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掙開，光影晃動，他的目光落在她被照亮的小臉上，有片刻的走神，「你化妝了？」

年輕的臉龐，素凈的時候清新甜美。化上淡淡的妝容時，比平日里多了幾分美麗。唐紀楓看在眼裡，恍惚間覺得自己一直寵著疼著的那個小女孩，突然間就長大了。

他的目光那樣深，有燈光在他眼裡跳躍著，閃爍發亮。

像一團溫熱的火在裹纏著她，讓她心跳莫名的加快。

即使整個會場吵鬧不休，有人聲、有舞台上的樂器聲、還有身邊來來往往走動的腳步聲，可是，這一刻，夜瀾卻清晰的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又亂，又有力。

「……是不是看起來很怪？」夜瀾輕問了一聲，手下意識摸了摸臉蛋，第一次覺得沒有自信，「一會兒我要上台表演，所以就隨便化了個妝。要是怪，趁著還沒上台前，我去洗掉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化妝。」

「不怪。」微微頓了一瞬，唐紀楓目光轉深，又補充一句：「挺好看的。」

挺好看的……

這絕對不是第一個誇她的人，也不是唐紀楓第一次誇自己，可是，這一次，夜瀾分明感受到了心在風中飛揚跳躍的感覺。

心裡，彷彿有根美麗的紫藤，在這聲誇讚中，緩緩的生長，繞著她的心，開了一圈又一圈的花……

「既然沒留我的位置，現在打算怎麼打發我？」唐紀楓問：「總不能一直站在這兒，給人當雕像觀賞。」

夜瀾一回頭，果不其然就見自己班上那些女同學都在沖她，不，是沖他揮手。特別的熱情。一雙雙眼睛，都快在他身上熔出洞來了。

似乎是看穿他們沒地方坐，朝他們招手，「瀾瀾，瀾瀾哥哥，坐這兒！坐我們這兒！」

「沒空位啊。」夜瀾也苦惱得要死。現在整個會場都擠滿了，許多同學都自己搬了椅子坐過道上了。她現在可後悔沒給他留個位置出來。

邱秋也從人群里走了出來，「現在沒多的位置。你要不和我擠一擠，空個位置下來給你哥，你看怎麼樣？」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不過……

夜瀾看一眼那些虎視眈眈的女人，「紀楓哥過去不會被她們直接生吞活剝了吧？」

「嘁~看你那樣兒！這就吃醋啦？」

邱秋的聲音可沒壓低，唐紀楓肯定也聽到了。夜瀾側臉看了他一眼，燈光晦暗，看不清他面上此刻是什麼樣的神情。她沒多想，順勢挽住他的胳膊，「是啊，就是吃醋。」

唐紀楓一怔。

下一瞬，就聽到夜瀾繼續道：「他是我哥，要是被她們吃了我就沒哥哥了。紀楓哥，一會兒你過去，不能和她們太親近哦，也不能挑她們做女朋友。」

唐紀楓哭笑不得，垂首看她，「在你眼裡，我真就這麼飢不擇食，能找你們16歲的小孩兒？」

夜瀾撇嘴，「也是。16歲的小孩，身材都還……反正不符合你的口味就是。」

唐紀楓沒再接話了。

這種話題，不適合一個成年人和一個16歲的小朋友。

最後，他們採用了邱秋的提議。他一個已經出了學校的大男人，坐在一群年輕稚嫩的孩子裡面——雖然也還年輕，可是，一身正裝的人在一堆穿著校服的高中生孩子里，依舊是格格不入。

夜瀾和邱秋擠一個位置，唐紀楓就坐他們旁邊的位置上。他一坐下，果不其然，就惹來大家齊齊觀望的眼神。

「大家都在看你。」夜瀾壓低聲和他說話，下意識的將臉靠過去，「我以前就沒發現原來你這麼受歡迎啊。」

唐紀楓向來是不知道什麼叫謙虛，「我以前只知道成熟的女人喜歡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還挺符合你們孩子的口味。」

「臭美。」

他笑。

夜瀾和邱秋擠一個位置，多少有些辛苦。人被擠得差點滑下去，她艱難的挪了挪，想找個更舒服一點的坐姿，唐紀楓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托住，「要是覺得擠，我出去等你？」

腰上，一股暖意包圍著，夜瀾心跳又不受控制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走神了片刻，聽到他的話，立刻搖頭，「不行。一會兒就是我的表演了，你至少看了才准走！」

「你打算一直這麼坐著？」等她坐好了，唐紀楓把手收了回去。

「……那也沒別的辦法了。」

「腿麻不麻？」

「已經有點兒了。」夜瀾可憐的揪著眉，揉著綳得緊緊的小腿和膝蓋。

「誰讓你言而無信，現在自作自受。」唐紀楓話雖然這麼說，卻半彎身給她揉腿。他手掌很大，一手就能握住她的小腿。今天為了上台表演，她特意穿的長裙，隔著層層薄紗，夜瀾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暖意。揉腿的力道，不輕不重，很舒服。

夜瀾垂目怔忡的盯著他好看的側顏，心底，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瀾，久久無法平靜。她輕語一聲：「我以為你不來了……」

「瀾瀾，好羨慕你哦！」身邊，有人感嘆。

「嗯？」她反應變得很遲鈍。

「你哥這麼疼你！看得我也好想要有個哥哥哦！」

「有哥哥又怎麼樣？我還有個哥哥呢，可我哥哥對我一點都不好，只會和我吵架，都不懂什麼叫溫柔。」

「也是。瀾瀾，這要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哥是你男朋友呢！不過，沒有哥哥，找個這樣的男朋友也很不錯哦！」

男朋友……

夜瀾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臉突然有些發燙。

唐紀楓也在這一刻抬起頭來，目光和她的乍然對上。她咬唇，偏過臉去，躲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秒，又回過臉來，清澈的眸子靜靜的看他，想看穿他的表情。

可是，他的面上，卻沒有多的情緒。只是問：「好點了嗎？」

彷彿，剛剛同學們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又或者，聽到了，他其實也沒有放在心上。

夜瀾只是輕淺的點了下頭，把腿往回縮了一些。

唐紀楓坐直了。

兩個人，肩挨著肩，有片刻的沒有說話。一會兒后，他突然靠過來，和她耳語，「別聽她們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