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真叫他留戀……

他希望，下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再和她相遇。

「你取戶籍本幹什麼？」唐未沒有在剛剛的話題上打轉，而是換了個話題。

商時雨目光深遠的看他一眼，唇瓣翕動了下，正了正色道：「我要和你結婚。」

唐未一震，凝望著她的眸子，眼底是濃濃的動情。可是，這樣的動情，只有一瞬，繼而眉心緊緊皺起，眼裡是極不認同的情緒，「我不答應。」

「唐未……」時雨趴在他腿上，懇求的看著他。

唐未心疼又無奈，「商商，你不能這麼任性。」

「可我想嫁給你。」

他又何嘗不想娶她？可是，他拿什麼來娶她？不過是耽誤她罷了！

「嫁給我有什麼好？」

「嫁給你什麼都好。」她執拗的捧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我已經和唐醫生商量，讓他找民政署的人來醫院。剛剛唐醫生說，民政署的工作人員已經在來的路上，所以，你可能要再堅持一會兒了。」

唐未並沒有應她的話，只默然的伸手按了警鈴。

那邊，護士長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唐先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讓唐醫生進來。」唐未說完又補充一句：「請告訴他，越快越好。」

說完，他把電話掛了。

果然，不出半分鐘，唐宋猛地推門而入，心急火燎。身後還跟著其他護士和醫生，顯然都是急急忙忙被叫過來，邊低頭走著，邊整理著裝。一個個臉色都很沉重，渾然是來搶救的樣子。

結果，見到裡面的畫面，眾人都懵了一瞬。

四爺看起來好像並沒有病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唐宋最先回過神來，長鬆口氣。

他回頭看一眼其他人，「虛驚一場，你們先回去吧。」

「好的。」眾人應著聲，又都折返回去了。所有人皆鬆口長氣。

唐未看了兩人一眼，「哥，你要找我，讓嫂子去叫我就行了。你這樣摁警鈴，會把人嚇出心臟病的。」

他一邊嘟囔，一邊走過去下意識的給他檢查脈搏和體溫。

唐未任他擺弄著，只問：「民政署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唐宋頓了一瞬，沒有立刻應聲，只是低頭看了眼商時雨。商時雨面有受傷，唐宋心裡便是隱約明白了，「是。剛過來。」

「讓他們回去，我不會答應辦手續。」他語態始終平和，可是，每一個字卻都是果斷利落，毫無迴旋的餘地。

商時雨壓在他膝蓋上的小手蜷縮，繃緊。呼吸也沉重了些。

唐宋的目光在兩個人面上飄了下，斟酌一瞬，才道：「四哥，嫂子她……」

「以後，還是叫她『時雨』吧。」唐未切斷唐宋的話。

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下來，又凄楚又壓抑。商時雨眼眶裡蒙上一層薄霧，她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你就不要再考慮考慮？我什麼都不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商商，我不值得你這樣！」

「我覺得值得。我就想要嫁給你！」

「商商，你未來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路要走。而我……我的人生，已經快走到了盡頭。」他拳頭握緊，呼吸沉重，「我隨時會死。」

商時雨纖瘦的身子抖得厲害。那個『死』字，於她來說，是最大的噩夢。

她緊緊盯著他，只聽到他繼續道：「我們都清楚，也許，我這次睡過去，下次……就再睜不開眼了……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來娶你？」

商時雨覺得這一刻的唐未，出奇的殘忍。

她知道現在他的情況不樂觀，可是，這些話，從未從他嘴裡說出來過。

商時雨緩緩站起身來，身子有些搖晃。她垂首看著他，神色複雜，各種情緒都有，「如果你敢真的就這麼拋下我離開……我一定會恨你！」

這話落下，她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那纖瘦的背影，充滿無盡的悲傷和哀涼，叫旁人看著都覺得難過。

門才帶上，唐未緊繃的身體倏然垮下，臉色泛白。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才將氣息調得順一些。

「沒事吧？」唐宋俯身問，「我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唐未虛弱的擺擺手，「沒事……」

唐宋看他閉著眼靠在輪椅里，臉色慢慢緩了過來，才稍稍鬆口氣。

「四哥，剛剛那些話，我聽著都很難受。對嫂子來說，太殘忍了些。」唐宋一向是憐香惜玉，這會兒自然替時雨抱不平。

唐未不做聲，並不替自己辯解。

剛剛，他說得確實過分了。可是，有的事實，她需要開始慢慢來接受了。

「和我談談吧。」唐未看著唐宋，突然開口，「王教授說，有個更危險的辦法。」

唐宋神色沉重，「我不認同他們的方法，所以，我不曾和你提過。」

「我聽聽看。」

「王教授的意思是……繼續換種藥物做最後兩次化療。」唐宋看他一眼，「可是，你要知道這樣一來……」

「也許會加速我的死亡。」唐未接了唐宋的話去，眼神卻始終平和。

唐宋胸口壓抑著，「這樣的存活率，10%都沒有。而且……你還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唐未苦笑，「是啊，既然都是死，倒不如最後一段路程上，走得安靜平和。在痛苦裡死去，下輩子大概也不會太好過吧。」

唐宋眼眶發脹，呼吸不順，「四哥，我……我也無法做決定。不管任何決定，對你來說，都太殘酷。」

「繼續做吧。」唐未道。

唐宋和他的目光對上。

「我會盡量堅持住。」他勾勾唇，「再大的痛苦，也比商商要恨我好得多。」

停頓一瞬，他目光飄到窗外去，看著漸漸冒出新芽的枯黃樹枝，又幽幽的補上一句：「我很想好好的，健康的娶她回家。」

唐宋心裡緊緊揪成一團。

他垂首深目看著唐未，心裡亦因為他們這份感情所動容。如果真的有奇迹發生，大抵，上帝也是受感於他們這份真情吧！

「如果你願意，我來幫你說服家裡兩位長輩。」唐宋說到這，下一瞬，又故作輕鬆的勾勾唇，「等你真把嫂子娶回家了，記得給我封個最大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