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楚寧打不開保險柜，只得給唐壹打電話。他總算是有反應了，把手機接起來。

同一時間，緩緩轉過了身。

趙楚寧這會兒正站在窗帘后的窗口看他，兩個人隔著玻璃，四目對上。

他臉都已經凍僵了，唇色凍成了青紫色。

拿著手機的手，也是凍紫了。

她站在溫暖的屋裡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一酸，「你怎麼還在這站著？」

「等你父母開門讓我進去。」

「……」

笨蛋！

趙楚寧眼眶發澀，眼淚就快要落出來，「你怎麼這麼笨，不會去車裡坐著嗎？」

「那他們就真不會給我開門了。」

她眼眶濕潤起來，「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回去呢？」

唐壹在那邊沉默了許久，他的視線隔著玻璃望著她，「我剛剛也一直在問我自己這個問題。以我的脾氣，再過一會兒我差不多就已經到猶城了。可現在我沒走——楚楚，我在等你。」

最後六個字，他語態依舊平緩，可是，卻像是什麼東西砸進了她心湖裡，在她心底蕩漾出一圈又一圈漣漪。

趙楚寧心裡暖暖的。即使隔著玻璃，即使外面光線昏暗，可是，她卻突然能從他眼裡看到溫情，甚至……還有愛。

就在此刻，『啪』『啪』『啪』聲驀地響起。豆大的雨突然傾瀉下來，一滴兩滴砸在玻璃上。緊接著，雨勢像失控似的，頓時變成傾盆大雨。

窗外，唐壹哪怕躲在屋檐下，也被突入而至的大雨，打得渾身濕透。

「唐壹，你去車上等會兒，我讓我媽拿鑰匙給你開門。」趙楚寧心疼，掛了電話，撩開窗帘，轉身往裡走，「媽，拿鑰匙。」

「拿什麼鑰匙，都說了讓他站會兒。」

「外面下大雨了！」趙楚寧用下頷努了努窗外。

章蓉這會兒在刷馬桶，沒注意到窗外的天色。等一抬頭，窗子外已經全是雨。她起身，洗了手往外走。就見唐壹竟然還在外面站著。

雨已經把他打得徹底濕透了，看起來有些狼狽，可是他還執拗的在那一動沒動。

「也真是，不會去車裡坐會兒嗎？」章蓉嘟囔，眼裡劃過一絲不忍。畢竟她也不是有意要為難他，只是想給他提個醒，以後別再欺負他們家楚楚。

趙痕也道：「行了，趕緊去拿鑰匙去吧。天寒地凍的，這下子就真要生病了！」

章蓉匆匆去開保險箱。趙楚寧在身後緊緊跟著。

鑰匙才拿出來，她接了跑去門口開門。

「唐壹！」門一拉開，她喚人。

唐壹轉過身來看她。

他睫毛上全是雨，睫毛一扇，雨順著睫毛就滑落下來。

趙楚寧從未見過這樣的唐壹，狼狽的、委屈的。印象里的他，從來都是桀驁、衿貴。可是，這樣的唐壹，依舊好看得要命。

她不顧外面下雨，走出去，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寒涼得一點溫度都沒有。她把自己的掌心裹緊些，像是要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你怎麼這麼傻？」她低喃一聲，聲音一下子就啞了。把他的手拿起來，捧在唇邊，吹著。

唐壹垂目看著她，能感覺到她眼裡的疼惜，突然間就覺得自己站這麼久被凍成這樣都很值。而且，這種被人捧著疼的感覺，可真是無與倫比的好。

「行了，都趕緊進來吧，外面還下雨呢！」章蓉的聲音從裡面出來，她站在門口沖他們招手。

趙楚寧抬起頭來，望著唐壹，「進去吧。」

「許我進去了？」

她笑，「你的苦肉計用得好，他們都是心軟的人。」

趙楚寧拉著唐壹進去。趙痕看他渾身濕透的樣子，和老婆道：「你去翻翻看，有沒有他能穿的，讓他趕緊把這身衣服換下。」

「嗯。」章蓉點頭。看了唐壹一眼，已經不是之前那麼冷淡的樣子。回房間時，還叮囑了一聲女兒，「你去給他放水，讓他洗個澡。今天肯定要感冒了。」

趙楚寧在心底暗自嘀咕，在外面站了那麼久，能不感冒嗎？

不過，現在父母親算是接受了唐壹吧？她心情也開闊了些。

「你去浴室等一下，我去給你取毛巾。」趙楚寧指了下方向。

唐壹頷首，往浴室去。

這裡的環境都是陌生的，房子不算大，也比不得他住的那些地方奢華，可是，卻布置得很溫馨。是一個家的真正感覺。

這是他從小到大，從未感受過的。

唐壹站在浴室里，看著一排擺下來的四個漱口杯。其中有米米的兒童杯，還有她的。

他腦海里忍不住勾勒她們母女倆曾經在這裡生活的影像。過去的她們，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毛巾。」趙楚寧進浴室，把毛巾遞給他，「我拿來洗過一次臉，你將就著用用。」

唐壹在毛巾上聞了一下，「有你的味道，特別香。」

她被他這副樣子弄得難為情，壓低聲，「你別讓我媽聽到了。」

「什麼話不能讓我聽？」章蓉正好過來了。手裡捧著睡衣。

她看了眼兩人，倒是也沒有真的追問，只是把衣服交給女兒，「你爸以前的T恤，先穿著應急。一會兒我幫他把他衣服烤乾再換上。」

「嗯。」趙楚寧點頭。

唐壹禮貌的道：「謝謝。」

章蓉『嗯』一聲，「趕緊洗個澡吧，去去寒。」

說著，便走了。

趙楚寧把衣服給唐壹，「這是我爸的衣服。我知道你挑剔，不過，這是在我家，你再不想穿也得先穿著。」

「誰說我不想穿了？」唐壹把衣服拿過去，「我沒你想的那麼矯情。」

趙楚寧對此一點都不信。

她進浴室教他怎麼開熱水器后，很快就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就只看見父親坐在廳里，喝茶看報。

「爸，我媽還在搞衛生？」她邊打開電烤爐，遠遠的將唐壹的大衣架在椅子上沾著熱氣。

趙痕回：「在廚房忙呢！」

「這個點忙什麼？」

「熬薑湯。」趙痕放下報紙，鄭重的看著女兒，「你也別怪我和你媽，女大不中留，就這麼嫁了，我們心裡多少捨不得。尤其你媽，她是怕你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