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二叔說過，一個人最不好偽裝的地方是眼神，一個眼神總能透露出太多訊息。

黑虎的眼神我似曾相識，幾乎和曾經在賭場中見過的眼神差不多，飽含貪婪和慾望。

所有人離開之後黑虎還站在原地，目光遠遠的看著出神，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麼。

也許身價的差異讓他覺得很卑微，人總有一顆敏感卑微的心，隨時都會被更富有的人所刺激，哪怕原本很快樂……

「兄弟，咱們回去了！」二叔拍了拍黑虎的肩膀，拉著他坐上白色豐田小車。

車子離開酒店進入短暫的安靜，在這片刻當中我肚子餓的咕咕叫，但感覺車裡瀰漫的氣息讓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車子回到黑虎所在的中央花園小區，下車之後黑虎拉著二叔的手說了很久的話。

我一直都在車上透過車窗看著，看著眼前這一幕虛情假意，內心泛起波浪讓我再一次重新審視這個人情江湖……

從一開始我就把黑虎當成外人，因為不了解所以才會心生警惕，加上二叔替他平賬花那麼多錢，更讓我心裡有芥蒂。

等二叔上車離開之後黑虎才離開，我心裡有說不出的疑惑，不明白為什麼要做局給他看。

「二叔，黑虎是莫老三的人嗎？」我壓低聲音問道。

「不是，你怎麼這麼問？」二叔躺在車後座點燃一支香煙，看起來此刻他才真正的放鬆。

「今晚這個飯局，難道不是做戲給他看的嗎？所有人都給了他名片……」我疑惑的看著他，費這麼大的周折肯定是有目的的！

「沒錯，今晚這個飯局是給他看的，但誰說他一定就是外人了？」二叔眉頭一皺，顯然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話反而讓我更加糊塗，要是黑虎不是外人幹嘛還要做戲給他看？這怎麼也想不通啊！

二叔抽了口煙，也許是看出我心裡的誘惑，他忍不住笑了。

「黑虎這個人老實，耳根子軟沒什麼主見……但他心腸不壞，是個好兄弟。」

「但我總覺得黑虎這個人靠不住！」我從來都不肯輕易相信賭徒，因為賭博到一聽程度的人從本質上會發生變化。

原本誠實的人也會變得虛偽，為了搞錢不擇手段！基本能借的錢都借一遍，能騙的人都騙一遍……

「你得叫他黑虎叔聽見沒？就是因為他這個人心眼太實，所以當年才替我掉了手指頭，因為心眼實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讓他知道。」

「為啥？既然黑虎叔不是外人，那幹嘛還要做戲給他看？」我徹底迷糊了！

「你仔細想想，在山東這裡誰才是本地人？保不準莫老三會找黑虎打聽消息……你小子知道怎麼做才能騙過別人嗎？」

「知道，先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別人，自己當真的才能讓別人信以為真！」這是以前二叔對我說的話，我一直都記在心裡。

二叔笑眯眯的看著我，一瞬間我明白了！

我明白二叔為什麼要故意騙過黑虎，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早就知道莫老三會從黑虎身上下手！

我們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莫老三隻認識二叔和黑虎，從二叔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肯定就是黑虎了！

「原來如此，黑虎自己都信以為真，所以不管莫老三怎麼打聽，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對嗎？」我忍不住給二叔挑起大拇指，這手段玩的高明！

「沒錯，黑虎這個人心眼實，說話的時候經不住三句盤問，但他心眼不壞，也是我為什麼幫他平賬的原因。」

「他當年是怎麼掉手指的？那時候他和二叔是好兄弟嗎？」我好奇的問了句，對於二叔的以前我幾乎是一無所知。

「哎，就是因為心眼實所以才會替我掉手指，要不然他也不會成了今天這個模樣……」

二叔嘆了口氣，彷彿想起了曾經往事。

我立刻遞過去一支香煙，我最喜歡聽他的江湖故事，也想知道掉手指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我沒有經歷，但我可以想象其中的兇險，也能想起戴金錶中年人掉手指的那一幕！

「二叔，黑虎也是道上混的嗎？他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威風！」

「那是在很久之前，我認識黑虎的時候是在曾五爺的賭場，他這個名字不是諢名，他姓黑，回族人。」

「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為他是個混社會的傢伙。」不管讓誰聽到黑虎這個名字，第一反應肯定就是老江湖，還得是很猛的那種角色。

「那時候在曾五爺的賭場，我和他都是為賭場……」

「咳咳！」

突然開車的黑蛇乾咳兩聲，二話張了張嘴卻沒說話，車裡的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我擦，二叔你倒是說啊！」我一下就急了，關鍵時候掉鏈子啊！

「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喝多了頭暈，老子先睡一會。」

一看這個架勢我心都涼了，看來黑蛇是故意提醒二叔的！以前的事情還有不能讓我知道的嗎？

有些時候得不到答案就越發好奇，心裡就像貓爪一樣難受，可現在二叔不想開口，我也只能老老實實閉嘴。

我想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找黑虎問問，二叔說他心眼實，找他套話肯定沒問題！

回到小區已經是深夜，黑蛇扶著二叔回到四樓休息，我一個人回到五樓房間。

冷清的房間里沒了胖子和狐媚子，空氣中彷彿瀰漫著一股孤獨的味道。

摸出一支香煙點燃，每個深夜都能讓我冷靜下來思考，感覺二叔總有事情瞞著我。

他能做局騙過黑虎，同樣也能做局騙過我……

第二天一早，二叔打電話讓我下去吃早餐，吃飯的時候莫老三打電話過來，說已經給安排好了人。

二叔直接說了中央花園黑虎的地址，然後打電話給黑虎說了一聲，我心裡隱約明白昨晚二叔飯局的用意。

直接把莫老三安插過來的人放到黑虎那邊去，不管怎麼打聽出來的消息都是沒有破綻的，因為黑虎自己就被蒙在鼓裡！

不管莫老三想什麼辦法，不管他怎麼找人套話，黑虎說出來的都是自己所看到的，這一點反倒讓人放心很多。

我想這應該是二叔知道莫老三給他安排人之後故意設下的局！

不聲不響把黑虎也一起蒙在裡邊，不會出問題，無形中也算有個自己人在幫忙看著後台管理網。

「二叔！高明！」想明白一切之後我忍不挑起大拇指，二叔白了我一眼沒說話。

「慢慢學吧，社會水深，不要小看任何人！」

「知道了！」

現在我才發現，很多事情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當時無法理解的事情，回過頭來結合實際情況仔細揣摩，發現一切完全變了！

我想這就是二叔設局手段的高明之處，也是二叔心機頭腦的厲害之處，這才是一個頂尖老千應該有的本事！

吃完飯二叔站在窗前抽煙，黑蛇已經開始收拾茶盤準備喝茶，我沒地方可去也就留在這裡。

看起來二叔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說實話我都想去黑虎那裡看看，看看莫老三到底找了個什麼樣的人過來當眼線。

不過跟在二叔身邊總能讓我學很多東西，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些善意的欺騙不是為了某種利益，而是為了給自己一份心安，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轉眼二叔開始給所有人打電話，每一個針對的人內容都不同，需要完成的事情也不同。

二叔在每個電話中都進行了詳細的安排，我一直都在旁邊偷聽，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完整的計劃！

但卻被二叔刻意把這個計劃分割成為幾段，交給不同的人去完成不同的事情，串聯起來還是一個整體。

在這場精心布置的局中，所有人各司其職卻都不知道做事的目的是什麼。

把所有計劃串聯起來的人是二叔，也是他在運籌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