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楚寧卻連氣都氣不起來。只覺得一顆心都泡在了寒潭裡，快悶死過去，又冷得叫人渾身發顫。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抖了好幾下，都沒能摁下啟動鍵。

「楚楚，我跟你說，這種人，以後見都不準再見！簡直是欺人太甚！」章蓉終於開口說話，怒氣沖沖，「他就那麼喜歡弄大人家女孩子肚子不負責？讓別的女人懷孕了，倒好，跑到你這兒來求婚了！真以為我們女人都好欺負，由著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說你，當初怎麼就看上他這種不負責的男人？」

趙楚寧發白的唇抿了抿，想說什麼，可是，終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眶酸脹的望著面前，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昨晚他離開前那個纏綿又刻骨的吻，此刻回想起來，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媽，你坐好，我去給……給米米送書包。」她僵坐了好久好久，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但完整的一句話，還斷了一次才說完整。

章蓉心裡難受，覺得女兒被欺負了，原本還想罵幾句解氣，但見身邊的女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她心裡更不好受，忍了忍沒有再開口。

趙楚寧把車發動，往學校的方向開著。她很努力的集中注意力，才能做到不神思恍惚。

放在一旁的手機，在不斷的震動。

趙楚寧下意識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讓她眨了眨眼，睫毛上滲出一層薄薄的霧。但她只是揚了揚下頷，將那份酸澀咽下，便別開視線去，視作不見了。

章蓉嘆口氣。

「楚楚，你別難過。天底下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像他們這種富家子弟公子哥，就不能要。他們哪知道珍惜？你看剛剛，這小叔子和嫂子都攪合到了一塊，這像話嗎？關係這麼混亂，真是。」

「媽，你幫我把手機關機吧。」趙楚寧邊開車，邊說話，不接她剛剛那些話茬。

章蓉看她一眼，把手機關了。

她開著車，到了米米的學校。

「媽，你就在車裡等我。我去給孩子送書包。」

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可是，章蓉最了解她。不放心，把安全帶取下，「我跟你一起去。」

「別。要爬樓呢，你這身體扛不住。再說，外面也挺冷的。」趙楚寧把老太太摁住，取了圍巾將自己裹好。

沒等老太太再說什麼，她推開車門徑自下去了。

「書包！書包！」老太太在車裡提醒。

她像是才回神，轉身把書包拎上。

車裡有暖氣，車外卻是刺骨的冷風。一熱一冷，她凍得瑟瑟發抖，反倒是清醒了許多。

其實，她沒什麼可傷心的。不過是所有的一切，又回到原點而已。

他昨晚說的那些要娶自己的話，她全當笑話聽聽就好。

偏偏，昨晚她當了真。

所以，此時此刻，才會這樣的難受。

她拎著書包，神思恍惚的往孩子的教室走。現在大家都在上課，整個學校安安靜靜的，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

走到一半，她腳步忽然頓住。此刻，唐壹正站在小學部的教學樓下。在她看到他的同時，他也朝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趙楚寧的呼吸屏了屏，滿腔的酸澀在翻湧。大概是風太大的緣故，她眼眶被風打得澀澀生疼。

她深吸口氣，將圍巾卷得更緊了些，提步往小學樓里走。就像沒有看到他似的，微微別開目光。

這女人，此時此刻，相當的不對勁。

還沒等她朝自己走過來，唐壹長腿邁步到了她跟前。

她下意識就要避開他。唐壹抬手，五指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臉一把抬起。

「唐壹！」趙楚寧隱忍著，皺著眉喚他一聲。因為這裡是安靜的校園，她盡量壓低著聲音，但是語氣中不悅的情緒卻聽得分明。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他淡聲問。

「放開我。」趙楚寧不答，只是掰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她根本不足以撼動分毫。

他性感的雙眸眯起來，看她。明顯看到她眼睛下一層黑眼圈，他手上的力道鬆懈一些，面色也添了幾許柔和，「昨晚沒睡好？」

「你先放開我。」

唐壹不但沒放開，反倒是手臂收緊，將她摟向自己。趙楚寧深吸口氣，提醒：「唐壹，這裡是學校！」

「放心，教室的窗戶都關著。」為了防止學生走神，學校里安裝的都是磨砂玻璃。現在又是這樣的大冬天，每間教室的窗戶都閉得緊緊的。

他五指從她後腦勺移開，落到她精緻的小臉上，指尖在她細膩的肌膚上輕淺的摩挲。目光定定的對上她的眼，他眼神深邃複雜，像一個能叫人沉溺進去的漩渦。趙楚寧聽到他性感的聲音輕語，「昨晚我也沒睡好。」

這樣的唐壹，全身上下都透著他特有的那股邪氣勁兒。可是，沒有往日的暴戾和粗蠻，反倒是散發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柔和。這樣的他，充滿了誘惑，能輕而易舉的將人拽進那無底深淵。

趙楚寧睫毛顫了顫，心裡酸得泛苦，苦得泛澀，澀得生疼。

心底，幾番波動。

她將唐壹的手扣住。她手心冰冷，他掌心卻是滾燙。

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她小臉漸漸冷下去，「今晚等米米回去，我會和米米說清楚。」

唐壹凝神望著她，她一再的冷漠讓他終於失去耐心，面上的柔和散去，冷聲問：「說清楚什麼？」

「你不會娶我。」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唐壹沉了音。恢復那高高在上的語調，凌人的目光逼視著她。

「準確來說，是我不會嫁給你。」她又重新說了一次，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手裡的書包，握緊了。指尖掐進肉里。

唐壹嗤笑一聲，「昨晚說我缺愛，現在看來缺愛的應該是你。非得愛你，才能娶你。嗯？」

「我先進去了。」趙楚寧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轉身要走。

看著那背影，唐壹眉心一攏。一股難以言說的衝動，突然席捲而來，狠狠撞擊過他的胸口。彷彿有很多話要說，他用力扣住她的手肘，將她一把拉了回來，「趙楚寧，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