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峻猁會反對孟婆跟著我們出去,扭頭看向它,等待它給我答案。
孟婆也緊緊盯著峻猁,聲音帶了冷意,「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我留在這裡比較好?」
氣氛,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峻猁看看我,又看看孟婆,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笑嘻嘻問我們,「我只是覺得前途兇險,不想讓她跟著我們一起受苦而已,就這麼簡單。畢竟,她是一個女孩子,跟咱們一起豈不是很兇險嗎?」
我沒有笑,孟婆也沒有笑。
「你說的女孩子是普通人。」等峻猁笑嘻嘻說完之後,孟婆板著小臉,一字一頓說道:「而我,不是普通人。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嗎?」
這個理由。確實夠充分。
峻猁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直接把球踢給了我,「鋒子,你說呢,帶她還是不帶?」
孟婆立刻就轉頭看向我,眼裡有一種我難以理解的期待和微妙。
在看到孟婆看向我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盈盈秋水」,當時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自然要帶,我剛才就說過了。咱們和盤陽老祖鬧翻,這裡她已經呆不下去了。」
孟婆眼裡,忽然就閃出了歡喜來,那盈盈秋水,忽然就有了波瀾。一波一波蕩漾,幾乎要蕩漾進我心裡一般。
「那好,我聽你的,你說帶就帶。」峻猁目光在我和孟婆臉上來回掃了幾眼,終於妥協了,起身率先朝鬼門關外走去,「我只是怕她出事而已。」
孟婆站在原地。看著峻猁的身影走遠,扭頭用一雙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向我,低低說道:「你覺得不覺得,它有些不對勁?」
我看看峻猁,然後沖孟婆笑了笑,「它也是為你著想,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咱們快走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孟婆深深看了我一眼,起身跟我一起朝鬼門關外走去。
我們腳程很快,走出鬼門關也沒有花費太長時間,走出鬼門關之後,我扭頭想跟孟婆介紹說這就是陽間,我還沒張嘴,孟婆忽然來了句,「我叫孟如卿,不負如來不負卿。」
孟如卿?
名字很好聽,很符合孟婆的模樣和氣質。
只是,她在介紹名字的時候,忽然來了最後這麼一句,讓我聽的怪怪的,總覺得孟婆好像在有意無意暗示什麼一樣。可奇怪的是,她要暗示什麼呢?難不成,還真如峻猁所說,她說的那個男人,是我?
我搖頭苦笑,我根本就不記得曾經見過孟婆,又怎麼會跟她認識?
「鋒子,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要從你師兄入手?」出了鬼門關,我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休息了片刻之後,峻猁站起身觀察了冰冷男一番,抬頭問我。
我點點頭,「沒錯,現在無論是溜溜還是曉楠,都不容易找到。只能暫時推后。師兄現在性命垂危,還是先救他要緊。」
「他功力極高,而且內力深厚,最艱難的時間已經熬過去了,絕對不會出事的。」峻猁用爪子撥開冰冷男的眼皮看了看,安慰我道:「只要咱們再找些吃的喝的,再用內力給他療傷。他應該很快就會好的。你現在要擔心的,是他的記憶力,他似乎連你都快不認識了。」
沒錯,我們從陰間出來到這裡,冰冷男期間也清醒了好幾次,只是他的記憶力越來越差,已經完全不認識我了。如果再這麼下去,別說問他什麼了,他只怕都會把我當成陌生人了。
而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見我沒有說話,峻猁又低聲問我,「鋒子,你不是一直跟你師兄在一起嗎,他為什麼會失憶。你應該知道吧?」
我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在三生石見到我爺爺,我爺爺告訴我的那一段往事,他曾經跟我說冰冷男記憶力衰退的事情,只是剛開始他記憶力衰退的很慢,只是在慢慢忘記事情而已。
或許,隨著時間加長,再加上林蕭的摧殘,都加速了冰冷男遺忘的速度。
到現在,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鋒子?」就在我想的入神的時候,峻猁推了推我,「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我猛然回過神來,就看到峻猁一雙碩大的黃色眼睛正直勾勾看著我,巴巴等待我的答案。
「我只是在想。師兄會不會是因為林蕭,所以才會失憶?」我搖了搖頭,隱瞞了剛才想到的事情。
峻猁眼裡明顯閃過了失望,但卻勉強說道:「我跟你想的差不多,覺得應該跟林蕭有關係。只是林蕭現在已經死了,我們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我倒是覺得,你師兄會是以後的關鍵……」
「你只不過是剛剛見到鋒子的師兄而已。又怎麼知道他是關鍵?」孟婆一直安安靜靜聽著,忽然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峻猁明顯愣了愣。
抬頭看看我也正在看它,峻猁訕訕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林蕭費那麼老大勁兒都要將他弄走,那他肯定很關鍵了。你想啊,林蕭將他藏在那麼隱秘的地方,肯定是沒想到自己會死。肯定是等著逃出去的時候再帶上鋒子師兄的。這麼推測的話,林蕭肯定想從鋒子師兄身上找到什麼或者得到什麼,你說對不對?」
這個解釋,很符合邏輯,沒什麼毛病。
孟婆還是一臉凝重看著峻猁,眼神審視。
我趕緊打圓場,「它說的沒錯,情況那麼緊急的時候林蕭還帶著師兄,肯定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我說完之後,孟婆抬頭看看我,眼神詢問,卻沒有問什麼。
或許覺得氣氛尷尬,峻猁有些不自然,很快轉移了話題,「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鋒子師兄要是不吃點東西不行。」
我沒有反對,只是叮囑讓它小心。
孟婆沒有說話,目送峻猁離開的背影,眼神冷冷的。
等峻猁離開之後,她回頭看向我。目光灼灼,「鋒子,你真的感覺不出來,它好像……知道的太多?」
我理解孟婆的意思,峻猁跟我相識也沒有多長時間,更別提認識冰冷男了。可在剛才它提出的問題,看似是在詢問我的意見。其實都有目的性和主導性,分明就是在試探我!
「你別多想,它就這性格,急性子。」我卻並沒有跟孟婆多說什麼,只是沖她笑笑,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話,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之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孟婆直勾勾看著我,一雙如秋水一般的眼眸里,帶了涼意。
「鋒子,你在防著我。」看了我許久,孟婆忽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有些尷尬。
沒錯。我確實在防著孟婆,但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的指出來。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孟婆這句話的時候,她轉過身去,靠在牆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我本來就不擅長跟女孩子打交道,而且孟婆聰慧敏感,我的一言一行她都會立刻領會到,然後做出反應……
「你現在處境艱險,多留點心沒什麼不對。」就在我以為孟婆已經快要睡著的時候,她忽然柔柔說了這麼一句話。
孟婆的聲音很柔,很暖。
我頓了頓。
「它這麼迫不及待,遲早會自己露出馬腳的。」沉默了片刻之後。我低低對孟婆說了這麼一句話。
孟婆倏地扭過頭來看向我,然後叫了我一句,「鋒子。」
她的聲音,輕快愉悅,像一縷春風拂過。
我猛然抬頭看向她,就見孟婆梨渦淺笑,秋水如盈。看的我呆了呆,咽了一口唾沫問,「怎麼?」
「沒事,叫叫你。」孟婆卻抿嘴笑了笑,又轉回身去眯著了,聲音帶了小女人才有的嬌羞。
看著她窈窕的背影,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陣暖暖的感覺。
空氣中,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東西在發酵。
峻猁去了很長時間,我和孟婆之後沒有再說什麼,只隔離一段距離坐著。孟婆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是在睡覺還是在幹什麼,我只能將目光投在冰冷男的臉上,腦子亂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事。卻又像什麼都沒有想,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我完全要沉浸在一種半睡半醒狀態的時候,一直沉睡的冰冷男直直坐了起來,「白家溝,白家溝……」
我猛然被驚醒,孟婆也倏地站起身子來。
冰冷男直愣愣坐著,雙眼直勾勾看著前方。身子僵硬無比。
「師兄,師兄!」我急急叫了冰冷男幾句,著急問他,「你剛才說什麼,白家溝?白家溝怎麼了?」
孟婆也衝到了我身邊,著急看著冰冷男。
我叫了冰冷男好幾句,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等我再追問的時候哦,他竟然「砰」的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瞬間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了動靜。
孟婆呆住了。
我心裡一顫,趕緊伸出手探了探冰冷男的鼻端,感覺到冰冷男的呼吸之後,我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對孟婆說道:「師兄沒事。」
孟婆顯然也鬆了一口氣,片刻之後問我,「師兄剛才說什麼,白家溝?」
我點點頭。
沒錯,剛才冰冷男猛然坐起來說的,是白家溝。
「這白家溝是什麼地方?」孟婆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聽起來像是一個村子。」我搖了搖頭。緊緊皺了皺眉頭,「不過既然這個時候師兄說出來,那這個地方應該是至關重要。」
我印象中,沒有這個白家溝,之前也沒有人提過。
孟婆看著我,「沒事,只要有名字,咱們總可以找到地方的。」
沒錯,只要有名字,我們就能找到這個地方。只是我有些擔心,一個人在昏迷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往往是記憶深處的事情,冰冷男說的這個白家溝,會不會是他們年輕時去西北時見過的村子?
要真的是那麼遠的地方的話,我們來去一次,實在太不方便。
更何況,我還想去找石曉楠和溜溜,無論是找那一個,現在都迫在眉睫,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再看看冰冷男,已經又合上了雙眼,無論我再怎麼叫,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了。
這時,出去找吃的峻猁回來了,回來看到我和孟婆都看著冰冷男,它立刻沖了上來,著急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孟婆看向我。
我沒有猶豫,將剛才冰冷男清醒過來,又說出白家溝的事情告訴了峻猁。
「白家溝?」峻猁重複了一下這個村名,然後眼睛猛然一亮,「我聽說過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