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好幾次側目看他，他面部線條綳著，舒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發脾氣，但是，也沒有再和他說話，只是將視線投射在窗外。
因為路況暢通，所以他們很快便到了醫院。
醫護人員早已經等在醫院門口，他們的車才一停下，已經有專業的醫療團隊將舒達夫從車上抬下來，推進搶救室。
舒年心裡擔心，只匆匆和夜晏說了聲『謝謝』，便跟著醫護人員往搶救室去。
夜晏深目執著的看著那背影，良久都坐在車上，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在電梯里，他才緩緩啟動車子。
————
一個小時后。
從搶救室推出來，舒達夫已經暫時脫離危險，舒年也長鬆口氣。
等父親睡著了，她才從病房裡退出來。站在長廊上，風吹過，她連打了兩個噴嚏，這才想起自己渾身都濕漉漉的。
也不知道夜晏現在如何了。
他，這會兒應該已經走了吧。
希望他沒有感冒才好。
舒年邊想著，邊往更衣室去。
她洗了澡，換上制服，從更衣室里出來，去一樓交住院費。從包里抽出銀行卡，微嘆口氣。她工資低，桂嬸的工資和他們平日的花銷佔據她的大半收入，餘下的，便是她學校的費用，所以，她的積蓄所剩不多。
可是，現在要花向沐陽的錢，她僅剩不多的自尊又不允許。
她想著，只能暫時先交一部分的住院費，然後再和醫院申請預支工資了。
舒年將卡遞過去，說明了來意。對方查了一下，「舒先生的住院手續已經辦好了。所有的費用，夜少爺都出了。餘下的費用，夜少爺也預付了。」
「夜晏？」舒年錯愕的問。
「嗯。正是。」
舒年環顧一圈四周，整個醫院裡都安安靜靜的，沒有其他人。
「他什麼時候付的？」
「進來的時候就付了。」
所以……
現在他人已經走了嗎？
舒年看著空蕩蕩的醫院，最終，還是道：「那麻煩你幫我把詳細賬單打出來一下，謝謝。」
該還的錢，還是要還的。向沐陽的錢，她不能拿，夜晏的錢就更不行了。
——
取了賬單，舒年給夜晏打電話。
打了一次沒有聽。她等了等，又打了一次，鈴聲卻在周圍突然響了起來。她詫異，環顧四周。那邊，電話也已經被接了起來。
「喂。」
夜晏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醫院裡回蕩。
舒年往門口看去，他正從醫院外進來。比起剛剛，已經換了身衣服，明顯是剛洗過澡的樣子，穿了件休閑的套頭衫。比之之前的西服裹身，這樣的他，又顯得年少輕狂許多。
他回去后，又過來了？
舒年心思蕩漾了下，「夜晏，你抬頭。」
夜晏聞言，抬起頭來。看到她，把電話掛了。
「怎麼在這兒？」夜晏緩步走到她面前。
「過來交錢。」舒年將賬單遞給他，「謝謝你，不過，錢我還是要給你。」
「用不著。」
「用得著。」舒年堅持。
「你非得和我算得這麼清楚？」夜晏不悅，「這些錢，在我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在我眼裡卻是莫大的恩情。夜晏，你別讓我欠你，行嗎？」她一無所有，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償還。
夜晏鄭重的看著她，「你從來都不欠我。就算我再給你十倍，百倍這樣的錢，你也不欠我，而是我欠你。我當初……」
夜晏的話，到這，戛然而止。後知後覺，自己說得有些過於多了。
舒年有些莫名所以的看著他，「當初什麼？」
夜晏盯著她的眼，一時又是什麼都說不下去。他又沒什麼耐心，直接將賬單撕了，隨手扔進垃圾桶。
「你要還我錢，給我一張我就撕一張。你要不怕浪費了，你儘管試試看。」他撂了狠話。
舒年嘆口氣，「夜晏，你這是不講道理。」
「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我夜晏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舒年站在那，也不說話，就那麼定定的盯著他。擺明了，不讓她還錢也不行。夜晏也是拿她沒辦法，擰著眉，煩躁的道：「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倔？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給你好處都不要！」
「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要還錢還成了我的錯了。」
「知道多少人想從我這兒挖錢，我都一毛不拔嗎？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夜少爺就該堅持自己的原則，繼續一毛不拔。」
夜晏冷哼一聲，把手往她面前一攤，「行啊，來吧，我一共幫你付了一萬五，再加上預付的兩萬，一共三萬五，你拿來！現在就給我拿來，我一分不少的收著！」
舒年氣得瞪他，這傢伙，擺明了欺負她現在根本拿不出這麼多現金。
「拿不出來？拿不出來你還打腫臉充胖子。」
「我分期付款。現在銀行都這樣。」
「免了，我可不是銀行。」夜晏非常不給她面子，「一個月付幾千，都不夠我吃頓飯的。」
舒年氣得一掌拍他手心上，「你這人說話怎麼就這麼討厭呢！」
明明他是做一件好事兒，可是，語氣里，偏偏就一股子瞧不起人的勁兒。
夜晏沒說話，手掌突然一收，她拍過來的手，被他一下子就握在了手心裡。舒年驚了下，想抽回手，卻被他握緊了。
他抓著她，就不想放。
可是……
「夜晏，你鬆手。」舒年壓低聲音。不知道為何，僅僅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她都覺得空氣里散落著曖昧的因子。
夜晏不捨得，反倒是用力把她拉近了自己。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舒年渾身都僵硬了，警惕的盯緊了他。她在想，如果他真的再像上次那樣對自己，她一定得毫不猶豫的推開他才行。
可是……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到夜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是不是真的很想還我錢？」
「啊？」舒年愣神一瞬，才發覺是自己想太多。囧了下，連忙點頭，「嗯。當然是。」
「我給你個還錢的方法。」
「你說。」
「來幫我打掃屋子。」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