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面一句，像是希望聽起來輕鬆些，她聲音有意的揚高。熊婉婷一怔，轉目看著舒年，心裡越發多了幾分唏噓。
這些年，她過得到底如何，只有她這個當事人最清楚。
曾經那些無心卻殘酷的惡作劇，也許旁人早已經雲淡清風，可是，給她帶來的卻是無盡的傷害和陰影。
兩個人進了超市，在琳琅滿目的貨架前逛著。時隔這麼多年，和熊婉婷手挽手在超市裡逛街，簡直就像是恍如隔世。上一次她們這般逛超市的時候，彼此還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女。
超市一向就耗時間，隨意的逛逛，已經耗去了將近兩個小時。
選購完畢，舒年推著推車去結賬，排隊的時候，熊婉婷翻出推車裡的紫晶粉，拿在手裡把玩著，「你什麼時候也吃這個了？以前不是最不愛吃的嗎？」
舒年微一怔，一會兒才低聲道：「這是養胃的東西。」
「你胃不好？」
「……不是。」舒年搖頭，有些如夢初醒那樣。
和夜晏在一起才多長時間？她竟然就變得如此不可自拔。
說著需要時間冷靜，可是，逛超市時，卻還是不自覺的照著他的愛好和需求挑東西。甚至，連自己的口味都不曾顧及了。
熊婉婷看穿她的走神，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手裡的紫晶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年年？」熊婉婷喚她一聲，舒年才回神，最終，將她手裡那把紫晶粉挑了出來，放進了一旁的超市的回收箱內，「還是不要了，買的東西夠多了。」
熊婉婷輕『哦』一聲，知道她很不對勁，卻沒多說。
結完賬，兩個人一手提著一個袋子從超市出來。熊婉婷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此刻正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裡。回頭想要問舒年她們接下來該往哪邊走，可是，轉頭卻發現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定了。
她提著東西，僵立在那，沒有動。視線怔忡的落在某一點上。
熊婉婷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亦是愣住，不，是震驚！太震驚了！那臨著一輛寶藍色跑車立在那的頎長身影，很眼熟。
是夜晏！
竟然是夜晏！
這個人，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桀驁且耀眼。哪怕是過了五年，哪怕是他已經沒有過去少年青澀的樣子，但熊婉婷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來。這樣的人，想忘記恐怕很難。
舒年在這會兒，在這裡見到夜晏，心裡是很難受的。就在兩天前，她曾經站在這兒，帶著春情和甜蜜的心情等他來接自己。她深深的沉醉在那被他捧在手裡的滋味。可是，捧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疼……
夜晏已經看到她了，不，準確來說，夜晏其實是在這兒等著她的。舒年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兒，又或者……他其實一直在跟著自己，她卻不曾發現而已？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夜晏已經緩步朝她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給我吧。」夜晏看一眼她手裡的袋子，而後，再自然不過的要將東西提過去。舒年下意識的把購物袋捏緊了，夜晏看得出來她一如既往的抵觸，眼神里，暗了一個圈。
他的手，懸在空中。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抽回去，揣進兜里，複雜的目光看她一眼，低問：「考得怎麼樣？」
「可能……一般般吧。」
夜晏『嗯』了一聲，深邃的目光凝在她身上，有一會兒的沉默。
舒年也不說話。
兩個人，此時此刻，明明離得如此之近，近到觸手可及，可是，夜晏卻分明感覺得出來，彼此之間已經生了一個難以跨越的鴻溝。他那日說給她一周時間冷靜，可是，他心裡卻很清楚，以他的舒年的性子，一周的時間，又怎麼跨得過去？這一周的時間，不過是給自己的……
這樣的冷戰，一周的時間，於他來說，已經是極限……
他受不住太長久的煎熬。
「我們趕時間……就先走了。」最終，舒年先開口說話，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沉默。
抬目看了夜晏一眼，空出的一手，捏住熊婉婷的手，默默的要離開。
「舒年……」
可是，才走一步，夜晏把她叫住。她停下腳步，聽到他輕語，「我會離開幾天，去F國出差。」
舒年頓了一瞬，最終……只是平靜的輕語：「一路順風。」
夜晏眸色幽沉，盯著她的背影。
沒有上次的不舍……
沒有之前的繾綣……
更沒有照顧自己胃的叮囑……
什麼，都沒了……
一路順風，就好似只是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道別。
生疏、冰冷……
是不是，在她的心裡，就連對他的眷戀和愛情，也一併被五年前的真相給帶走了？
此時此刻，這個驕傲的、一貫無所畏懼的夜晏，竟是不敢去深問。
終究，他怕那樣無情的答案……
熊婉婷即使再沒有眼力見，也看出來了舒年和夜晏之間的不對勁。他們倆看彼此的眼神，即使含藏著痛苦，可是，那種痛苦，也是只有深陷愛情里的人才會有的。
所以……
他們是在談戀愛？
是因為胡洋說出來的那件事，致使他們現在僵冷的局面？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舒年陪熊婉婷在城市裡逛了好幾天。熊婉婷因為和胡洋分手，心情非常糟糕，所以也沒有太早離開。
第五天，舒年剛起床便接到了兩封郵件。
她有些緊張。
打開電腦，洗完臉，刷了牙，才端坐到電腦面前來。熊婉婷也已經起床，跟著湊過來。舒年沒有經歷高考，可是，此刻的緊張，大概也不比高考放榜的時候輕鬆多少。
她率先點開第一封，那是來自於S國的京城第一醫學院——她的第一志願。
秉著呼吸點開來，目光一路往下，只看最顯眼的兩個字。入目后，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很失落……
被拒絕了。
原本，是最有把握的一所學校。畢竟，這是她這幾年一直在奮鬥的目標。
「別就急著失落，不是還有一個志願嗎？」熊婉婷捏了捏她的手臂，要讓她打起精神，「要是真去M國念書，不是正好嗎？反正，我還要在那邊讀博，以後我們不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