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呢？」舒年心裡幾番迴轉，才和胡洋說了第一句話。

「之後……」胡洋道：「之後的事，夜晏也沒和我們提過。知道的就只有你和夜晏兩個人。」

「托你們的福，那晚我暈得很厲害，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舒年的語氣有些冷。

胡洋更是愧疚難當，「之後的事，只能由你親自去問夜晏了，就算我說出來，也不一定是對的。」

舒年沒有再說話了。是，她和夜晏，確實是該在這件事上好好談一談了。哪怕未來她要離開這裡，也不該帶著這些心結離開。

掛了電話，舒年蹲在屋子裡收拾東西。她打算把這間房子給退掉——離去學校報到只剩下27天，報到之前她還得先提前兩天過去熟悉一下新的環境，這剩下的25天，她想安安穩穩的呆在父親身邊。

東西都翻了出來，滿屋子一片混亂的時候，門鈴聲就在此刻乍然響起。

舒年看了眼時間，這會兒是夜裡九點多了，這麼晚會來自己這兒的大概也就只有夜晏吧！想到他，舒年心裡幾番輾轉，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去開門。

拉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人，舒年意外之餘，頗多失望。

出現在門外的，不是夜晏，而是……向沐陽。而向沐陽也看到舒年臉上毫不掩藏的失望表情，心裡劃過一抹難言的艱澀——有些東西，擁有的時候不覺得有太特別，可是一旦失去了，才發現其實那是最好的。

這一段時間，和寧朦的相處，並不愉悅。也許是懷孕的緣故，又也許是寧朦沒有自信，相處的過程她總是患得患失，以前那體貼可人的人好像自懷孕后就不見了，剩下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猜忌，讓他無奈又倍覺厭倦。從前，舒年一定不會這樣無理取鬧。

可是，這條路就是自己所選的。

「在等人？」向沐陽率先開口。

不是夜晏。

舒年心有訕訕，卻是搖頭，「不是。」

「能讓我進去坐坐嗎？」

「這麼晚了，不是很方便。」舒年回頭看了眼自己屋裡，「我正在收拾東西，裡面一片亂。還是改天吧。」

改天，不過是託詞。她就要退掉這套房子了，哪裡還有什麼改天？

向沐陽苦笑，「舒年，你是只對我這麼無情，還是對所有人都這般無情？」

舒年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問：「你這麼晚來找我，有事？」

向沐陽目光里滲著絲絲縷縷的悲傷，「現在沒事就不能再來找你了？我們真到了這地步嗎？」

舒年感覺得到他壓抑的情緒，可是，她心裡卻無法再被撼動分毫。她並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分開就是分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如果沒事，我先進去了。」舒年神色始終是淡淡的，「我有點忙。」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情……

向沐陽很想知道，若現在對象換做是夜晏，是不是她也可以做到如此無情？

「舒年！」向沐陽將她的手，一把扣住，拉住要轉身的她。舒年回過頭來，撞見他有些沉痛的眼神，「是不是你對夜晏也會像對我一樣無情？」

舒年一愣。

「如果現在傷害你的換做是夜晏，你是不是也會像推開我一樣這麼決絕，毫不後悔？」

舒年沉默了好一會兒，目光微微垂著，燈光下，那雙原本一直淡然的眼底，這會兒有輕淺的流光劃過。似乎，她真的在認真沉思這個問題。

向沐陽胸口悶悶的疼。

其實，不用她回答，答案已經在這片沉默里，表達得很分明。

對夜晏，她大概是做不到的！

愛情是什麼？愛情是讓人失去理智，是讓人變得自己不像自己。愛情，甚至可以將她滿身的刺，都一根一根拔掉；把她刺人的稜角，都一下一下磨平。

失望。

卻又像是意料之中。

向沐陽的手，緩緩從舒年手上抽離。他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來，遞向舒年。舒年沒接，只是不明白的看著他。

「我們上次簽的離婚協議書，還記得那些條款嗎？」向沐陽問。嗓音里，透著一絲變了調的沙啞。

「嗯。」

「這卡上，有一部分的錢。錢雖然還沒有完全到位，但是，一定夠你以後的生活。你不是要念書了嗎？有了這些錢，念書的那段時間，你可以稍微鬆懈一點，不用過得太拮据。」

向沐陽這些話里，有幾分關心。

舒年看了眼那張卡，「你拿回去吧，這些錢都是你的，和我並沒有太多關係。」

向沐陽抓過她的手，將卡用力摁在她手心裡，眼神沉重的看著她，「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舒年，好好拿著！」

舒年覺得這些錢給她，其實並沒有任何用處。她根本不會用他的錢。她把手用力往回抽了一下，向沐陽卻突然把她摟進懷裡去。

舒年皺了下眉，才要掙扎，他卻像是戀上了她的溫度一樣，雙臂收緊，摟得更用力。

舒年站在那兒，沒有動了，只是任他抱著。良久，她幽幽的開口：「你這麼晚，跑到我這兒來，這麼抱著我，有沒有想過寧朦知道後會怎麼想？」

向沐陽僵了一下。

「以前你和寧朦在一起的時候，不顧我的感受也就算了，可寧朦現在是懷著你的孩子。你回去吧。」舒年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很平靜，平靜得就像過去的事都不是她親身經歷的一樣。

可是，就是這樣的平靜，讓向沐陽對她慚愧到了極點，又悲傷的更清楚，對於過去，她是徹徹底底，完全放下了。

他閉上眼，把舒年揉進懷裡，「對不起，年年……我早就應該這麼和你道歉。」

「不用了。真正的傷，多少句對不起都癒合不了；可以癒合的傷，根本不需要對不起。你加諸我身上的，我早就忘了。」

忘了……

曾經鬧得那麼難堪，而現在，還讓他始終耿耿於懷的一切，如今，在她這裡，就僅僅只剩下一句雲淡清風的忘了……

向沐陽苦楚的輕笑一聲，「我和寧朦，馬上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