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折虹:“!”
什麽玩意!!
他飛速捂住頭,但那股靈力還是鑽進了他識海裡。
靠,不會搞壞腦子吧!
鉑老師,救我!!
但房間裡也只有他一個人,沒人能給他求救。靈力產生作用,在他識海裡浮現一道男聲——
【我們知道你的來歷,你的到來與我們有關。】
【經過這麽久,你也應當知道了。這裡不是遊戲,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這男聲有刻意表現出的威壓,整個背景也營造得像神諭一樣宏大。
【你也應當看到了神明所擁有的強大力量,和他所能造成的破壞。】
【人族不能任由神明凌駕在頭頂,這會帶來毀滅。】
【如果你還有人類的良知,為了人類的福祉,請幫助我們。】
【請記住:我們帶你來到這個世界,也能讓你從這裡消……】
這聲音大得像在腦子裡敲鍾,鬱折虹頭暈目眩,非常想吐,終於忍不住了,回道:【你以為你是系統發任務嗎給我叭叭這麽多?】
【……失。】
那聲音顯然沒料到他的回復,威嚴的氣勢突然中斷了,鬱折虹越想越生氣:【什麽為了人類的福祉,什麽不能任由神明凌駕在頭頂,我看你才比較像神棍!】
他閉眼就喊:“鉑吟!!”
神明的名字裡都帶有咒力,呼喚時都能被本尊感知到。那聲音一驚,氣急敗壞:【你怎麽能喊他過來!你以為他會救你嗎……】
但已經晚了。
男聲話音未落,空氣裡就傳來了輕靈的機械樂聲,金色陣法靈光大盛,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從鬱折虹背後伸出來,捏住了那張名片,名片驟然化作飛灰!
那聲音連罵都沒來得及就被掐斷了,紛紛揚揚的紙灰落到鬱折虹膝上。
“咳咳……”鬱折虹這才從靈力中掙脫出來,咳嗽了幾聲。
他抬頭問:“鉑老師,這是不是密音陣?”
密音陣是一種常用的傳訊法陣,級別很高,通常用於那種秘密信息、不能讓第三方知道的情況。
鉑吟站在他身前,鬱折虹發覺他單片鏡下的左眼又變成了燦金色。他聖袍的衣擺上也沾著白霜,散發出寒意。
鬱折虹想到了那扇白色的門,門後的黑色空間裡很冷,還有仿佛來自深淵的風。
上一次鉑吟從門裡出來,也是這個樣子。
在與他對視之間,鉑吟金色的眼眸逐漸熄滅,變成了淡藍色,才回答了他的問題:“是。”
說完這一個字後,空氣便一片寂靜。
鬱折虹打破沉默說:“那封信裡,有傳給我的消息,他們讓我……”
鉑吟打斷他:“我知道。”
鬱折虹敏銳地察覺到,鉑吟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冰寒。他像是變成了鬱折虹初來這個世界時那個冷漠弑殺的神明,那堵無形的厚厚冰牆又豎起來了,沒有任何人能走進去。
他睫毛微垂,俯瞰下來,道,“你能來到這個世界,確實是因為靈研所。”
這是他查證過的。
早從鬱折虹到來的第一天,他就放出了白鳥去探查消息。
“那……他們說我不配合就會小命不保。”鬱折虹做了個斬首的手勢,眨眨眼道,“這也是真的嗎?”
他其實心裡已經隱約有了推測,因為那種特殊的傳音陣必須要收信人的靈力才能解碼,也就是說,靈研所擁有他的靈力樣本。
又是一陣長長的寂靜。
鉑吟道:“……我不知道。”
鬱折虹從來沒有在鉑吟口中聽過這四個字,神明似乎就該全知全能,永遠不會有力所不能及的事。但這一次,他說,我不知道。
“……那就沒辦法了。”鬱折虹往後靠在輪椅上,有點可惜地說,“鉑老師,如果我死了,記得給我燒一個貝裡漫獎杯下來。”
鉑吟皺了下眉。
鬱折虹語氣認真:“正版的獎杯是銀鍍金的,那太沒有排面了。燒給我的要純金的。”
鉑吟:“……”
鬱折虹:“鉑老師,我覺得這個遺囑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實現,當然如果你不想那也沒事……”
鉑吟終於聽不下去了,眼中又流露出了聽到荒謬事情的神情:“你就只有這一個祈願?”
“……那倒也不是。”鬱折虹說。
他不裝傻了,輕聲笑,“我還想請鉑老師救我。”
他不想死。
但是他說出來,其實也沒抱很大希望。
鉑吟看著他,藍眸中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像一汪冰凍萬年的湖。他忽然問:“你為什麽呼喚我?”
話題跳躍得很快,但鬱折虹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收到信的時候,他可以選擇聽完,然後裝作無事發生。畢竟他周圍只有他一個人,而密音陣一旦消退,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這也是靈研所期待的,他按照它的指示做,這樣就可以保全小命。
但是他為什麽直接叫了鉑吟的名字?
“理智上來說,因為我覺得瞞不過你,你一定會查到蛛絲馬跡,而這樣我會死得更慘。還有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他只是把我當工具呢?……”
鬱折虹道,笑了一下,“但是……這是‘理智’的看法。”
他抬眸與鉑吟對視,“在那個時候,我的情感先做出了判斷。”
“他想要對你不利,而我想要讓你知道。”
鉑吟:“即使你可能會死?”
鬱折虹:“即使我可能會死。”
鉑吟很少看到鬱折虹正經說話的樣子,尤其是這麽長的一段。他在記憶裡對比了一下,發覺好像還是第一次。
所有嬉笑的微表情和肢體動作都消失了,端正地坐在輪椅上,略帶微笑。
他本來混血的輪廓就比較深,淺青色的眼睛此時更是像無垠的水泊,裡面倒映著鉑吟的影子。
鉑吟忽然想起了在諸神時代,他年少時經常去的無名湖泊。那湖泊在雲層裡,很難看見,只在雨後出現,但他每一次都能精準地找到那個湖泊的位置。
那片湖和自己眼睛的顏色很像。
那時有太多好看的景色,這片湖甚至沒有被起名。
他每一次都會站在湖邊看很久,曾經母親來看他時說,你如果喜歡,可以為它取名,那樣它就屬於你了。
如果喜歡?
可是他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意思。
他最終也沒有為那片湖泊取名,直到它消失。
鬱折虹是一個人族,和他的湖泊不同。
鉑吟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與醒來後找不到那片湖時有些相似,但也有些不同。具體不同在哪裡,他也並不清楚。
仿佛是,比起湖泊,他更加不想看見鬱折虹消失,這樣的不同。
鬱折虹感覺鉑吟打量了自己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好在,那層無形的堅冰,似乎融化了。他說:“好。”
鬱折虹:“?”
什麽好?你好什麽?
但是鉑吟已經不理他了,轉過身,身形如煙消散。
那番對話之後,鉑吟就沒再出現過。
鬱折虹也弄不懂他的意思,但感覺上鉑吟似乎有了應對辦法,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他是那種第二天世界末日前天晚上也能安詳入睡的人,反正操心沒有用,不如活得舒服一點。
只是,這一晚鬱折虹睡著之後,被風吹醒了。
“……怎麽會有風。”鬱折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入睡時是在床上,但現在——卻在王鳥的背上!
白鳥身形比之前大上數倍,翼展仿佛無邊的田野。他陷在厚厚蓬松的羽毛裡,就像陷在了雪地裡。
它飛在高空,而天際正有一輪紅日噴薄欲出,紅霞漫天。
這實在是一幅很壯美的景象,凜凜的晨風沒有遮擋地吹來,甚至在鳥羽上掀起了層層的波浪,而晨光給雪白的羽毛鍍上金邊。
遠處山巒疊嶂,霧靄蒙蒙。
鉑吟就站在他身前,聖袍微微拂動,也罩著一層朦朧的金色。
想必是聽到了他那句“怎麽會有風”,鉑吟垂眸看了他一眼,靈力罩發出波動,讓鬱折虹周身的風停息了。
——他周身原本就是有靈力罩的,只是現在風更小了。
“鉑老師早上好。”鬱折虹坐起身,裹緊被子看著旭日初升的景象,好奇問,“我們這是去哪?”
底下的山已經不是他熟悉的樣子,顯然已經飛出了彩傘市的范圍。
鉑吟惜字如金的特性鬱折虹已經很了解,他沒有想立刻得到回應,自己試圖爬上輪椅去看前方的指示儀。
“去靈研所。”鉑吟用靈力托了他一把,道。
“噢……”鬱折虹昨晚查過,但靈研所這個機構貌似很神秘,網上的信息沒有透露位置。
但神明顯然是沒有這個煩惱的,王鳥飛的方向非常明確。
這個架勢,鉑老師是要去找靈研所的麻煩?
他安靜地看著,決定當一條不拖後腿的鹹魚。
“不必擔心。”鉑吟淡淡說,“你可以當做是旅行。”
鬱折虹:“……”
旅行。
鉑老師,你果然是很囂張,去人家的大本營鬧事就和去旅遊一樣。
他往椅背上一靠,擺正了自己的心態:一隻去看熱鬧的鹹魚。
王鳥的飛行速度很快,大約一刻鍾後就來到了一處半山腰上。
鬱折虹看了看,沒看出什麽端倪來。但他對陣法悟性很高,直覺這裡有複雜的大陣,背後應該就是靈研所。
他決定觀摩一下鉑老師怎麽解。
——很囂張的鉑老師並不打算解。
只見他伸出一隻手,五指微張,空氣裡就出現了如水的波動。
鉑吟的手修長白皙,看起來幾乎有些單薄。那是一個很輕柔的動作,手指斜向下一劃,袖擺花瓣般淺淺蕩開。
但是瞬間,空間中就破開了一道巨大裂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