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夜晚很安靜，不知為何我總會不自覺的想起十六姐，想起她的一眸一笑，想起她的冰冷孤獨，還有那個帶著酒精味的長吻。

也許我的情商真的很低，不知道二叔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處理，但我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動真情，他說動真情的決不能玩，玩玩而已的決不能動真情。

我現在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事，也許像我二叔那樣的人反倒活的輕鬆自在，可他每次獨自一個人凝視手錶的時候，那種神情的眼神讓人難以想象手錶有什麼故事。

「三明，不管你找誰借的錢，我都會儘快還的，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蘇玉戎無比嚴肅的看著我，眼圈又紅了。

「沒事我可以幫你還，我不在乎錢，只要人沒事就好。」這是我的真心話，從小我就懂得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如果人沒了就永遠回不來了。

其實二叔喝了酒之後經常會說錢算個王八蛋，花沒了再去賺，可是人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沒想到蘇玉戎直接哭了，他的眼淚讓我措手不及，看他哭的就像是個孩子一樣，我心裡也很不是個滋味。

「行了行了，事情都過去了，如果再需要錢就儘管開口，我會盡我所能一直幫忙的。」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我這個人心軟最見不得別人掉眼淚。

「我欠你一次，這輩子還不完我下輩子還！」

「不用不用，搞的好像你要以身相許一樣……對了，你和小十五怎麼樣了？沒看出來你小子夠可以的，不聲不響搞定了啊！」

我話鋒一轉調侃了他一句，他的臉立刻紅了，一時間變得哭笑不得。

其實我覺得他這樣也挺好，總比哭的時候要好看，在心裡我覺得這件事是做對了，如果我不幫他的話現在他得有多麼困難。

「熊三明，你和別人不一樣！我都記在心裡了！」他擦了擦眼淚讓自己恢復正常。

「哎……」我長嘆了一口氣，現在又一個說我不一樣的，搞的我頭都大了！但是只要我認為值得做的事情就會一直做下去。

「走走，我請你去擼羊肉串，喝一杯放鬆放鬆。」不由分說我拉著他就朝外走，醫院門口不遠處有個燒烤攤。

一看到燒烤攤就容易想到二叔，其實我也很久都沒和二叔擼肉串了。

以前夏天他沒事總帶著我吃串兒喝啤酒，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別人都說他把我帶壞了，可我就喜歡和他在一塊。

現在回頭看看，二叔從來都沒帶壞過我，雖然總是喝酒吃肉找小姐這些事，可他教給我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現在想想他那些不著調反倒是率真的表現。

不知道二叔啥時候會回來，等他回來我一定請他好好擼串兒，一定要喝個不醉不歸，恐怕他現在還在為貓白的事情發愁，都是因為我連累了他……

「六個大腰子，兩把肉串，多放點辣椒啊！」要了兩把肉串兒幾瓶啤酒，二話不說就開整。

蘇玉戎比我擼的還多，看樣子是好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估計這幾天也是操碎了心。

不過好在有十六姐仗義幫忙，如果不是認識她的話，現在就算借錢都沒地方，越是這樣我越要好好珍惜這份情誼，必須儘快還錢。

幾瓶啤酒下肚整個人都精神了，話也變得多起來，蘇玉戎問了我一個很複雜的問題，那就是現在做什麼比較賺錢。

喝了口啤酒，我想了想之後說：「不管做什麼都賺錢，再好的門路也有賠錢的，再普通的營生也有賺錢的，區別不在於做什麼而是做事的人。」

「我是問賺錢比較快的，不管什麼危險我都不怕！」蘇玉戎擼了口肉串信誓旦旦的樣子，我知道他的決心可也想起一句玩笑話。

「現在所有掙錢快的方法都在刑法上寫著呢，不怕死你就去吧！哈哈！」

說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蘇玉戎也跟著笑了，想想現在我們這個年紀，想通過正常途徑賺錢太難了！沒有人際關係沒有本錢，沒有門路沒有方向，一切都在迷茫當中……

不過相對來說我算是幸運的，能夠有二叔教給我手法，但絕大多數的年輕人都指望不上誰，一切都只能自己慢慢的熬。

「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搞什麼，應該是挺賺錢的，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幹什麼？」蘇玉戎平靜的問了句，但我能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

「其實也沒什麼，發家致富靠賭博吧，俗話說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賭一賭摩托變路虎！」

沒想到我說完他徹底沉默了，看我的眼神都變得不對勁，我也覺得剛才一時興起說錯了話，趕緊擺了擺手解釋說：「我開玩笑的，賭場這麼多，要是人人都能賭博發財那都不用做事了。」

「你就是靠賭博賺錢，對嗎？」他盯著我一字一句的問著，他很敏銳的察覺出了一些。

「沒呢，賭博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不是傾家蕩產就是妻離子散，賭海沉浮淹死的都是會賭的！」

我使勁灌了一大口啤酒讓自己冷靜一點，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但我不應該提及賭博這兩個字。

現在對於賭博挺敏感的，我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參與賭博，畢竟在大多數人眼中這是不務正業，也代表著想不勞而獲。

「但剛才你不是說，不管做什麼都有不同的結果，不在於做什麼而是在於做事的人。」

「這個……」

蘇玉戎一句話把我說的無言以對，其實我剛才也有一點點炫耀的成分在裡邊，認為自己有點手法能贏錢，認為自己和大部分的賭徒不一樣。

「其實從你在麻將館打工我就感覺不對勁，還有上次咱倆被那些混子抓住，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二叔會千術是個老千。」

「啊？」我著實沒想到他連這個事都能記住，我原本以為他早就忘了的。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低頭擼串喝啤酒，可蘇玉戎一句話讓我徹底不淡定了。

「你二叔是個老千，你肯定也是個老千，要不然你打工不會專挑賭場，也不會天天過黑白顛倒的生活！」

「你什麼意思？」我心裡變得警惕起來，我知道他一切都是靠猜測的，絕對不會有任何證據……

等等，暗中找人跟蹤我的十六姐肯定知道我賭錢的事，該不會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如果你需要人幫忙那我可以幫你。」

「你怎麼幫我？難道你也……」話到一半我就後悔了，蘇玉戎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心說上當了！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老千，你騙不過了我的！其實三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唯一的弱點，就是身邊沒有幫忙的人。」

他的話讓我徹底陷入沉默，其實我何嘗不想能有個伴，別說站在我的身後幫忙看局，最起碼坐在賭桌上當個錢箱子都好。

蘇玉戎突然拿起酒杯，無比嚴肅的說：「其實我不為錢，我只為了你這份情誼，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想盡一份力。」

沉默了一會，我緩緩開口問：「你知不知道賭博是什麼？你知不知道出老千被抓住是什麼下場？你覺得一個沉迷賭博的人能值得交朋友嗎？」

「我知道賭博也知道出老千被抓住的後果，沉迷賭博的人不值得交朋友，但是你和別人不一樣！」

我徹底沉默了，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評價賭徒，但能感覺到他話里的潛在意思，他相信的不是賭徒而是相信我。

可我知道賭博的危險和下場，雖然我很需要一個夥伴但是卻不願意把他拖下水。

「算了吧，這事你別攙和，老老實實去教小孩子學跆拳道吧。」

「熊三明，跟著你這樣的人做事，生為人傑死為鬼雄，敬你一杯！」

說完他仰頭一口抽干，這一瞬間我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