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蘇晴空的靈魂幾乎要抽離身體了。
她的目光鎖定在傅斯年的那一雙手上面,當感覺他手上要發力的時候,蘇晴空的心都快要不跳了。
「晴空!不是說了我看書的時候不要打擾我嗎?」
裡面傳來清麗的女聲,帶著淡淡的不悅。
傅斯年的手從門把上鬆開了。
蘇晴空反應過來了之後,趕緊的拉著傅斯年走開了,「我剛剛忘記了,那個暫住在我家的朋友,在書房裡看書,她不太喜歡被人打擾的。」
拉著傅斯年出了別墅的門,傅斯年這才能仔細想想剛才的事情。
如果是女性朋友的話,那汪茗斐肯定是不在裡面了。
他懷疑的事情也不用懷疑了。
不過他還是覺得今天的蘇晴空太不對勁了。
小別墅的庭院里,蘇晴空跟傅斯年面對面的站著。
「走吧,找個地方說事情去吧。」
可誰知道,傅斯年環顧了一眼庭院周遭的小建築,卻邁不動腳步了。
「你把他,埋在了哪裡?」
蘇晴空根本不明白傅斯年說的是什麼,柳眉微微的蹙起,「什麼埋在哪裡?他是什麼?」
這個時候,蘇晴空根本就不明白,傅斯年說的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傅斯年看著這樣一無所知的蘇晴空,打從心底里覺得她這一切的太平都是裝出來的。
「我們的孩子,你費勁了心思想要生下來卻沒有辦法生下來的孩子,你埋在了哪裡?」
如果不是為了讓孩子有個全屍的話,她又何必冒著在肚子上留一條大疤痕的風險去做這樣的事情呢?
如今,她的小別墅里,庭院的娛樂設施里,還有小孩子玩的滑板跟鞦韆,難道不是在祭奠那個沒能生出來的小孩嗎?「當年的事情,我只在意了我自己的痛苦,沒能在意你失去孩子的難受跟痛苦,我也是問了醫生之後才幡然醒悟的,今天匆忙過來,就是想跟你道一個歉的,對不起。
」
看著面前的傅斯年,蘇晴空是一愣一愣的,這都哪跟哪?
感情傅斯年是以為自己肚子上的疤痕是引產的時候留下來的,更重要的是他以為她引產的原因是為了完整的取出肚子里的孩子。
雖然傅斯年的以為讓蘇晴空難以接受,但是總好過,好過讓他知道真相吧。
蘇晴空訕訕的笑了兩聲,「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也沒什麼道歉不道歉的了,如果你今天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的話,我給你的答覆就是,沒什麼,我已經放下了。」
聽到放下了這三個字的時候,傅斯年滿腦子都是不相信。
他語氣中滿是對當年的無奈,「你真的放下了嗎?當年的你,對肚子里的孩子那樣的執念,甚至不惜一切都要生下他的,又為何如今,如此就放下了。」
當年的事情,回想起來,那天蘇晴空倒地的畫面,傅斯年的心裡頭就湧上來一股抱歉。
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之後,傅斯年承認,他當時對蘇晴空所有的感情,除了恨,就是恨了。
直到今天,他其他的情緒,才稍微被喚起來了一些。面對傅斯年的歉意,蘇晴空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去搪塞,如果她一直都不接受的話,不知道傅斯年會在這裡呆多久,而蘇晴空現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跟讓傅斯年
今早的離開這裡。
蘇晴空也只好將計就計了,「確實在你來之前,我還沒那麼的釋懷,不過如今你都說抱歉了,我還能有什麼不釋懷的呢?有時候我們都知道能放下的,都是好事。
所以最好的結局就是大家都往好的方向去發展。」
見蘇晴空如此釋懷的樣子,傅斯年的心中一空,但之前湧上來的愧疚感,也就好了那麼一些了。
「孩子埋在哪裡了,我能去看看嗎?」
蘇晴空轉了轉眼珠,在心裡呢喃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指了指庭院里的一棵不大不小的樹。
「就,就在那裡了。」
說完之後,她清楚的看到,傅斯年的臉上有難過的痕迹,滿滿的。
失去孩子的痛,在他的心口,也造成了一道傷疤。
蘇晴空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如此的去欺騙傅斯年。
可擺在蘇晴空眼前的路,似乎就只有欺騙傅斯年了。
傅斯年轉身,朝著蘇晴空剛剛指著的那棵樹走了過去。
走過去的時候,蘇晴空看著他的腳步,明顯是有些踉蹌的感覺。
他站定在那一顆樹前面,格外的沉默,沉默的片刻,似乎呼吸也變得沉著了起來。
蘇晴空看著這樣的傅斯年有些不忍,他或許,現在不愛她了,但是他卻真的,愛過那個孩子。
她心疼他此刻的沉默,也心疼他終生不能與一諾相見了,這輩子,在他的眼裡,他的第一個孩子,只是如此的夭折,沒有了。
「傅斯年,既然你覺得對不起我的話,那當年的事情,我們就兩清了算了。
你也不必處處為難我了,我讓你失去了親人,你也讓我失去了親人不是嗎?」
傅斯年回頭的時候已經是紅著眼睛了,「你錯了,蘇晴空,你讓我失去了兩個親人。」
蘇晴空心頭一緊,果然,聽這話的意思是,傅斯年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為難她的。但下一秒,傅斯年保證的話就說出來了,「不過,這個孩子的失去,也跟我自己有關係,當年我母親的死,雖然你隱瞞了病情,但我的母親,也隱瞞了病情,如今的這
件事情,我想清楚了,也看清楚了,你的錯,也不至於讓我處處為難你了。
希望未來的日子裡,你能忘記喪子的痛,我也能從母親的陰影中走出來,也能忘記,失去一個孩子的滋味是什麼。」
蘇晴空的心放了下來。
「我想作為孩子的父親,我能隨時的過來看看他嗎?」
他的目光放在了蘇晴空方才指著的一棵樹木上。
蘇晴空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什麼都好,她現在只想要讓傅斯年儘快的離開這裡。
見她點頭,傅斯年也安心的告別了。「那今天打擾了,我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