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抬起頭來看向我,將手中的工具放下,然後起身拿起旁邊放著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這才招呼我進來,「你這小子,不進來在門外站著幹什麼!怎麼,很快就要結婚了,連你大伯家都不敢進了?」
他的語氣,親昵而略帶調侃,確實是我熟悉的我大伯的語氣。
可莫名的。我對他有一種陌生感。
我僵硬著身子,緩緩走進了院子內,緩緩在我大伯面前站定。整個過程中,我都直勾勾看著我大伯,想從他臉上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鋒子,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臉上弄髒了?」我直勾勾的目光讓我大伯不自覺擦了一把臉,發現臉上什麼都沒有之後,他一臉疑惑看向我,「怎麼。老張家為難你了?」
我僵硬著脖子搖了搖頭。
我大伯面色更疑惑了,臉上笑容也漸漸褪去,「你剛才說有個事要問我,什麼事,你問吧。」
「大伯,我,我爺爺死的時候多大年紀了?」在看到我大伯的那一刻,我本來滿心的希望,瞬間就被澆滅了,只是我還不死心,想著試試看,說不定那個問題他就露了馬腳,我就能找到異常了。
只是,我一時想不到什麼問題,我大伯又催著問,我脫口問出了這麼個問題。
我大伯皺了皺眉,「鋒子,你怎麼了,怎麼忽然問了這麼個問題?你爺爺死的時候虛歲八十三了,怎麼了?」
我的心,又是猛然一沉。
「沒事沒事,我就是確認一下自己記錯沒有?」我心裡涼颼颼的,但表面上還是一臉笑,探頭看了一下廚房和屋子,「我伯母呢?」
我大伯看我的眼神依舊疑惑,但卻順嘴就回答了我,「哦,你媽讓你伯母去村頭二瞎子家給你合婚去了……對了,你伯母整了甜糕,我去給你拿點你帶回家去。」
不等我表態,我大伯就徑直朝廚房走去。
我緊緊盯著他的背影,心裡絕望到了極點:儘管眼前這個大伯親昵無比,可卻有著無比的陌生感。
他絕對不是菩空老祖!
如果他不是菩空老祖的話,那就說明現在的整個村子,只有張茜茜和我是真正的存在的。而其他人……我一時也猜不出他們到底算是什麼:有血有肉,身上有溫度,而且一舉一動都跟我記憶中一模一樣。
我大伯很快就給我拿了幾塊甜糕,叮囑我定了日子之後,告訴我媽不要擔心。他們會幫著張羅之類的。
「定日子?大伯,是要我跟張茜茜結婚?」我猛然瞪大了眼。
「你這個臭小子,是你說要儘快結婚的,還跟你媽鬧了那麼久,現在跟大伯這兒裝什麼蒜!」我大伯笑著打了我腦瓜子一下,「你大了,也該找個媳婦兒了,有什麼好害羞的,張家那小閨女不錯……」
後面我大伯又說了什麼,我完全沒有聽進去。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張茜茜為什麼要急著跟我結婚?真的就是為了就近折磨我這麼簡單?
不,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麼陰謀!
從我大伯家出來,我顧不上將他給我的甜糕放回家,就飛一般朝村口沖了過去。村口依舊是一個拱門,拱門一側還是一堆垃圾,跟我之前記憶中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到了村口,緩緩走出了拱門。
我要試試,我能不能從這個村子里出去。
可走出來之後我就失望了從拱門出來之後,我非但沒有走出村子,反而又到了我剛才站著的地方。
打個比方,我現在的村子,以拱門為界,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我現在穿過了「鏡子」,又到了「鏡子」內的我們村子……我很快就明白,張茜茜之所以那麼囂張,就是認定了我根本沒有辦法走出這個村子。
我發狂似的朝村裡奔了一段距離,除了越來越深入村子之外,我什麼都沒有發現!
「卧槽!」我氣喘吁吁站在地上,焦灼罵了一句,「我現在在的地方,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就在我來來回回從拱門躥進躥出,試圖發現不一樣東西的時候。遠遠看到了我堂弟,笑嘻嘻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肩膀,擠眉弄眼對我說道:「哥,你先攢著這勁頭,等到了圓方那天你再好好表現表現……」
我絕望了。
除了張茜茜之外。這村子里任何一個人,都跟之前一模一樣。
越是這樣,我心底越恐懼。
好不容易擺脫了我堂弟,我疲憊不堪回到了家裡,我媽自然是又把我訓斥了一頓,但可能見我情緒不高,她很快就作罷了,然後試探性問我,「鋒子,我跟張家定了日子了。你和茜茜五天之後結婚圓房,你有沒有什麼意見?」
五天之後!
「為什麼這麼快?」我剛才的疲憊消除的乾乾淨淨,難以置信看向我媽,「張家同意了?」
「你這孩子,是你要死要活說要快點快點,媽才好不容易跟張家商定說越快越好。茜茜那丫頭應該也跟家裡說了好話了,所以張家才答應了……你這是怎麼了?」我媽埋怨了我一句,又伸手打算摸我的額頭。
我避開我媽伸過來的手,腦袋亂糟糟的,張茜茜這麼急著結婚,目的到底是什麼?
「媽,我有點累,先去躺一會兒……」我疲憊不堪的說了一句,扭頭就回了我自己的房間。
走到房間后,我心煩意亂在屋子裡來迴轉悠。轉悠了無數次之後,我猛然頓住了腳步,飛快從床頭柜上掏出紙筆來,刷刷記錄了幾點疑問:
第一,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誰把我弄到這裡的?
第二,張茜茜為什麼要跟我結婚,而且這麼迫不及待?
第三,這些看起來活生生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現在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村子確實有問題!
之前出事的時候。村子被封印,我們根本逃不出去,這次雖然也一樣,但卻明顯跟上次有差別,顯然更縝密高級。
現在我四周的人看起來都純良無害。但不知道張茜茜能不能操控他們,我現在一點功力都沒有,如果張茜茜又能操控他們的話,我討不到絲毫好處。
現在我幾乎墜入了深淵,叫天叫地都無門。我該怎麼做?
更甚的是,冰冷男他們現在應該身處陷鏡,我該怎麼才能逃出去找到他們?
一系列問題,想的我腦袋都幾乎要爆炸了!
就在我想的頭疼欲裂的時候,我媽忽然進來了。端著一碗雞蛋面,「鋒子,早上催的緊,我也沒讓你吃東西,剛才我去給你做了一碗你最喜歡吃的雞蛋面,你先湊活著吃了,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
「你放哪兒吧,等涼涼我起來吃。」我依舊躺在床上,像任何一個有心事的年輕人懶得搭理自己老媽那種德行,「媽。你出去一會兒,我煩的很。」
我媽腳步頓了頓,輕輕嘆了一口氣,倒也沒有多問,叮囑我快點趁熱吃之後。就出去了。
她出去后,我騰的直起身子來看著窗口。
我媽並沒有什麼異常動作,只是走出門,又去忙活去了,沒有任何異樣!
我又看了看柜子上的雞蛋面,熱氣騰騰,青紅交白,確實可口,看的我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卻不敢動筷子。
我不敢肯定,這裡的東西能吃。
這裡的一切我都知道不是真的,可我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只要真實存在,就得吃喝拉撒,而我卻時時刻刻都緊繃著,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圈套!
可是,這麼熬一天兩天可以,熬到第三天,我就決定吃飯了。
如果吃了飯可能會死,那我不吃飯,照樣也得餓死。
而且我這兩天不吃飯,我媽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必須得穩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看出絲毫異樣來。
至少,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清醒的。
第三天我開始吃飯,推說前兩天不舒服,沒胃口。我媽見我吃飯,倒也沒再追問,而且她整天張羅結婚要用的東西,除了讓我吃飯之外,也沒多少時間搭理我。
第一頓飯,沒事;第二頓,還是沒事,一直到第三頓飯……
吃了第三頓飯之後,我開始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遲鈍。
這種遲鈍,徹底讓我開始慌了。
不行,我必須得想到出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