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儀忙得不可開交。

真正著手去做，他才赫然發覺，這其中的工作量，比他想象中要沉重浩大得多！

這倒也並不奇怪。

道化武裝的圖稿，其比例，是精確的一比一。

而這幅長夜之瞳的圖紙，比例則是一比一百！

還好，因魔法塔的巨大，在精細程度上的要求，則並非那般嚴苛，李儀可請人幫忙。

狄明月和楊嚴，以及白石據點中的法師，都能勝任許多工作。

甚至，一些心靈手巧的武者，包括衛紫怡在內，也能完成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

石弘和何夕，以及許多粗莽武者，則是負責一些簡單的體力勞動。

足足動員了兩百餘人，由李儀統籌配合，眾人拾柴火焰高，效率倒是不錯。

改造工作，有條不紊。

這座高聳的觀察者之眼，正潛移默化地，向著長夜之瞳轉化。

高塔之巔，那規則演化的碧藍瞳孔，漸漸化作深黑，流溢而出的氣息，愈發陰寒和黑暗。

除了極少數粗枝大葉的人，大多數人，都能清楚感覺這種變化。

「王老，這觀察者之眼，顏色怎麼越來越黑了？」說話的，是一名手持長矟的將領。

他名叫呂方，是董剛麾下有數的猛將之一。

「的確古怪。」被稱做王老的人，正是那手持雙錘的老漢。

他名王巨嶺，是白石據點中資格最老的將領，比董剛還老得多。

「不止是顏色變化，這瞳仁的視線掃過，竟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王巨嶺想了想，又道，「那視線中，充斥著黑暗、死亡、幽靈和扭曲的氣息，就像是死神的凝視一般。」

「這座法師塔，不管是什麼，」呂方道，「絕對不是觀察者之瞳。」

王巨嶺贊同地點點頭。

……

日月如梭，時間流去。

一眾兵卒和將領，也漸漸將注意力轉向其他地方，不再刻意關注這座魔法塔。

這一日，驚變忽生！

塔巔之上，一道道深黑波紋蔓延，猶如一朵盛放的黑色蓮花，彌散開來。

「嘶——」

「呃！」

波紋所及，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面露戒懼。

那一剎，他們竟有種置身冰棺的感覺，被陰冷和黑暗所包裹，靈魂僵硬。

雖然這感覺一閃即逝，也令他們感到一絲心底發慌。

「咦，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是錯覺么？」

「這感覺，比面對獸潮時，還要令人感到畏懼……」

眾人狐疑地談論著，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那座黑色高塔。

塔巔之上，幽黑瞳孔懸浮，俯瞰著大地。瞳孔深處，無數黑色線條迴旋，有若混沌，卻更加扭曲逆亂，散發著讓人心悸的氣息。

「還不錯……」李儀也抬著頭，端詳那枚黑色瞳孔，面露滿意。

兩百人夜以繼日的工作，總算是沒有白費。

前後，共花了一個月，效率十分不俗。

「李儀，怎麼樣？」一道身影落下，滿臉急不可耐，正是董剛。

「幸不辱命。」李儀面露微笑，「今晚，你們可以牛刀小試一把。不過，大範圍的效果，就需靠獸群的檢驗了。」

「那樣的話，只能等待下一次獸潮了。」楊嚴笑著補充道。

「嗯！」李儀點點頭。

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綠油油的光芒。

對於獸潮，他們竟隱隱有些期待。

……

李儀端坐，靜心冥想。

他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冥想，以填補這個月的時間。

「呼……」

他坐姿端正，心神凝定，冥想效果極為不俗。

李儀的身下，一泓星穹閃耀，群星生滅，瑰麗恢弘。而他的頭頂上空，周天星辰輪轉，一縷縷璀璨星線，扶搖而下。

更為神異的，是一道道裂峽氣息，猶如灰色游蛇，四面八方盤旋而下，沉入他的身軀。

「這裂峽氣息，好強大！」

李儀臉上，浮現驚異之色。

這一道道裂峽氣息，屬性強大，其中蘊藏的磅礴魔力，居然遠遠超過星力，深沉如海！

這裂峽氣息，凝練、磅礴、渾厚，強大得難以形容。

可惜，李儀煉化裂峽氣息的速度，實在十分緩慢。若他煉化裂峽氣息的速度，能和煉化星力媲美，那冥想效率，能再漲五成！

「對裂峽規則的領悟，我還差些火候……領悟越深，煉化的速度和效率，就會越好！」

李儀心中暗道。

冥想術，和自身意境的領悟，有著一定的關係。

譬如，當年李儀領悟出星辰毀滅之意，他就自然能煉化隕星之力。

也就是說，當他對裂峽規則的明悟達到一定境界，煉化這裂峽氣息，也會水到渠成。

「裂峽規則么？這可是水磨工夫……」李儀忽然睜眼，抬頭看了一眼那座長夜之瞳，面露神秘笑容，「嘿嘿，就靠你了！」

……

這一夜，星月無光。

黑暗中，無數道巨碩身影，摩肩接踵地前行，巨爪落地，居然無一絲聲響。

近處去看就會發現，那些巨碩身影，竟是一頭頭裂峽魔獸！這一頭頭裂峽魔獸，沉默隱忍地前行，一頭緊跟著一頭，儼然如同一隻魔獸軍隊！

林立的巨大身影中，一道瘦小身影，額外醒目。

竟是那名兜帽旅人！

「哼！乾人不可信，和他們聯手，有什麼好處？」旅人低著頭，臉上浮現得意，「既然我知道，那座觀察者之眼已經損壞，那就用不著他們了！我的魔獸大軍，能輕易地碾碎這白石據點。」

他的眼中，浮起一縷火熱。

「那塊無定骨，是我的了！」

獸群一路前行，十分順利，沒有遇上任何阻礙。

旅人唇角揚起，心中暗道：「這個消息，果然是真的……」

若是觀察者之眼還在，千米之外，他的大軍就會被發覺。

而今，距離不足五百米，白石據點中，卻是依舊死氣沉沉。

「今夜，必要一戰功成！」他豪氣大發。

四百米。

三百米。

兩百米。

一百米。

距離太近，魔獸們已經嗅到人類的氣息，凶性大發，眼睛化為血紅。

這名旅人不愧為群獸牧者，居然能安撫這一頭頭魔獸，令其不發出半點聲音。

八十米。

「很不錯，這樣的距離下，一鼓作氣，拿下白石據點！」

旅人心神微松，正準備發號施令，一聲戰鼓猛然響起，光暗驟變！

咚！

鼓聲幽幽回蕩，整個白石據點中，無數火光亮起，頃刻間亮如白晝！

「殺！」

董剛的暴喝，旋即響起。

聲音未落，整片天地，充塞起無數磅礴殺機，光耀天地！

箭矢雨落，箭簇上凝集著強大鬥氣，發出撕破空氣的尖鳴，氣勢浩蕩！

五顏六色的鬥氣亮起，演化為各種形態，或拳，或掌，或熊羆，或虎豹，或山峰，或長河，漫天飛舞，從天而降！

而同樣，一道道法術，也是恢弘壯麗，殺意瀲灧！

似群星隕落，遮天蔽日的璀璨星輝，劃過無數神秘儀軌，紛紛揚揚而落！

正是李儀的法術——星輝霰彈。

一瞬間，整個白石據點，似乎將所有破壞力，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轟！轟！轟！

連綿炮火犁過，無數絢麗輝光炸裂，僅是一瞬，整個獸群，已是死傷慘重。

旅人蜷縮身軀，躲在一頭裂峽蠻象的身後，逃過一劫。

「倉日，果然是你！」董剛一躍而起，他眼尖，一眼就發現那名旅人，「我就說么，二級獸潮，怎會有裂峽飛龍？還想要那塊無定骨？你小子，實在不自量力。」

這名旅人，董剛似乎認識。

「怎麼回事？」倉日又驚又怒，質問道，「那座觀察者之眼，不是已經損壞了么？你怎麼發現我的？」

「損壞了？誰告訴你的？」董剛聞言，臉色一變。

「哼！不能偷襲，那就強攻！」倉日卻不再回答，冷笑著說道，「我這次，可是帶來了三級獸潮的兵力！董剛，你也太愚蠢了，竟然讓士兵們鬥氣外放，浪費鬥氣！」

武者，可鬥氣外放，卻一般不會施展。

原因很簡單，鬥氣離體，威力會驟減，要造成殺傷，需要數倍的鬥氣消耗。

在持久戰鬥中，武者都是將鬥氣凝於拳頭或武器，才可高效殺敵。

在倉日看來，董剛下令讓士兵鬥氣外放，簡直是愚不可及！

他可不是傻子，絕不會給這群士兵恢復鬥氣的時間。

「孩子們，殺光他們！」倉日一聲令下，獸群咆哮，呼嘯而出。

「李儀，功勛點來了！」董剛毫不慌亂，揚聲大吼。

「知道了！」李儀點點頭，心頭一個指令發出。

清音回蕩，高處的長夜之瞳中，一道黑色波紋彌散，遮蔽天日，覆蓋了整個獸群。

「負面法術？」旅人一愣，旋即滿臉冷笑。

裂峽生物不止實力強悍，法術抗性也極為可怕，負面法術，根本難以造成多大影響。

「負面法術？誰告訴你的？」董剛呵呵一笑，「讓你見識見識，何謂——沸騰的長夜！」

話音未落，整片地面，猶如開水沸騰一般，冒出無數黑色的能量氣泡！

頃刻間，無數驚恐的獸吼聲響起！

這些悍不畏死的魔獸，竟似乎遇上極為恐怖的東西，惶恐不安，哀嚎不止。

「這，這是什麼？」倉日的驚呼，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