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城的同學都是富二代，家裡小有資產又極為寵愛的，各個各個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城在飯桌上提起去鬼屋探險順便耍他哥哥的時候，幾乎沒費多少口舌，大家就答應了下來，還興致勃勃的給江城出招。

　　鬧鬼的宅子是在城郊，是江城的小跟班黃小胖家裡的資產，一群人吃完飯，準備打車過去。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繁華的大街上，連續打了三四輛計程車，一聽他們要去的地方，都紛紛搖頭，不願意接這份生意。

　　直到後面攔了輛計程車，加了錢才肯載他們過去。沒辦法，六個少年只能擠上了一輛計程車，還好路上沒有沒有交警，不然非得要罰款不可。

　　“這地方亂得很，你們學生崽不上學跑過來幹嘛？”計程車司機還問了一句。

　　坐在車上的學生對視了一眼，糊弄道：“我們來郊遊踏青的。”

　　司機叮囑道：“那小心些，別亂跑，聽說那裡……”

　　司機好像在顧忌著什麼，說得含含糊糊，這一來更加引起了少年們的興趣。

　　“叔叔，你給我們說說唄？”

　　“我們好奇，那裡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司機本來不想說，但耐不住少年們的哀求，咳嗽了一聲：“聽說那裡有個宅子，是一個土財主家的，他們兒子夭折，配了個陰親……據說是把清白人家的姑娘放在棺材裡，活生生的給悶死了。後來開放了，宅子賣出去以後，住在裡面的人都會看見一個穿紅嫁衣的新娘子……”

　　說著，司機將車停了下來：“到了。”

　　車裡的少年看向了窗外。

　　天空突地陰沉了下來，在一片陰影下方，一座四合院樹立在那裡。宅子年久失修，也沒人管理，門口大張，裡頭黑沉沉的，好似怪獸張開了口。

　　一群人下了車，肩著肩站在了門口。

　　剛剛司機給他們講的故事，給這座老宅增添了一份恐怖的氣氛，導致沒人敢率先進入其中。

　　江城作為提出這個提議的人，只能壯著膽站了出來：“我們進去。”

　　有個人膽子小，還沒進去，膽子先沒了大半：“要不我們算了吧，這裡都多少年沒人來了，什麼蟑螂、蟲子的，多髒啊。”

　　旁邊有人激他：“你怕就在這裡待著，我們進去。”

　　“膽小鬼！”

　　“就是，膽小鬼，哈哈——”

　　都是年輕人，受不了刺激，兩聲“膽小鬼”下來，臉色漲紅，當下就說：“進去就進去！”

　　於是六個人就走進了這宅子中。

　　計程車司機看了眼後視鏡，正好看見六個人一個個走進去，身影消失在了一團黑霧中。

　　“現在的年輕人啊，就知道找死……”司機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惜命。”

　　“都勸你們了，唉，作孽啊。”

　　司機踩了腳油門，逃跑似得遠離了這個詭異的宅子。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旦離開了這片區域，天空就突然放晴，一束束溫暖的日光灑下，照在計程車上，上面的顏色漸漸變形脫落，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這是一輛紙車。

　　*

　　四合院裡面種著兩棵槐樹，樹冠遮天蔽日，一走進去就覺得陰惻惻的。

　　年輕人倒是感覺不到害怕，站在院子裡面打量著四周。

　　“江城，你說你哥會來嗎？”

　　“肯定會來。”江城信心十足，“他其實很想和我們修好關係的，只是我平時不鳥他。現在只要我一句話，他肯定會屁顛屁顛地過來。”

　　說著，他撥出了電話，在電話接通之前，他還拍了下黃小胖，讓他把直播打開。

　　黃小胖點了點頭，打開了番茄直播，舉著自拍杆開始直播了起來。

　　當然，直播間裡面的觀眾不多。

　　剩下來的幾個人在院子裡面逛來逛去。

　　“我感覺這院子還挺有味道的，可以修一修，開個民宿。”

　　“是挺不錯的，哎，黃小胖，好麼好的地方就荒廢了，這也太可惜了。”

　　“哇！這裡還有個井——”

　　*

　　叮鈴鈴——

　　江可樂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手機。他本來還以為是公司裡面的人或者是阮圖打來的，結果一看，手機螢幕上顯示得是“江城”兩個字。

　　這便宜弟弟有什麼事？

　　他想著，接通了電話：“喂？”

　　“江可樂我現在……嘶嘶……在城郊……全都……的一個四合院……要死……裡面你過來找我……滋滋……我找你談談……”

　　除了江城的聲音外，還夾雜著電流聲和一個陰冷幽怨的女聲。

　　江可樂立即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你現在在哪裡？趕緊出來，那裡很危險！”

　　可電話的另一頭，江城好像什麼都沒聽見，還在自顧自地說：“你現在過來……滋滋……”

　　後面就沒了聲音。

　　江可樂一看手機，發現電話已經掛斷了，他立馬站了起來：“顧總，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先走一步……”

　　雖然他和這個便宜弟弟沒什麼兄弟情，但到底流著一半相同的血脈，現在江城可能出事，他肯定不能不管不顧。

　　顧聞宗：“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

　　江可樂一愣，剛剛江城只說了在城郊的四合院，鬼知道他現在哪裡？城郊這麼大，不知道有多少四合院……

　　等等，鬼知道在哪裡……鬼知道啊！

　　江可樂抓起了外套，點了點頭：“好，只是我現在要先找到我那個倒楣弟弟現在在哪裡。”

　　顧聞宗問：“要我幫你嗎？我在警察局有些人脈，可以查一下沿途的攝像頭。”

　　“不用，這樣來不及了。”江可樂搖頭，“我有辦法，先找個十字路口……”

　　還好距離餐廳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十字路口，紅綠燈閃爍，車來車往、川流不息。

　　江可樂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遝厚厚的紙幣，轉頭問了一句：“顧總有帶打火機嗎？”

　　顧聞宗遞過去一隻打火機。

　　江可樂點燃了手中的紙幣，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四面八方灑了出去。

　　其中一張紙幣沒有沾上火星，緩緩地飄落在了柏油馬路上，顯現出了完整的樣貌——這是一張冥幣。

　　其他的冥幣都在半空中燃盡，只留下一道道青煙。

　　來往的人都沒注意到這情景，只覺得天空陰了下來，周身為之一冷。

　　在尋常人看不見的地方，密密麻麻地鬼影聚集在了十字路口上，有的乾乾淨淨，有的鮮血淋漓，個個手中都捧著幾張冥幣。

　　江可樂環視了一圈，沉聲道：“有人見過我弟弟嗎？”

　　說著，他又掏出了一疊冥幣，在眾鬼面前晃了晃：“誰知道，這個就歸誰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眾鬼交頭接耳。

　　“你見過嗎？”

　　“我一直在這裡，沒見過有小孩。”

　　“真沒見過……”

　　在一群嘈雜的聲音中，響起了“滴滴”的喇叭聲，將他們的話都蓋了過去。

　　“我！我見過！”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裡面的司機伸出了腦袋，“我……是你！”

　　江可樂把冥幣直接扔了過去：“說。”

　　司機掂量了一下厚度，討價還價：“冥幣不值錢，我要現金……”

　　唰——

　　一道銀光落在了司機的面前，長矛直直地抵住了他的咽喉。

　　江可樂懶得廢話：“還沒被打夠是嗎？”

　　司機連忙道：“說、說……他們一定要去城郊的鬼宅，我勸了一路，小年輕就是不聽好話，加上那邊的鬼新娘我也不敢惹，只能把他們送去了……”

　　江可樂收起了長矛：“給你三分鐘，送我們過去。”

　　*

　　“你現在過來……”

　　江城說到一半，話筒裡面沒聲音了，他瞅了一眼，才發現是沒信號了：“這什麼破地方，連信號都沒有。”

　　旁邊的黃小胖聽了，還特意看了看直播間：“不是啊，江城，我這裡還在好好地直播呢。”

　　裡面還多了不少觀眾，幾條彈幕刷了過去。

　　【你們這是在探險？】

　　【這不是城郊有名的鬼屋嗎？聽說五年前有六個大膽的學生進去，只逃出來一個，還變得神志不清了。】

　　【我也記得，當時還要把這個宅子給拆了，結果一旦要施工，就會有人死傷，連續發生三次以後，就沒人敢動這個宅子了。】

　　【嘖嘖，那這幾個人真的是在作死。】

　　只是好像這裡的信號確實不太好，彈幕都一卡一卡的，根本看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正說著，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怎麼了？”

　　留在門口的三個人趕緊跑了過去查看情況。

　　“井、井裡有人！”

　　“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正在對我們笑！”

　　“我、我要回家了……”

　　江城抬高了聲音：“別自己嚇自己了，我去看看！”

　　他口中這麼說著，實際上心裡也沒什麼底，但為了在眾人面前撐面子，還是大著膽子靠近了那口井。

　　一步一步……

　　江城時刻準備著逃跑，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

　　但最後看到只是井底清澈的水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啊。”江城松了一口氣，轉過了身，餘光突地瞥見了一抹紅色，他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只是一件紅衣服掛在槐樹上面，隨風飄蕩。

　　“不過是這件衣服而已，你們膽子也太小了。”

　　其中一個男生臉色蒼白：“那我也要回去了。”

　　他平時膽子最小，現在被嚇了一跳，頓時打了退堂鼓。

　　“你的膽子也太小了。”

　　“是啊，還被一件衣服嚇破了膽子。”

　　江城篤定地說：“鬼神什麼的都是騙人的，你看電影裡面，無論是什麼鬼，最後都是神經病的幻想，你們都是在自己嚇自己。”

　　“就是就是，我們還在直播，你現在害怕了，就是一輩子的膽小鬼！”

　　“走，別管他，我們進去看看，找一找在什麼地方裝鬼能嚇到人。”

　　那個膽小的人見其他人都走進去了，躊躇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只是他們看不到，身後一道紅影飄過。

　　接著兩扇大門緩緩合上，隔絕了最後一條路，濃霧湧上來，隱約可見一個身穿嫁衣的身影站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