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王大壯趕著馬車趕到了縣裡的武裝部。
跟在他身後的是馮慧珍。
兩個人一前一後，直接進到了武裝部的辦公室。
“王大壯這回該輪到你們生產隊了，人家其他生產隊都配備了勞動改造人員，怎麽到你這裡就這麽難？”
武裝部的侯主任一看到王大壯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主要王大壯非常不配合。
王大壯護犢子護得很，讓他在生產隊裡抓典型，全被王大壯給頂了回來。
“侯主任，你說你每一次給我的這些人，年紀都這麽大，不是腰疼，就是腿疼，手無縛雞之力。
去了我們農場，那不就是浪費糧食，就算我樂意，社員也不能樂意。”
王大壯一臉的痞氣。
來之前他和馮慧珍已經商量好了，對策還是和往常一樣所有的人員拒之門外。
“王大壯，你得擺正你的態度，每一個生產隊都有名額，怎麽到你這裡就這麽難？我告訴你，無論如何這一次你都得給我把人帶回去。
一共五個人，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來得早，現在還能挑，要是等一會兒挑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你可別怪我不照顧你。”
侯主任也是怒了，沒見過王大壯這樣的推諉任務第一。
王大壯一臉委屈在那裡喃喃自語，“你瞅瞅這些都是什麽人啊？讓他們乾活兒，我們生產隊還得分口糧，您說說我們這不是虧大了。
社員們一個個還吃不飽肚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乾旱，地裡的秧苗現在長得一個比一個矮。您再把這些人給我安排到農場，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侯主任笑了，指了指隔壁說。
“人都在裡面，你去挑人吧。反正我跟你說，你必須帶人走，你要是不帶人走，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行吧，行吧，您說什麽就是什麽，胳膊擰不過大腿，又白瞎了我們隊裡幾百斤糧食。”
“去了要是不給我好好乾活兒，小心我拿鞭子抽他們。”
“哎，這就對了。王隊長，擔起你一個生產隊長的責任，這一點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們改造成對社會有用，對咱們國家有用的人才。”
侯主任聽到這話，舒心得很。
“侯主任，我可跟您說，我就只要五個，以後你不能往我們農場安排這些不三不四的人。”
王大壯那一臉的憋屈，還沒辦法拒絕的表情逗樂了侯主任。
“我跟你說，這是上級領導派下來的任務。下一次輪到你們，照樣得送過去。”
王大壯和馮慧珍轉身走進了隔壁的屋子。
看著屋子的地上挨著牆根兒，一溜蹲著三十多號人。
一個個衣衫襤褸，衣服上補丁摞補丁，每個人愁眉苦臉。
瘦是真瘦，看起來一個個跟骷髏一樣。
只有皮包著一層骨頭。
眼神裡沒有希望，蹲在角落裡恨不得不讓別人注意到。
馮慧珍拿出了手裡的一張單子，這上面是周主任給她寫的五個名字。
“薑愛國，李立新，李學民，張志國，董建強，這五個人請出來一下。”
一群人面面相覷。
五個人看了一眼他們，沉默地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你們就是薑愛國，李立新，李學民。張志國，董建強？”
王大壯一臉不善的盯著眼前的五個人。
其實只有他知道心情現在有多麽激動。
聽說這五位可是水文隊赫赫有名的專家，光看著年紀，花白的頭髮就能看出來。
這可是事關到他們生產隊吃水的大事。
五個人點點頭，還是一句話不說。
“行了，帶上你們的行李，跟我走吧。”
五個人老老實實地背著單薄的行李，王大壯看了那行李都有點兒不忍心。
行李也太單薄了，被褥看起來和一層紙一樣，夏天還行，問題是到了他們農場，冬天要這副被褥遲早得凍死。
手裡的其他東西也是缺這少那。
不過他們不能表現出任何的關心。
王大壯斜眼打量人，狗眼看人低的樣子，真是能把人氣壞。
尤其是活像是居高臨下的地主老財一樣的架勢，不把人當人的樣子。
把馮慧珍都給逗樂了，她告訴王隊長要演戲，可是也沒讓王隊長演成這副樣子。
您這架勢就不怕得罪人。
不過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不能做什麽，也不能說什麽。
王大壯會辦公室交差，在五個人的名字上打了對勾。
這算是五個人歸他們農場。
五個人看到門口的那輛馬車的時候，什麽話都沒說，手裡的行李紋絲未動。
絲毫沒有因為門口停著輛馬車，把行李就擱上去，老老實實地跟在馬車的後面。
馮慧珍跳上了馬車。
抬頭能看到武裝部二樓的侯主任正從窗戶裡盯著他們。
本來張嘴說的話，又閉上了嘴。
王大壯扭頭正想說什麽，被馮慧珍用胳膊捅了捅後腰。
王隊長立馬反應過來，抬頭看見了侯主任。
急忙揮了揮手。
“侯主任，您就別瞅了，以後少給我弄點兒這種麻煩。我還用您送我，我可謝謝您少給我找點兒事兒吧。”
侯主任哈哈大笑地把窗子關上。
王大壯手裡的小皮鞭揮起來，馬車慢悠悠地往前走去，後面跟著五個人。
等到終於走出縣城的大路，眼看著要走上去往他們農場的岔路，這裡路上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王大壯吆喝著馬車停下來，跳下馬車，來到了五人面前。
“幾位老同志，不好意思啊，剛才在武裝部人多眼雜，是非多。害怕給你們造成不好的影響，也給我們生產隊造成不好的影響。
所以態度上有點兒得罪，實在對不住。現在你們上馬車，咱們早點兒回去。”
李立新他們五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弄不清楚眼前的生產隊長，這是鬧的哪一出？
馮慧珍也急忙跳下馬車。
“幾位，我們隊長那可是好人。你們快上馬車吧，一會兒路上被別人看到了也不合適。”
幾個人二話沒說，把行李放上了馬車，小心地跳上馬車。
很久沒人這麽善待他們，他們已經習慣了被人冷冰冰的惡意虐待。
剛才還抱著麻木不仁的態度，可是這會兒終於心裡微微的暖了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