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胡白梨的強烈要求下， 江可樂只能放棄了晚上的篝火晚會和BBQ。
一回生二回熟。
兩人輕車熟路地到了劇組的所在地。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街上來往的都是下班的人。
而劇組依舊熱鬧非凡，在準備著晚上的拍攝。
胡白梨和劇組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了， 兩人沒被當做粉絲攔下來， 通過演員通道進到了劇組裡面。
可以看出，劇組經歷了一場兵荒馬亂， 剛剛平靜下來。
“竟然又出了這種事。”
“是啊， 已經是第三個跳海的， 我說，是不是我們拍戲的地方有點不乾淨？”
“噓，別神神叨叨的， 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知道嗎？小心來找你麻煩！”
“別聊天了， 晚上還有一幕戲要拍。”
“都出了這事了， 還拍戲呢？”
兩個工作人員止住了話頭， 散開了準備下一幕戲了。
胡白梨正在化粧室裡面休息。
江可樂找了個工作人員問了一下， 走到了化粧室門口， 敲了敲門。
吱嘎——
門緩緩打開， 露出了胡白梨的半張臉：“你們來了， 進來吧。”
江可樂和顧聞宗走了進去，坐到了沙發上。
“說說怎麼回事吧。”江可樂屈指敲了敲沙發扶手。
剛剛胡白梨在電話裡面說了個大概，可還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
胡白梨端起水杯潤了潤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主要是那些群演跳海之前， 我根本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她是狐狸精， 雖然不是鬼魅那一掛的，但也能發現一些預兆。
“你先說說你們劇組拍的什麼片。”
胡白梨放下了水杯：“我們劇組是拍恐怖片的。”
導演選的題材是民俗、鬼神、祭祀的話題，因為國產恐怖片基本都是爛片，胡白梨本來不想來拍的，可是她之前欠導演一個人情，就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當了這部《海神》的女主角。
《海神》的主要內容就是，在一個隔絕人世的小島上，島民靠海而生，封建且愚昧，信奉海神，認為是海神庇佑島上的人。每過十年，島民都會向海神獻祭一位新娘，保佑島民出海平安，不受風浪侵擾，還能每次出海都收穫滿滿。
在《海神》的劇情中，有四次祭祀畫面，有三位元少女被沉入了海底，只有一位少女活了下來，那就是女主角。女主角在活下來以後，假裝海神的使者回到了島上，用各種手段報復這群封建的島民。說起來拍得是恐怖片，實際上作惡的還是人。
“因為場景搭好了以後，會儘量先把適合這個場景的戲先拍完。”胡白梨道，“所以之前一連拍了三場祭祀戲，每次拍完，演新娘的演員都會在日落前去跳海。還好海邊都有救生員，還有好心人，把跳海的女演員給救了上來。”
連續三個人跳海，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江可樂問：“什麼時候拍你的戲？”
胡白梨正要回答，化妝間的門就被人推了開來，禦姐經紀人探出了頭：“小梨花，兩個小時以後就要到你的戲了，趕緊把衣服換上，我去叫化妝師過來。”
胡白梨回答：“兩個小時以後。”
江可樂摸了摸下巴：“話說之前拍祭祀那一幕的時候我也有點感覺不對勁，但是卻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胡白梨愁眉苦臉：“我真的不能去跳海。”
江可樂道：“看前三個跳海的人都沒事，這東西應該不會要人性命。我給你安排好救生員，放心跳，不會有事的。”
胡白梨：“我碰到水要變回原型的！”
怕是救生員救上來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小狐狸。
一想到這個畫面，胡白梨就花容失色：“經過前面三次的跳海預告，那群八卦記者都蹲在海邊，就盯著下一個跳海的寫新聞，萬一拍到了我的原型，那我的愛豆生涯不就完蛋了。誰會接受自己粉的愛豆是一隻狐狸啊！”
“停。”江可樂做了一個手勢，“你先不要慌，我們現在能去拍戲的地方看看嗎？”
“行。”
胡白梨和禦姐經紀人說了一下，讓她安排化妝師和造型師遲點再過來，就帶著江可樂和顧聞宗朝著搭好的祭祀台走了過去。
劇組的工作人員在忙碌著，看見胡白梨還有點驚訝。
“胡姐，你怎麼來了？”
“小胡，馬上到你的戲了，怎麼還不去準備？”
“白梨姐，我對劇本還有點不瞭解的地方，等下能麻煩你給我解說一下嗎？”
可見胡白梨在劇組中的人緣不錯，一路走去幾乎每一個人都和她打了招呼。
胡白梨笑意盈盈：“我過來找下感覺，你們先忙。”
原本祭祀的畫面應該是在海面上拍攝，但為了演員和工作人員的安全，祭祀台搭在了海邊，借助後期再合成。
胡白梨先走上了搭好的祭祀台。
江可樂看了一圈，發現這個祭祀台還像模像樣的。
從外表看去，祭祀台是由木頭搭成的，臺階兩側不是扶手，而是堆放著各種海獸的骨骼。樓梯向上，臺上豎立著一根柱子，要三個成年男人才能合抱過來，上面刻著各種複雜神秘的花紋。
正在江可樂研究著上面的花紋的時候，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笑呵呵地問：“小胡，怎麼跑來看這個了？”
胡白梨回答：“我是來找找感覺的，這兩個是我的朋友。”
經過胡白梨的介紹，這個中年男人是編劇，整個故事就是由他寫的。
“他們對民俗文化和民間故事十分感興趣，聽到我在拍《海神》這部戲，就趁著探班的機會來見識見識。”胡白梨解釋得滴水不漏。
編劇聽到有相同愛好的人，臉上的表情一變，熱情地介紹了起來：“其實《海神》這個故事是我在走訪民俗故事的時候聽到的，其實算是經過真實故事改編……”
在編劇的口中，這祭祀台的每一個搭建都是由專業人員設計過的，確保能復原過去活人祭祀的原貌。
見編劇說得是滔滔不絕，時間一下就過去了，再說一下，胡白梨就要來不及趕回去化妝、做造型了。
她委婉地說：“編輯，我還有幕戲要拍，下次再找你請教了。”
編輯這才停了下來，仍有些意猶未盡，但時間緊張，他只能暫時歇下科普的心思。
眼看著工作人員都彙聚了過來，江可樂只能先放棄探究祭祀台的想法，跟著人走了下去，在踏上下去的臺階的時間，他突然瞥見了角落裡的一個東西。
“等等。”他喊住了編劇，“這個是什麼？”
角落裡，豎立著一個半人高的石柱，經過風吹日曬，顯現出一種蒼老的痕跡，外表坑坑窪窪的，但能看出上面有一張詭異的人臉。
編劇停了下來，回頭一看：“這個啊。這是我從講海神祭祀這個故事的老太太手中買下來的，當時覺得比較稀奇，後來又感覺和《海神》特別搭，就拿來放在祭祀臺上了，算是我私人物品。”
江可樂點點頭。
一行人回到了化妝間。
胡白梨迫不及待地問：“江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江可樂若有所思：“不是很確定，你有感覺到什麼嗎？”他問的是顧聞宗。
顧聞宗並不是很確定：“要等祭祀開始才知道。”
畢竟這東西不害人，江可樂也不是很擔心，對著胡白梨開玩笑道：“要是你真的害怕，到時候我們幫你綁起來，保管你跳不了海。”
胡白梨搖頭：“不行，我不能冒險。”
江可樂提建議：“那你讓導演把這幕戲延後不就好了，等我們探查清楚了再拍。對了，為什麼連續出了三次跳海事故，你們導演還敢拍？”
胡白梨：“你知道一個劇組在這裡一天要燒多少錢嗎？導演就算是害怕，也不敢停，不然投資商保管讓他知道，什麼比鬼還恐怖。”
江可樂換了一個想法：“那投資商是誰？”
胡白梨想了想：“好像是……顧氏集團。”
話音落下，兩人齊刷刷地看向了顧聞宗。
顧聞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投資電影這點小事還不用我做決定，應該是子公司決定的，等等，我問問。”
也不知道顧聞宗問了什麼，胡白梨的禦姐經紀人瞬間就出現在了門口，面容古怪：“小梨花，拍攝暫停了。”
胡白梨驚訝：“這麼快？！”
禦姐經紀人神神秘秘：“據說是顧總的小情人在劇組裡面，受了點委屈，今天不想拍戲，就給整個劇組放了一天假。也不知道哪個是顧總的小情人……”
話還沒說完，禦姐經紀人就瞥見了坐在角落裡的顧聞宗，立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小梨花，沒想到啊你！”
胡白梨連忙解釋：“不、不是我。”
禦姐經紀人露出了一個理解的微笑：“沒想到啊，我懂，我懂。”
胡白梨爆了一句粗口：“你懂個屁！這位才是顧總的小情人。”她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江可樂。
江可樂有些迷茫地抬起頭，朝著愣在門口的禦姐經紀人打了個招呼：“嗨——”
顧聞宗認真糾正：“不是小情人，是愛人。”
禦姐經紀人神情恍惚地關上了門。
化妝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胡白梨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我們有一天的時間。”
江可樂按了按手機，上面顯示著 各種關於海邊祭祀的消息，但沒有找出的有用的。
“跳海的人肯定是受祭祀儀式的影響。”他拿起了手機在兩個人面前晃了一圈，“只是估計要在祭祀的時候才能知道是和什麼有關。”
胡白梨：“可是只有我的戲才有涉及到祭祀儀式……我還是去拍這幕戲吧。”
有江可樂在旁邊，應該沒有關係。
江可樂收起了手機：“我來吧。”
胡白梨：“啊？你？”
江可樂冷靜地說：“我來當你的替身。之前我看過祭祀儀式，但沒發現哪裡不對，想來肯定是要身在其中才能知道。”
胡白梨猶豫：“導演會同意嗎？”
江可樂分析：“我看過那幕戲了，扮成新娘的人都畫著濃妝、帶著頭紗，根本看不清容貌，應該可以。如果不行，還有……”
他看向了顧聞宗。
於是禦姐經紀人又再一次敲開了化妝間的門。
她表情複雜：“小梨花，導演說又可以拍攝了，但是你身體不舒服，下一幕戲需要用替身？”身為經紀人，根本沒聽說胡白梨身體不舒服啊，導演又是怎麼知道的？
對此，胡白梨的反應是捂住了肚子，面無血色、楚楚可憐：“我突然來例假了，要休息一下。”演技十分好。
經紀人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相信了：“那替身呢？”
江可樂站了出來：“我。”
經紀人：“……”
還好在娛樂圈也存在男替身替女演員的現象，禦姐經紀人就驚訝了一下，趕緊讓化妝師和造型師上陣，務必把江可樂打造得與胡白梨有七分像。
還好胡白梨身材高挑，要拍的那幕戲也顯現不出身高來，勉強可以糊弄過去。
江可樂坐在化妝鏡前，專業的化妝師和造型師圍著他。
“給我拿一個假頭套！”這個不是問題，就算是胡白梨，演這幕戲的時候也要帶假頭套。
“化妝刷呢？”一隻只的化妝刷在江可樂的臉上來回描繪。
“戲服拿過來！”
……
一陣折騰後，新娘裝扮的江可樂新鮮出爐了。
他平時不用化妝臉就很白了，化妝師根據他的膚質只是淡淡地掃了一層粉底，更顯得肌膚白皙紅潤。由於鏡頭吃妝，扮演得又是新娘，化妝師就花了深紅色的眼妝，倒不顯得突兀。只是這麼一化妝，有點模糊了性別，添了一些中性的美。
顧聞宗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
江可樂有些緊張：“怎麼樣？”
顧聞宗：“過來。”
江可樂不明所以，湊了過去，連著帶動假髮中的發飾都叮鈴作響。
江可樂以為顧聞宗會說出什麼話，結果他只是拿起手機給兩人自拍了一張，接著說：“挺好看的，以後婚禮上也可以穿一身。”
江可樂第一反應就是：“誰和你婚禮啊？”
顧聞宗問：“你不想對我負責嗎？”
“明明應該你對我負責。”江可樂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能道，“要穿也是你穿新娘服，我可不穿。”
吃了一大口狗糧的胡白梨提醒：“要開拍了，快點過去吧。”
江可樂從來沒穿過這種古裝，還有些不熟悉，差點被裙擺給絆倒了，還好旁邊顧聞宗伸手扶了一把。
顧聞宗：“我帶你過去。”
江可樂“嗯”了一聲，放心地將自己的手搭上了顧聞宗的手臂。
兩人朝著祭祀台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因為戲要開拍的緣故，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江可樂見狀，笑道：“倒有點我們倆要結婚的樣子。”
顧聞宗也低低笑了一聲：“以後有機會的。”
到了祭祀台前，根據導演的指示，工作人員安排群演怎麼站在鏡頭前，這些群演都拍了三回祭祀儀式了，自然輕車熟路，不一會兒就站好了位置。
胡白梨叮囑：“你沒有臺詞，要做的就是被綁在柱子前，迷茫地看著鏡頭就行了，然後場記說‘卡’就可以下來了。要是演不來也不用勉強，反正估摸著等事情解決了以後，我還要再拍一次。”
就算如此，江可樂還是仔細地記下了胡白梨的話，走上了祭祀台。
工作人員見“新娘”來了，就讓他站在柱子前，用麻繩將他綁了在了柱子上，不過沒有綁死，也就意思一下。
江可樂在上面等了一會兒，就見一個群演赤裸著上身，站在大鼓面前，抬手用力地敲打著鼓面。
咚咚咚——
三下過去，身穿花花綠綠，頭戴詭異面具的群演都開始跳起了祭祀的舞蹈，將江可樂圍繞了起來。
由於江可樂的眼前遮著一層薄薄的紅紗，看起東西來也是一片朦朧。
他想要揮開這層紅紗，可動了動手臂，才反應過來雙臂被綁在了身後，他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朝著紅紗吹了一口氣。
可不知道是不是這口氣吹得太足了，這紅紗直接飄了起來，還被一陣風吹了過去，一路朝著海邊飄了過去。
這下世界終於清晰了。
江可樂看向了那群跳祭祀舞的群演。
看了一會兒，他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群群演跳得實在是太好了！不管怎麼樣，人總是會出錯的，又不是專業的舞蹈演員，可這群人幾乎每個動作都一模一樣，毫無偏差。面具後面的眼睛也一片冷漠，好像沒有一絲感情。
江可樂扭動了一下脖子。
這個動作明顯不符合劇本，還好導演沒有喊停。
江可樂費力地張望了一下，看向了祭祀臺上擺放著的那截石柱。
這石柱好像和之前看起來不太一樣，在夜幕中，石柱上的臉龐似乎變了一個表情，嘴角向上拉扯，形成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過來……”
江可樂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過來。”
這個聲音十分有誘惑力。
江可樂一怔，直接掙脫了身上的繩索，朝著祭祀台的邊緣走了過去。這個祭祀台搭得至少有兩米高，可江可樂卻直接一躍而下，鮮紅的裙擺高高揚起又落下。
更令人疑惑的是，無論是群演、導演還是工作人員，都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還是認認真真地拍攝著。
只有顧聞宗和胡白梨察覺到了。
顧聞宗連忙追了上去。
胡白梨一邊跑一邊說：“之前明明沒遇到過這樣的事！”
“來我這裡……”
那個聲音一直保持不斷地誘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江可樂雙眼失神，在沙灘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現在正值夜晚，海灘上的人寥寥無幾，而江可樂在的這片區域正好沒什麼人。他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海邊，浪花一陣陣地撲了過來。
他走到了沙灘的邊緣，浪花不斷地拍打，染濕了嫁衣的裙擺。
“你想要什麼？”
那個聲音是從大海中傳來的。
江可樂嘴唇翕動：“我……”
“告訴我。”
“過來。”
“靠近我，到我這裡來……”
江可樂不受控制，向前走了數步，海水已經淹沒到小腿處了。
只是他面色恍惚：“我要……”
巨大的浪花打了過來，在落下後，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他勾了勾唇角：“我是海神，能滿足你的所有願望。”
江可樂像是終於想到了要什麼：“我想要……”
身後傳來了胡白梨的呼喊：“江可樂！快回來！”
海神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不用管她，告訴我。”
“我想要……”江可樂突然抬手，猛地抓住了海神，露出了一個冷冷的笑容，“我想要揍你一頓。”
海神措不及防，直接被江可樂拽住，又被按在了海水中一頓胖揍。
剛開始還在嘴硬：“我是海神，你竟然還敢揍我！？小心我讓你淹死！”
然後兩拳下去，人就還是求饒了：“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江可樂把海神從海水裡拎了出來，一直濕噠噠地向下滴水，他有些嫌棄地皺眉，兩隻手抓住了那人的頭和腳，像擰毛巾一樣把它身上的海水擰乾淨，又拎著人朝著沙灘上走了過去。
“跳海的事情是你幹的？”江可樂質問。
海神瑟瑟發抖：“不、不是我幹的。”
江可樂威脅地握起了拳頭：“不是？”
海神打了個顫：“真不是我幹的，不是我……”眼看著拳頭要落下來，它趕緊道，“這不是劇本裡寫的嗎？”
胡白梨匆匆趕了過來，聽海神這麼說，有些懷疑：“劇本？什麼劇本？”
海神：“你們不是以我為主角寫了一個劇本要拍電影嗎？”
胡白梨：“……”
海神頓時理直氣壯了起來：“這些人不都是你們送給我的新娘嗎？前三個我不喜歡，我都給你們退回去了，這個看起來還行……”
顧聞宗目光不善。
海神覺得後勁一涼，默默地哆嗦了一下，連忙改口：“這個我也不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