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楊瑾聞聲點頭，一臉躍躍欲試，「大人放心，他們會很驚喜的……」

狄明月則一言不發，呼吸綿長，顯得相當沉穩。

這兩人背身而立，腳下是一座繁複龐大的請神陣，其規模已然逾越超魔陣列，法陣疊加的數目接近一百，是一座前所未見的——世界陣列！

二人的腳下，無數抹迷離弧線流轉交錯，氣息繾綣，律動幽深，更是裹挾著深沉浩瀚的神靈氣息，幽芒蕩漾浮沉，景緻瑰麗，氣象磅礴。

「呼……」

狄明月徐徐吐納，一枚枚幽秘符籙旋繞在外，都顯得生機勃勃，氣韻綿長，法則玄秘。

這一枚枚幽秘符籙，居然並非死去神靈的碎片，而是來自一頭頭活著的神靈！

不止如此，隨著時間流逝，狄明月身外符籙漸多，種類也愈發繁雜。符文迴轉繚繞，凝為一道五光十色的瀲灧漩渦，神之氣韻流轉，浮浮沉沉。

這座世界陣列名為——諸神斷域，其陣列效果也是獻祭，卻遠遠強於普通獻祭。

因為，這是一場無本買賣的獻祭。

準確點說，這實在難稱為獻祭，更像是貿易。

對神靈而言，和自己處於對立面的神之碎片，往往於他們大有裨益，卻因天然的對立，只能通過神戰而獵取，很難獲得。

因此，若能獻祭其對立面的神之碎片，往往能得到多倍神恩。

打個比方，若將地獄領主的規則碎片獻祭於天國神靈，藉助於楊瑾的神眷者偽裝加持，甚至能獲得數倍的天國碎片！

這種獻祭方式和千域貿易近似，好似無中生有，每一次獻祭過後，不止沒有損失，反倒大賺一筆，積累更多的神之碎片。

當然了，這買賣看似一本萬利，卻也不是那麼容易達到的。

且不說楊瑾的偽裝能力獨一無二，就這座可溝通億萬神靈的「諸神斷域」，放眼千域寰宇，除了月之暗面，也沒有其他勢力可建造。

論超魔陣列、符文矩陣和道化武裝，月之暗面的種種造詣，即使連賢者也難以比擬。

楊瑾滿面春風。

伴隨著一次次的獻祭，他獲得的好處越來越多，實力節節攀升，距離天位僅差臨門一腳。

事實上，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邁出那一步。

只是一旦踏足天位，楊瑾就必須成為某一神靈的座使，難以繼續偽裝為諸神的神眷者了。

「天位？」楊瑾心中嘀咕，不屑一顧道，「天位對我而言，小菜一碟罷了……或許，一路獻祭之下攀升為賢者！到時候，那就不是我看神靈臉色，而是神靈看我臉色了。」

他的算盤打得精細，唇角含笑。

惡戰正酣，戰場恍若絞肉機一般，血肉橫飛，骸骨碎斷，一派慘烈景象！

「骷髏海？區區骷髏海？」永墮眼角抽搐，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那名動千域的「災凶蟲潮」，居然被上不得檯面的骷髏海所擋住，寸步難行。

若非親眼所見，永墮根本就無法相信，骷髏海竟有如此實力！

甚至，骷髏海的戰陣井然有序，不時以萬骸、屠夫、傀儡等為刀鋒，每一次的反向衝殺，都有巨獸被斬殺，橫死當場。

不多時，災凶蟲潮已落於下風。

「夜魘浮屠，殺！」永墮按捺不住，再次下令道。

「殺！殺！殺！」

須臾間，喊殺震天，伴隨著凄厲龍吼，一群重甲騎士掠空直下，暴虐龍威席捲，如黑雲壓城，氣象磅礴。

「龍騎士？這可是第一回見到……」李儀抬頭望去，念頭閃爍。

這並非噩夢浮屠，顯然更加強大的兵種，每一名重甲騎士皆駕馭巨龍，凌霄而下，氣勢洶洶！

那一頭頭幽暗巨龍，遍體紋絡詭譎，眼神赤紅凶戾，完全不同於任何一種已知巨龍，似乎並不屬於這個紀元。

李儀沒有猜錯。

此龍名為噩運，是古老紀元中早已滅絕的戰爭巨獸，身外流轉著命運法則，可侵害敵方命運，令之厄運纏身。

在永墮征伐千域的路上，這噩運巨龍幾乎所向披靡，從未有過敵手。

畢竟，命運法則不止強大，且鬼神莫測，根本無從抵禦，防不勝防。

不過，命運能抵得過時間么？

「——摧鋒騎士！」李儀冷笑一聲，揚聲喝道。

「是！」李孤寒應答，劍鋒前指，長笑一聲道，「弟兄們，隨我殺！」

嗖！

光暗裁禁四蹄奔踏，須臾間化作璀璨光流，星馳電走，快逾閃電！

嚎！

一聲龍吼，摧鋒騎士的上空浮現一道龍影，半光明半黑暗，時光真意流轉浮沉，與龍威裹卷在一起，紛紛揚揚散開。

這並非幻象，而是一頭貨真價實的時光巨龍！

這頭時光巨龍卻不是別人，而是拂曉斷崖的鎮山神獸——晨鳧！

借著游神御氣之便，李儀抽空去了一趟拂曉斷崖，將自身所悟的時之真意傳授於晨鳧，終於令它突破桎梏，化為時光巨龍。

如今它的封號不再是晨鳧，當然也未達到燭陰，而是——「韶華」。

韶華易逝，時光所過，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韶華大人，隨我等殺個痛快吧！」李孤寒大笑，意興昂揚，眼神炯炯有神。

嗡！

摧鋒騎士一路橫行，時光浸染之下，一頭頭噩運巨龍迅速衰老，繼而腐朽，鱗甲脫落，垂垂老矣。

甚至，連一柄普通戰刀也能將其輕易斬殺。

不過，摧鋒騎士也遇上了麻煩，不像以往那般一帆風順。

有光暗裁禁一蹄踏空，差點將其背上的騎士甩出；有人施展戰技，卻突然岔了氣，鬥氣反噬之下，吐出一口鮮血；甚至連李孤寒也大為倒霉，身上魔法箭矢同時炸裂，若非他反應及時，以鬥氣護體，恐怕也難免腸穿肚爛。

「命運法則么？」李孤寒暗暗驚詫。

這命運法則的確古怪，根本無跡可尋，自然也無從防備，實在難纏。

不過，他並不擔心。

命運法則？抵得過時間的侵蝕么？

「弟兄們，都小心點，也耐心些，防禦為主，不必急於進攻。」李孤寒沉聲命令道，「挨過這一陣，不必我們出手，他們自己就老死了。」

他的判斷很準確，命令也很恰當。

「是！」摧鋒騎士紛紛點頭，哈哈大笑。

永墮眼見此景，愈發惱火，怒火攻心之下，厲聲喝道：「全軍出擊，給我屠光月之暗面！」

嗚~~

號角聲起！

蒙人大軍咆哮如雷，一路奔襲向前，身上有無數巨獸之影浮現，聲勢浩大，崩山裂海！

一眼望去，每一名蒙人竟都是獸魂武士！

而且，看那一道道獸魂，絕大多數都不是九州巨獸，而是來自千域的異域巨獸，甚至還有來自古老紀元的滅絕魔獸！

獸魂增持之下，蒙人戰士凶神惡煞，幾乎完全喪失理性，實力卻瘋狂暴漲。

「李儀，可以了么？」見蒙人主力已動，董剛也按捺不下，轉頭問道。

「再等等……」李儀吩咐一句后，大喝一聲道，「明月，楊瑾，可以開始了。」

「是！」

兩人同時點頭，雙掌舒展開來，施法不斷。

嗡！

狄明月身外符籙一一消散，緊接著楊瑾一指蒼穹，恍若漫天神靈墜落，空中浮現無數神靈虛影，氣象磅礴，遮天蔽日！

神靈下凡！

「——女妖音壁！」

嚴冬女妖仰頭尖嘯，尖利之音四散，化為一枚枚球形，旋繞在每一個人的身外，化為魔法防禦。

「——三首心緒！」

罪愆暴君長喝一聲，眾人眼神閃爍，好似長了三個腦袋，意識變得靈活，有些人甚至獲得了「多重施法」的能力，戰力大幅攀升。

「——神奏！」音律執掌者雙掌揮舞，無數音符繽紛飄灑，每一個人都有「靈肉共鳴」之感，遍體和諧，實力狂漲。

「——墮落之魂！」墮落晨星浮現，每一個人都覺得執念纏身，心中無數惡意冒出，實力卻突飛猛進，戰意如狂。

……

須臾間，滿天神靈紛紛施法，無數道增益法術落下，如黃河傾瀉，席捲天地！

增益法術澆灌之下，暗面大軍瘋狂蛻變，氣息扶搖而上。

「出來吧，我的夥伴們！」董晟大笑著抬手召喚，他感覺自己好似真的化作了巨獸鞭笞者，手掌橫舞間，連續召喚出數頭巨獸，獸吼綿延，聲勢恢弘。

「——吼！」徐卓馭龍浮空，身下暮光獨裁怒吼不絕，片刻功夫竟又長出兩個腦袋，化為五首巨龍，龍威驚天，氣象駭人。

蘇煙雨負手而立，每一枚靈神之竅都是熠熠生輝，其中有依稀人影浮蕩，如同蟄伏著一頭頭神靈，令人心寒。

「殺！殺！殺！」天兆仰頭怒吼，她的吸收能力最強，每一道增益法術都照單全收，實力居然到達九級，足足翻了數倍！

種種增益法術自天幕垂落，和石弘的戰禍領域及兵主領域混雜，凝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可怕增益，甚至還在獸魂武士之上，氣象熏天！

暗面大軍似化為凶獸，氣勢洶洶。

「可以了，去吧！」

李儀一抬手，暗面大軍魚貫而出，每個人都戰意高昂，士氣如虹，猛衝而上。

嘭！

兩支大軍正面碰撞，狠狠地廝殺在了一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