的手段有的是，這兩年我是沒見過，不過初中的時候見得多了，你抓緊點，別被他給搶了。」
周皓拿著手機站起來往外走：「神經病。」
季林被罵的一愣：「喂，周皓你什麼意思啊？」
沒人回他，只有沈星在旁邊悶笑。
「你又笑什麼？」
沈星拍拍他的肩：「我是在想，周皓和瞿睿都是你朋友，他們兩個要是看上同一個女生，你會幫誰？」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周皓啦。」
別的不說，瞿睿那花花腸子，他是最瞭解的，當兄弟可以，男朋友的話，他不收收心不行。
更何況，人家姑娘明顯是對周皓有意思啊。
***
周皓出去沒兩分鐘，唐婭楠也從包廂裡走了出去。
走廊裡也吵得很，有些包廂的門沒有合上，各種鬼哭狼嚎的聲音都有。
唐婭楠順著走廊一直走，繞了幾圈，終於找到了出去的路。
KtV門口的大廳裡有幾張沙發，周皓坐在那裡，低頭在看手機。
發現他也在，唐婭楠的腳步一頓。
她只是覺得包廂裡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誰知道他也出來了。
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決定朝他走過去。
「好巧啊，你怎麼也在這裡？」
她在他的旁邊坐下，故作輕鬆地問。
周皓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隻低低地「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他不說話，唐婭楠就自己找話：「你又在玩這個遊戲啊，我以前也玩，不過現在很久沒玩了。要不你加我個好友，我們一起玩唄？」
「不用。」他淡淡地回復，仿佛拒人於千里之外。
「為什麼？」?
「單機。」他說地很簡單。
「……」好吧，這遊戲確實只能自己一個人玩。
想了半天，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很合適的理由：「你加我，我們可以互送精力瓶啊。」
「你說這個？」他把手機給她看。
遊戲背包裡，整整一頁都是藍色的小瓶子。
一組100個，一頁是20格。
唐婭楠目瞪口呆：「你居然攢了那麼多不用？」
「不可以？」他抬眼。
身邊的女生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圓的「o」型，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關係，她的臉頰紅彤彤的。她的膚色比同齡女生要白一些，不施粉黛的臉蛋白皙粉嫩，看起來既自然又乾淨。
周皓很少這麼看一個女生，沒等他意識到什麼，視線已經率先移開。
「可以啊。」唐婭楠沒發現他看了她，傻乎乎地也掏出手機，點開和他相同的遊戲，「你看，我一瓶都沒有了。」
「所以？」
「你加我個好友嘛。」她死纏爛打，「你不需要，我需要啊。」
「你沒別的好友？」
幹嘛非要他送？
「有啊，但是他們……」她突然看著他，燈光下，她的眉眼認真而又專注，「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周皓想問，但對上她的目光，唇輕輕張合，卻是一個字也沒問出來。
他起身要走。
唐婭楠酒精上來了，腦子一熱，想都沒想，二話不說地拉了他的手。
溫熱柔軟的掌心貼在他的手心裡，兩個人同時愣住。
半晌，周皓抽回手，難以察覺地蹙眉：「你幹什麼？」
「我……」唐婭楠答不上來。
她也不知道她剛剛在幹什麼，就突然那一下，幾乎是看著他要走，下意識的動作。
「我不就牽一下麼。」
她嘀咕，看見了他眼底的那抹不悅，她有點小小的難過。
將她的小情緒盡收眼底，周皓緊抿著唇。
不知道的，看她這副樣子，肯定會以為是他欺負了她。
大廳裡只有他們兩個客人，還有一個服務員，坐在前臺後面，時不時的往他們的方向瞥上幾眼。
周皓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不回去？」
回哪兒去？
唐婭楠仰起臉，一臉莫名地看他。
她的表情單純又無辜，實在和那天在他面前打人的女生判若兩人。
難道女生喝了酒，連性格都會變？
周皓懶得和她廢話，自己先回了包廂。
他一走，唐婭楠仿佛終於明白了什麼，連忙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小跑著跟過去。
***
他們兩個幾乎同時離開，又差不多一前一後回來。
唐婭楠一窩到原位，夏琳和孫茵茵雙雙拋棄了趙越，一人一邊靠在她身邊。
「楠楠，老實交代，你剛才去哪裡了？」
「對啊楠姐，學神一走你也走了，你們兩該不會是偷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說悄悄話去了吧？」
唐婭楠分別看了她們一眼，搖頭，如實道：「沒有，我出去透透氣，正好看到他也在，我們就說了幾句話。」
只有他們兩個人，那還不算悄悄話？
夏琳激動地抱著她的手臂：「是你先開口的還是學神先開口的，你們說了幾句？」
「你問那麼詳細幹什麼？」孫茵茵有點無語。
夏琳吐了吐舌頭，嘿嘿笑：「那個……我就好奇啊。」
從吃飯的時候周皓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唐婭楠搭話開始，她心裡就止不住地激動。
周皓啊，他可是一中多少女生的暗戀的對象，但是在學校裡，別說和女生說話了，幾乎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這樣被那些女生知道了，他居然在校外和外校的女生聊天，還兩個人出去單獨說話，可不得把她們給羡慕死？
夏琳有些忐忑地問：「楠姐，你是真的喜歡周皓嗎？」
其實她挺怕她會錯了意，畢竟在她的心裡，唐婭楠也是像周皓一樣挺奇跡的一個存在。
關於唐婭楠的事，她都聽趙越說了。
一個才上高二的女生，身手好，學習好，關鍵是她上學的學費都是靠自己平時打工掙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佩服。
大概也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學神吧。
唐婭楠思索了片刻。
雖然喝了酒，但她的思想還是清晰的。
「喜歡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