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你已經懷孕了，結果……在泳池裡浸泡著，加上身上又有藥物，和精神上的打擊……」唐宋沒有再說下去。

柒柒臉色比之前更白了。

顯然是打擊過度的樣子，她面如死灰的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語。

眼睫，緊緊閉上。即使她竭力剋制著，但是從顫抖的頻率上，仍舊能感覺得出來，她內心強烈波動的情緒。

當時，她明明記得，自己是被推進了手術室……之後，身體里有暗血流出來。她一直沒往這方面想過，只以為是生理期。難怪，唐珏對於她的身體，照顧得那麼周到全面；也難怪，每次對於孩子這件事，他都諱莫如深。

原來……

她的寶寶來過了，她卻連送別都不曾……

她是個糟糕透頂的媽媽。

「嫂子？」

「柒柒？」

唐宋連叫了兩聲，柒柒才回過神來。

她站起身來，「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柒柒眼眶裡蒙著一層霧氣，唇角卻還保持著微笑的弧度。她不願自己在唐宋面前太失態。沒等唐宋再多說什麼，她已經提著包，從他的辦公室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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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一走，唐宋幾乎是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趕緊拿了手機給唐珏打電話。

唐珏在那邊正在開會，接電話的是簡卿。

簡卿一聽唐少爺說事關柒柒，他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敲門進去，打斷會議的進程。

「什麼事？」

「唐宋少爺說有急事要和您談。」簡卿耳語。唐珏中場休息，拿了手機走出會議室。

「什麼事？」

「哥，那個……你先給我保證，絕對不和我發脾氣。」

「嗯哼。」

「……嫂子，全都知道了！」

「你說什麼？！」唐珏的語氣，一瞬間就提高了幾個度。氣壓低得讓唐宋在那邊都膽顫。

「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知道那葯是避孕藥，跑來問我。以為你不夠愛她，不是，以為你根本就不想要她的孩子，我看著她那麼難過，也不忍心讓她胡思亂想啊！哥，我真是替你們著想！」

「我會找個最好的裁縫，給你把這張嘴給縫上！」

「那你得趕緊了，我今晚的飛機！」唐宋原本是還沒打算走，現在，看來是非走不可了。

唐珏直接把電話撂了，一邊吩咐秘書把車開到樓下，一邊翻手機的定位系統。自從出了那次事之後，唐珏直接在她手機上裝了個追蹤器，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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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其實並沒有走遠，就在醫院的附近。

唐珏一路都在提心弔膽。擔心她情緒崩潰，擔心她想不開。

她是個很脆弱的人，尤其，在失去一切之後，她已經極度缺乏安全感。唐珏怕孩子的事，讓她會有種一切都離她遠去的錯覺，怕她越發心灰意冷。

越想，心裡越不安。車速亦是越飆越快。握著方向盤的手，都綳得發了白。

一路，秉著呼吸，開到她所處的位置。

這是離醫院不遠的小型遊樂園。

遊樂園裡，孩子們都在歡快的玩耍。從滑滑梯上，滑下來，又從蹦床上跳上去。秋天的夕陽下，每一個孩子都充滿了活力，熱鬧非凡。

唐珏從車上下來，遠遠的就看到柒柒正獨身站在遊樂園的綠色柵欄外。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唐珏心疼。

想必此刻的她，已是觸景傷情，淚流滿面。

他站在幾米開外，順著她的視線，也望著那些孩子。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

秋風吹過，掀起她的裙擺。

唐珏脫下身上的外套，緩步過去，從后，輕輕蓋在她肩上。

正看得出神的柒柒，微怔。隨著微風刮過來的是熟悉的茉莉香的味道，一下子就安下心來。轉過身，入目的是唐珏寫滿擔心的臉。

唐珏意外。金色的夕陽下，她乾淨的小臉上，沒有眼淚。

越是這樣，越叫他擔心。他倒寧可她哭著發泄出來。

「你怎麼來了？」柒柒率先開口。

唐珏沒有提孩子的事，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臉，好一會兒，才故作輕鬆的道：「不是說要去見你爸嗎，所以，過來接你。」

柒柒抬手，握住他的手。將自己的手，塞進他手心裡。整個人，寧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那我們現在去吧。去好好看我爸還有我媽。」

「我有點緊張。」唐珏牽著她，邊走邊道。

「緊張什麼？」

「萬一，岳父岳母不滿意我，怎麼辦？」

柒柒和他的手，十指緊扣。扣得很緊。

她笑著，倒退著，仰著小臉迷戀的看他，「唐門少主，風華絕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還會有人不喜歡的嗎？」

唐珏深目看了眼柒柒，眼有複雜的情緒。他能窺見她笑容底下，難掩的傷感。他那麼想要好好護著她，想將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下，免她驚，免她苦，可到底……他還是沒有好好照顧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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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從墓地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晚了。柒柒全程，便一直沉默著，不再似剛剛那樣。

回到唐門，連管家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晚飯，沒怎麼吃，便上了樓。這一次，唐珏沒有勉強她。

晚上。

等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柒柒已經睡在了床上。又是那樣，孤獨的姿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唐珏在她身邊躺下，她便立刻鬆開自己，轉過身來，眷戀的埋進他懷裡。兩手，抱住他的脖子。忍了一天的情緒，終於無可忍耐，埋在他肩上，嚶嚶的哭起來。

她連哭的時候，都很乖，不懂得宣洩似的嚎啕大哭。只隱忍著，壓抑著，哭得像個嬰兒。

即便如此，唐珏都心疼得不行。翻個身，將她放到床上，起身準備去洗手間給她拿條熱毛巾敷眼睛。柒柒紅著眼，扯住他的睡衣袖子，「……你要去哪？」

問話，打著哭腔。眼睛，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語氣里，是那麼戀戀不捨和不安。好似，生怕他一走，也和那些在不斷離開她的人一樣。

唐珏沒法離開了，連一秒鐘都沒法離開。喟嘆一聲，從上攬著她，「我哪裡都不去，就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