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結界修復以後， 整個城市就恢復了正常。
在外逃竄的凶獸全都被抓住， 送回了結界中，包括一直在逃的狙如也被抓了回去。因為狙如勾結松鶴真人，差點造成大規模的人員傷亡，直接給他加了五百年的刑期，還廢了他的大半修為。
這場風波漸漸平靜了下來。
雖然有人拍攝到了各種奇怪的場景， 甚至還有人錄製了小視頻，只是在絕大部分的人都是不相信，把這些照片和小視頻認作是偽造的，只在小規模的範圍內引起了轟動。但因為沒有流量和關注， 就很快地消聲覓跡。
互聯網的記憶是短暫的， 可能還記得就只有那些親身經歷過的人。
不過也不用擔心這個。
沒幫上什麼忙的道門出馬， 統一給這些遭遇了凶獸的人做了一次記憶清楚， 保證無後遺症的渡過下半生。
在解決了鬧事的松鶴真人後， 江可樂只覺得頓時空閒了下來，沒有再走著走著就遭遇了不明事件。
剛開始他還比較高興，但時間久了， 他又覺得無聊了起來， 又開始準備履行對胡九微的承諾——開設非人類補習班！
在顧聞宗的大力支持下， 江可樂成功當場了一位人民教師， 哦不……應該說是非人類教師， 專門教拼音和一百以內的加減法。
*
事件一天天過去。
臨近期末， 整個大學城都洋溢著緊張的氣氛。
各個青春靚麗的大學生都是形色匆匆， 手中抱著背上背著的全都是考試的資料。
一陣輕快的鈴聲響起。
剛考完一門科的學生或興高采烈或生無可戀的大學生從教學樓中走出。
在一群如鳥雀般散去的學生中， 有兩個小姐姐特別顯眼，不施粉黛眉目清麗，更重要的是她們是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讓附近的人都紛紛側目。
兩個小姐姐無視周圍熾熱的目光，低聲交流著剛剛考試的內容。
個子高的那個低頭問：“你覺得考得怎麼樣？”
稍稍矮一些的面白如紙：“不太行，都已經考了這麼多次了，還是不行……”
“我也是，這可怎麼辦啊？”
“還是得等下次補考了。”
一個長相尚可的男學生聽到了她們所說的話，不由心頭一動，走了上去，和善地問：“你們也是剛考完試？有哪裡不懂，我可以教教你們。”
兩個小姐姐對視了一眼，頓時歡呼了一聲：“好啊！”
她們迫不及待地問：“你知道怎麼用支付寶坐公車嗎？”
“身份證有幾種用處？”
“一百以內的加減法太難了，你能教我嗎？”
男學生被一個又一個問題問的有些頭暈，但還是將一個個問題回答過去。在兩個小姐姐的美貌下，他都忘了這些問題是考試根本考不到的。
等疑惑解決完了以後，兩個小姐姐都是十分感謝：“太謝謝你了。”
說完後，兩人就要離開這裡。
男學生連忙追了上去，鼓足勇氣：“可以加個微信嗎？有什麼問題，我都可以在微信上教你們。”
兩個小姐姐有些意動。
“你真的好人。”
“可是我們沒有微信。”
“等通過了考試我才能有手機，到時候再加你！”
現在還有人沒有手機？
男學生有些不相信，還以為是兩位小姐姐推脫的藉口，但不肯加微信他也沒辦法，只能遺憾地點了點頭。
兩個小姐姐與他告別。
男學生站在原地，看著兩個小姐姐的背影。
這麼漂亮的小姐姐，以前怎麼沒有見過，早知道問問她們是哪個學校了……
他走了一會兒神，等再度看去的時候，早已不見小姐姐的身影，倒是小路中央多了一花一黃兩隻貓，身姿矯健，一同朝著草叢中躥了過去。
男學生正要離開，走了兩步，突然發現傘落在考場裡面了。他腳步一轉，又走回了教學樓裡面。現在正值午休時間，教學樓中的學生早就走光了，現在靜悄悄的，只餘下他的腳步聲。
他回到了教室中，找到了傘就朝著外面走去。
剛剛走下樓梯，男學生聽見下方傳來了一陣交談聲。
“這次考試怎麼樣？”
“不太樂觀，能通過的妖恐怕不多。”
“時間太短了，還需要再補習一段時間。”
男學生以為是監考老師，也沒想太多，兩三步就躍過了樓梯。一轉過樓道，就看見了說話的那兩個人。
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兩人不是監考老師。
因為一個是他同系的學長，今年應該正在實習； 另一個是個小網紅，拍過一個網路節目，他還追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拍了沒幾期就不拍了。
男學生沒想到還能在學校裡撞見網紅，有些激動地走了上去。
江可樂還在和阿庫談論著這次妖族和凶獸的考試如何，突然冒出了一個表情激動的男學生，還嚇了他一跳。
“這位同學，有什麼事嗎？”
男學生反映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冒失了，連忙解釋道：“可樂老師，我一直很喜歡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阿庫給了江可樂一個眼神：“粉絲。”
江可樂用手肘戳了阿庫一下，接過了筆記本，在上面簽上了他的微博ID。
男學生收起了筆記本，仍有些激動：“可樂老師，我很喜歡看你的《科學線上》欄目，怎麼後面就不繼續拍攝了？”
江可樂“唔”了一下：“有其他事情在忙。”
在結界破裂的事情解決之後，江可樂開始擔起了給全員文盲的非人類補習的重任，所以就婉拒了《科學線上》欄目組的邀請。只是他不太適合教書育人，動不動就被那些文盲氣得要動手打人。
後來他想到了師範出身的阿庫，邀請他來當非人類補習班的老師。由於只有通過考試才可以獲得人類身份和在人類社會居住的權利，特別優秀的還包分配工作，班級裡面的非人類們還是對阿庫十分尊敬的。
而這次是補習班進行的第一次考試。
男學生有些遺憾：“真是太可惜了，我們很多粉絲都等著你回來。”
江可樂笑道：“教書育人比較重要。”
男學生驚訝道：“可樂老師來我們學校當老師了嗎？”
“不、不是。”江可樂解釋，“只是辦了一個補習班。”
此時阿庫及時地遞出了一張名片：“馬上要到假期了，要是你感興趣，可以過來做個兼職。”
現在補習班不僅接收結界中的遠古妖獸，在阮圖的牽線下，還有不少文盲妖族前來報名，一時間補習班的人數暴增，阿庫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男學生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只見上面用寫著一行字“非人類人類行為補習班”，下面則是位址和聯繫電話。
“這名字還真奇怪，人類行為？這是什麼專業？”男學生嘀咕了一聲，不過在偶像面前，他十分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現在就可以。”
補習班正好缺人，阿庫也不急著吃午飯了，就帶著男學生過去：“我們補習班的學生成績都不太好，但都是勤奮好學的人。”
江可樂默默地跟在後面，聽著阿庫忽悠人。
補習班租的地方就在大學城裡面的一幢居民樓裡面，看起來不怎麼規範，連補習班的名字都沒有。
居民樓中安靜，男學生也被感染，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不知道補習班教的一般都是什麼？我是師範生，可還沒畢業，要是太高深的，怕適應不了。”
江可樂回答：“也就教教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還有怎麼使用手機。”
男學生的臉上滿是問號。
這還要教？
“難道這個補習班是專門針對中老年人的嗎？”
阿庫笑嘻嘻地說：“學生的年紀是比較大。”好幾百歲呢。
“哢嚓”一聲，房門打開。
補習班租了整整一層樓，走廊進去，可見一個個的門口都貼著標籤，男學生一看，離他最近的一個門門口貼著“初級掃盲班”這五個字。
男學生更加摸不到頭腦了。
阿庫打開了門：“現在正好有個班剛考完試，讓你見見學生……”
男學生跟著阿庫走了進去，第一眼就看見坐在最前面一排的雙生姐妹花，他脫口而出：“小姐姐？”
兩個小姐姐顯然也認識他，對他微笑了一下。
男學生立刻就決定要在這裡兼職，他對阿庫說：“我覺得我和你們補習班特別適合，一定要讓我留下來當老師。”
這時候阿庫反倒是猶豫了起來：“你確定？”
男學生重重地點頭，毫不遲疑地回答：“我十分確定！學長，就讓我在這裡兼職吧，工資好說！”
阿庫欣慰地拍了拍男學生的手：“工資不會虧待你的，按市面上的價格來，八十塊錢一節課，一節課一個半小時。不過……”他停頓了一下，“在這之前，還是要讓你看看我們的學生。”
男學生疑惑：“這有什麼好看的？”他草草掃了一眼，不僅是那兩個雙生小姐姐長得好看，整個教室裡都沒有醜的人，各個都是俊男美女，顯得他有些格格不入。
“我看完了。”
阿庫：“你再看看……”
男學生再度轉過頭看去。
只見滿教室的俊男美女全都變了一個樣。
有噴著火的鳥雀，有張牙舞爪的樹人，還有一人多高的烏龜……
男學生的身體晃了一下，用最後的一點清明看向了雙生花坐在的地方，那裡趴著一花一黑兩隻貓。
“……”
男學生終於承受不了，眼睛一翻，向後仰去，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江可樂雙手抱肩：“這個月的第十二個。”
補習班不是沒想過招聘新的老師，只是這群非人類一激動就容易露出原型，每個老師都被嚇跑了。
阿庫含淚：“我就想找個人來幫我。”
江可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阿庫一把抓住了江可樂的手，誠懇地說：“學生又多了二十個，得有人來幫我，你看是不是要……”
江可樂教過這群非人類一段時間，是怎麼樣都不肯再回來了。
“我給你加工資，每個月加三千！”他扔下了一句話，就找了一個藉口匆匆離去，“顧總找我還有事，回頭見！”
江可樂快步走出了教學樓，站在馬路邊看了一下，正要打輛網約車，剛掏出手機，就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了顧聞宗的臉：“上車。”
江可樂打開了副駕駛室的車門，坐了上去，伸手拉下了安全帶扣上：“你怎麼來了？公司裡面沒事？”
顧聞宗道：“沒什麼事。”
江可樂側頭看著他，笑道：“看來我們的顧總天天不早朝了。”
顧聞宗伸手捏了他的臉頰一下：“我都全權交給下屬了。”
別的公司可能要擔心一下下屬奪權，可顧氏集團的高層十個裡面有九個是妖族，不可能產生異心，所以他放心地把權力交了出去。
江可樂微微瞪大了眼睛：“是有什麼事嗎？”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往不好的地方想，難道是又有麻煩了？
顧聞宗見他的樣子，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說：“是有事情。”
江可樂急忙問道：“又有什麼么蛾子了？”
顧聞宗還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度蜜月算不算？”
江可樂重複：“度蜜月？和誰？”
顧聞宗無奈地搖搖頭：“還能和誰？”
江可樂這才反應了過來，抬手指了一下自己：“我？”
顧聞宗反問：“不然還有誰？”
江可樂歪了歪頭：“怎麼突然要去度蜜月？”在說到後三個字的時候，還含糊地放輕了聲音。
顧聞宗不解：“需要理由嗎？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就算兩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再聽到顧聞宗一本正經地說情話，江可樂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側頭看向了窗外，壓下了臉頰的紅意。
“去哪裡？”他找了一個話題。
顧聞宗回答：“哪裡都行，只要和你一起。”
江可樂想了想：“那先和我去一個地方吧。”
車子緩緩駛了出去，融入了車流。
在江可樂的指路下，車子駛出了城區，來到了較為偏僻的一個地方，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墓園門口。
現在不是祭祀的節日，墓園中一片靜悄悄的。
江可樂下了車，輕車熟路地走向了其中的一個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年輕的女人，笑得溫婉，前面擺放著新鮮的瓜果和一束百合花。
“前兩天是我媽的忌日，我一個人來過了。”江可樂坐在了墓碑前的臺階上，“但我想想，應該讓你也來看看。”
他仰頭看著顧聞宗：“她應該已經投胎了，但我想，她要是還在，一定想看見我成家立業的，找個伴侶，快樂幸福地過一輩子。”
在江可樂見鬼的能力出現後，他曾經去尋找過江母的魂魄，但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想江母已經投胎去了，就沒有再找，因為投胎以後是沒有上輩子的記憶的，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找到了也沒有意思。
顧聞宗道：“你等我一下。”
江可樂點了點頭，看見顧聞宗朝著守墓人的小屋子走了過去，不知道和裡面的人說了什麼，回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一把香。
顧聞宗搓了搓香頭，一縷青煙冒了出來。他拿著點燃的香，對著江母的墓碑鞠了個躬，將香線插在了墓前。
“媽。”他這麼承諾道，“以後我會照顧好可樂的，永遠。”
江可樂站在一旁，看著顧聞宗的動作，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鼻尖冒出了一股酸意。
“你……”他眨了眨眼睛，壓下了心中的情緒，“我媽又看不見了。”
顧聞宗起身：“看得見的，說不定，她一直在看著你。”
江可樂下意識地低頭，對上了墓碑上的照片。
上面的女人正對著他微笑，眼中滿是溫柔，就像小時候每一天晚上對他說晚安的目光。
江可樂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挪開了目光。
顧聞宗上前，牽起了江可樂的手，安撫地捏了捏：“有我在。”
江可樂的聲音有些沙啞：“其實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害死了她，要不是我，凶獸不會被吸引過來。你說，她會不會恨我……”
如果不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靈氣，就不會發生這個意外了。
顧聞宗沒有出言安慰他，只是任由他發洩。
等到情緒穩定後，江可樂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發紅。
顧聞宗這時才開口：“不會的。”
江可樂下意識地問：“為什麼？”
“你看……”
江可樂順著顧聞宗的力道，轉過了身，恰好看向了江母的墓碑。
墓碑上冒出了點點螢光，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女人的人影，有些模糊，看不清五官。
但江可樂還是知道她是誰。
“媽……”他喊道。
那個人影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接著消散在了半空中，無數光點緩緩落下。
江可樂伸手，接到了其中一個光點，微弱的光芒很快就熄滅在了手中。
顧聞宗說：“這是她的執念，在最後一刻都沒有恨過你，只是想看你平安長大。”
江可樂閉上了眼睛。
一點淚珠從眼角滑落。
兩人從墓前逗留了一段時間後，離開了墓園。在墓園的入口處，撞上了一個人。
江父的懷中抱著一捧百合花，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就是因為不想撞上江可樂，他才特意過了兩天才來。
江可樂回答：“來看我媽。”
江父的神情有些複雜，看著江可樂和顧聞宗兩人從身邊走過。
在一段短暫的沉默後，他開口：“是我對不起你。”
“自從我和你阿姨結婚以後，有了你弟弟以後，就忽視了你。”
“聽你弟弟說，你現在和……在一起了，你也大了，我會給你一部分的財產，免得你被別人議論……”
江可樂停了下來，沒有回頭：“不用了。”
江父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正想說什麼，就聽見江可樂說：“我媽已經給了我很多，至於您的，留給江城就可以了。”
“我已經成年了，以前很好，現在也很好，不需要您對我再付出什麼。”
“另外，我也不會成為您幸福美滿家庭的一部分。”
說完後，江可樂連停留一下都沒有，直截了當地走了。
等上了車後，顧聞宗擔心他的狀態，沒想到一看，江可樂已經恢復了正常。
“你沒事吧？”顧聞宗遲疑地開口。
江可樂反問：“我能有什麼事？”
顧聞宗：“就是……”
江可樂彎了彎嘴角：“不用擔心，我有你就可以了。”
顧聞宗還在擔心：“真的沒事嗎？”
江可樂直接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湊過去親了他一下：“擔心這麼多，不如好好想想蜜月在哪裡度過。”
顧聞宗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好了。”
江可樂起了好奇心：“哪裡？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一直很想去巴厘島……”
但是上學的時候實在貧窮，後來又當了社畜，天天加班，沒錢又沒時間。後來好不容易賺了錢，又被鬼怪困擾，到處奔波，根本沒機會。
顧聞宗：“不是巴厘島。”
江可樂追問：“那是在哪裡？難道是在國內？你說，不然我都要好奇地睡不著了。”
顧聞宗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吊足了胃口後說：“床上。”
江可樂的表情僵住，接著拍了顧聞宗一下，罵道：“臭流氓！”
顧聞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唇邊落下輕輕一吻：“你不喜歡嗎？”
江可樂的眼神有些飄忽：“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好不容易可以出去玩，浪費在床上不是可惜了嗎？”
顧聞宗挑眉：“浪費？”
江可樂抽回了被徹徹底底啃了一遍的手，認真地說：“我才不要在床上！”
顧聞宗一口答應了下來：“好啊。”
答應得這麼快，江可樂還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顧聞宗啟動了車子，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他的聲音溫柔：“不管是哪裡，你想要去，我都陪你一起。”
江可樂的嘴角上揚：“好啊。”
時間還這麼久，大好河山，攜手一同走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