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國，氣溫依然很低。

宋之星除了一本護照，連簡單的行李都沒有就下了飛機。她站在機場，回想自己當時和唐御離開這裡的情景——那天，她躲在他懷裡，向他求婚。

明明才過不到幾天，卻恍若隔世。

短短的幾天，他們經歷了結婚，又經歷了分開。當時她開著玩笑，說那一紙婚約於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力。

沒想到，一語成箴。

他們，真的說散就散了……

她離開的時候，也沒有想過，這麼快，她居然又回到了J國。

——

宋之星到黎家別墅的時候，黎啟明正在廳里等著她。見到她們回來，心情好得很。

「爸。」黎寒煙打招呼。

宋之星也跟著叫人，「外公。」

「嗯！回來了就好！」黎啟明看著她，「瘦了很多。不過，沒關係，以後到了這裡，遲早要把你養胖。」

若是過去，黎寒煙會覺得這樣的外公很親近。可是，現在……只要一想到父母親的悲劇，想到作為兇手的蘇鳳瑾至今還被所有人包庇著、哄著，就始終耿耿於懷。

「怎麼還在發獃？」黎啟明看她一眼，「累了先上去休息，好好洗個澡，下來吃點東西。」

「外公，上次，記者的事，是你做的嗎？」

黎啟明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

臉色，也跟著沉下去一些，「你才剛回，現在不適合談這些事。」

「為了阻止我和唐御結婚，你通知記者。」

「是，我是不想要你和唐御結婚。現在所有的事情真相你也很清楚了，我阻止你們結婚，有錯嗎？」黎啟明反問她，「現在你知道蘇鳳瑾是殺了你爸，逼死你媽的兇手，你還能沒心沒肺的和唐御在一起？如果真是這樣，你爸和你媽就白生了你這麼個女兒！」

「我是放不下，我是耿耿於懷。甚至，我恨蘇鳳瑾，我時刻都在想著要報警，要將她繩之以法。可是，為什麼從始至終都知道真相的你們，卻可以視而不見，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甚至……」宋之星深吸口氣，眼裡浮出一層層酸楚來，「甚至，把我放在唐家當人質，還讓小姨和唐家聯姻。如果……如果不是出了我這個意外，你們會將過去永遠不提，安心和唐家做一輩子的親家，讓我父母就這麼冤死，對嗎？」

這一聲聲質問，讓黎啟明心虛。

黎寒煙站在一邊，也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為什麼不回答我？」她雙手握緊，咄咄的逼問。倔強的小臉漲得鐵青。

黎寒煙正要說話的時候，黎啟明赫然開口：「你說的沒錯！如果沒有你這個意外，我確實是打算將過去塵封！」

明明知道答案，可是，心卻一沉再沉。宋之星悲傷的望著黎啟明，「所以……把我放在唐家當人質，也是真的？」

「唐家人虧欠你這麼多，他們不會虧待你，只會善待你。我讓你待在唐家，不過也是為了時刻提醒他們，別忘了曾經做過的事。星星，這不叫人質。他們善待你，是他們該做的！我只是萬萬沒想到，唐御居然連你也不放過……」

「您的理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可其實我清楚……」宋之星話里全是苦澀，「做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利益。而我……我只是你們利益下的犧牲品……」

她眼裡，淚光閃爍，「僅此、而已。」

面對宋之星控訴的眼神，黎啟明頭痛欲裂。可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扶著額頭，看向黎寒煙，「把她先領上樓！」

黎寒煙輕輕扯了下宋之星的衣袖。宋之星還倔強的站在那，倔強的眼神逼視著黎啟明。

「你外公最近身體不好，你別逼他了。」黎寒煙軟著聲，用只有她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話，「姐姐是外公最疼的人，她出了事，他比誰都痛心。如果有得選擇，他又何嘗不想報仇？」

宋之星看著老人瘦削羸弱的骨架，冷硬的面上稍稍鬆動了些。

黎寒煙又拉了拉她，「走吧。」

宋之星到底還是跟著黎寒煙上了樓。

黎寒煙打開她房間里的櫥櫃，「你外公知道你什麼都沒帶，所以特意讓人準備了滿柜子的衣服。」

宋之星木然的坐在床上，木然的看著那些衣服。

黎寒煙在她身邊坐下，「星星，我知道你怨我，怨你外公。可是，如果有得選擇，你外公如何不想替姐姐報仇？」

「黎氏這麼大一個企業，從上輩子開始就是依附唐家在生存。這麼多年來，黎氏憑著你外公一人在苦苦支撐，我雖然有幫忙，可是，我到底是個女孩子。很多事也不過是心有餘力不足。如果當年我們真的報警，真的讓蘇鳳瑾坐牢，讓唐家捲入這樣的醜聞，唐家勢必無暇再顧及我們。星星，黎氏一倒，等著我們的是數億的債務，還有黎氏所有在等著餵飽的員工。何況，蘇鳳瑾已經瘋了。我們再報警，又能換來什麼結果？她不會坐牢，她依然過她的生活，而我們黎家，不但連人保不住，連企業都保不住。事情遠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你外公又何嘗不想報仇？這麼多年，一直在想著擺脫唐家的牽制。就因為想要給姐姐姐夫一個交代，所以才會和池家交好。」

宋之星以前並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聽黎寒煙說完，她許久都沒有吭聲，只是緊緊握著兩手，怔忡的坐在那。

黎寒煙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去放行李，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她一走，宋之星仰躺在床上，看著牆上掛著的母親的照片，眼眶酸脹。

如果她真的報警，讓唐家卷進醜聞里，那麼唐御……唐御的處境會變得很糟糕吧！

宋之星愧疚的看著母親的照片，眼眶泛紅。

其實，她又有什麼資格責備外公呢？事到如今，她不也一樣因為唐御，而不敢將這件事公諸於眾，替父母討要個公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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