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按照女鬼所說，她一直待在房間裡，如果房間裡面真的發生了命案，她肯定是全程圍觀的。

　　“是誰？”

　　女鬼回憶：“我剛剛還在塗保濕精華，這個男的就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他應該是有病，要去找藥，可是放藥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了，他抽搐了兩下就斷氣了。”

　　說完後，女鬼連忙解釋：“我是想幫忙的，只是我又碰不到電話與呼叫鈴，只能看著他發病……”

　　大叔仔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衣衫不整，確實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再看看他青白的臉，突然想起了什麼：“這不是賣煤炭的老闆嗎？他的一個小情人是前段時間小火過的女明星，我蹲過他的點——我記得他是有哮喘來著，天天帶著藥的。”

　　江可樂想了想，問：“你有沒有見過誰拿走了他的藥？”

　　房間裡的貴婦臉色一變。

　　女鬼回想了一番：“這個房間裡來來去去的也就這麼幾個人，服務員、清潔阿姨還有……還有她！”

　　女鬼回身指向了那位貴婦。

　　貴婦面露驚慌之色，但還是強撐著：“你們連鬼的話都信嗎？我怎麼會害我老公！”

　　“到底是不是你，自然有員警來判定。”江可樂掏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還是沒信號。

　　他示意女鬼：“快把信號給恢復了。”

　　女鬼連連點頭：“好、好……”

　　不過女鬼還沒來得及把信號恢復，那邊貴婦已經提起袋子沖出了房間。

　　大叔沒反應過來攔人，江可樂還在打報警電話，顧聞宗更是連伸手都懶得伸一下，就讓貴婦從面前跑了過去。

　　貴婦穿著高跟鞋，但絲毫不影響她跑走的速度，眨眼間就來到了拐角處，眼看著就要從這群奇奇怪怪的人身旁脫身，拐角後面突然伸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啪嗒——

　　貴婦來不及停下，被絆倒在地，臉用力地磕在了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啊……”在她昏迷前，只看見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搖了搖，鑽到了裙子底下。

　　剛剛匆匆離去的胡白梨拎著一雙高跟鞋，墊著腳走了回來，她的眼尾掃過還站在那裡的八卦記者，柔聲道：“知道什麼該寫，什麼不該寫吧？”

　　聲音溫柔，但包含威脅之意。

　　大叔打了個顫：“明白、明白。”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單反，把之前拍的照片刪得一乾二淨，還遞給旁邊的江可樂看：“都、都刪乾淨了。”

　　江可樂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你是八卦記者！等等……你拍我們了？”

　　他回頭看看顧聞宗，不解地撓了撓頭：“你拍我們幹嘛？我和顧總只是單純的……”他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只能含糊道，“朋友關係！”

　　大叔了然：“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和同行洩露這個消息的。”

　　等等！

　　為什麼還要保密？他和顧總可是清清白白的……

　　江可樂的目光落在了顧總微微翹起的嘴角，在心底默默加上了“暫時”這兩個字。

　　一樁兇殺案告一段落，接到消息的員警趕到了現場，在場的眾人還來不及散去，就被員警給叫住了。

　　這時候女鬼已經散去了她的磁場，可周圍的房客全都明哲保身，一個出來的都沒有，服務員也圍在周圍，不敢上前。

　　員警進到房間裡面保護現場，救護人員將一具屍體、昏迷的貴婦和青年都搬上了救護車。

　　留在門口的員警看著混亂的現場，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沒有人說話，只有大叔開口：“這是兇殺案現場。”

　　員警看向了他：“你是誰？”

　　大叔掏出了證件：“我是記者……”

　　員警的態度稍稍好了一點，一邊去拿證件，一邊問：“那個報社的？”心想，這年頭記者比他們員警消息靈通多了。

　　大叔的聲音有點低：“八卦報紙的。”

　　員警的聲音拉高：“八卦報紙的你在這裡幹什麼？”

　　大叔指了指身邊：“拍八卦。”

　　員警又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女人，這他認識，是剛剛拍了一部熱播偶像劇的胡白梨。他的聲音稍稍放軟了一些：“胡小姐怎麼在這裡？”

　　胡白梨指了指隔壁房間：“我住在隔壁。”

　　一旁由傳來一個聲音：“犯罪嫌疑人還是胡小姐抓到的。”

　　員警看向了說話的人，這一看，有些驚訝：“怎麼又是你？”

　　江可樂撓了撓頭發：“你認識我？”

　　員警提醒：“上周，城中村，牆中藏屍案。等等……犯罪嫌疑人？”

　　江可樂說：“就是死者的妻子，剛剛抬上救護車的那位。”

　　員警保持懷疑：“在證據沒有齊全之前，不能隨便下結論——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可樂：“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員警打斷了：“你上次說是有個小女孩告訴你被埋在牆壁裡面，這次不會說是死者告訴你是被妻子殺害的吧？”

　　江可樂攤了攤手：“這裡有個地縛靈小姐，親眼目睹了整個犯罪過程並告訴了我。”

　　在員警看不見的地方，重新化好妝的地縛靈小姐點了點頭。

　　員警有些無語，點了點身邊的八卦記者、新晉小花和一個滿口胡言亂語的路人：“你、你還有你，和我去局裡做下筆錄。”

　　地縛靈小姐指了指自己：“員警叔叔，我呢？”

　　可惜，員警叔叔聽不見她說的話，只覺得身邊一股陰風吹來吹去，直讓人發寒。

　　地縛靈小姐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小臉，見員警叔叔沒有反應，唉聲歎氣：“可惜，我還特意畫了個秋天暖意斬男妝。”

　　能聽到她說話的眾人：“……”

　　*

　　不出一個小時，這場貴婦殺夫案鬧得全城沸沸揚揚的。

　　各個報紙的記者都聞風而動，擠在警察局門口，等待著第一手消息，希望能得到一個勁爆的新聞話題。

　　但他們想不到的是，最先報導出真相的竟然是一個野雞八卦娛樂報紙。

　　《震驚！新晉小花胡白梨凶案纏身！——嘉華酒店富豪暴斃案》

　　這種一看就是假新聞的震驚體標題，點進去一看竟然還真的詳細寫明瞭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連被殺的富商包養過幾個小明星都被挖出來，最後還用了大量的篇幅寫了小花胡白梨是如何在一個密室殺人案中分析出兇手的。

　　當然，這篇近乎於小說的報導的作者，很有職業素養的隱去了顧總和江可樂的姓名。

　　這篇新聞由於出自八卦報紙，作案過程瞎編，分析過程胡寫，還混合了很多靈異神怪元素，甚至在文中胡白梨的身份還是個狐狸精。所有看到這新聞的人都只是當個樂子，借此消除了胡白梨在兇殺案現場出現的負面影響。

　　後來胡白梨還借著這個熱度，接了兩部偵探破案系列的電視劇與一部聊齋題材的電影。

　　這些事暫時不提。

　　做完筆錄後，已經是晚上了。

　　幾個人為了避開記者，悄悄從警察局後門走了出去。

　　胡白梨是個流量明星，為了防止意外，經濟人接到消息就早早地在外面等著了，一出門就上了保姆車，隔著窗子和江可樂揮了揮手。

　　大叔也有娛樂公司的人來接。

　　只有江可樂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了門口。

　　江可樂伸了個懶腰，左右望了一圈，沒有共用單車也沒有計程車，就乾脆踩著月色走了出去。

　　還沒走多久，就見身邊打過來一束車燈。

　　他回過頭，見到一輛騷紅色的阿斯頓馬丁開了過去，恰好和嘉華酒店地下停車場的那輛一模一樣。

　　阿斯頓馬丁停在了江可樂的身邊，車窗緩緩滑下，露出了顧聞宗的臉。

　　“顧總！”江可樂震驚了，“這輛車也是你的？”

　　顧聞宗側過臉：“我的車很多。”

　　“那你也太壕了。”

　　江可樂走到了副駕駛室前，這次順利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他先拉下了安全帶扣上，這才打量著車內的裝飾：“這車至少要一百萬吧？”

　　顧聞宗思索了片刻：“忘記了。”

　　江可樂心想，現在抱顧總大腿還來不來得及？

　　身邊傳來顧聞宗略帶疑惑的聲音：“抱大腿？”

　　糟了！

　　江可樂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順口說出了心中所想的話。面對顧總的疑惑，他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

　　顧聞宗見他窘迫的樣子，輕笑了一聲：“可以抱。”

　　江可樂：“啊？”

　　顧聞宗沒再解釋什麼，發動了車子。

　　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跑車駛入了馬路中。

　　江可樂看向了車窗外，恰好看見貴婦在保鏢的層層保護下走出了警察局。

　　顧聞宗好像知道他心中的疑惑，說道：“她被保釋了。”

　　貴婦前腳剛進警察局，後腳就被保釋了出去，前後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

　　貴婦並沒有直接殺人，而是通過間接的方式謀害性命，受害者更是她的丈夫。加上她的身份地位與大筆的金錢，估計很難判刑。

　　“人類的法律可能拿她沒辦法，但是……”江可樂看著畫面漸漸遠去，聲音近乎於無，“還有別的審判。”

　　*

　　貴婦在保鏢的遮擋下，躲過了記者的攝像頭，倉皇地鑽進了車子。她頭髮淩亂、衣衫不整，再也沒有那副精緻優雅的模樣。

　　旁邊的律師開口：“夫人，您太衝動了，現在輿論對我們十分不利……”

　　“我付了錢，你就得給我搞定麻煩。”貴婦對著窗戶整理了一下髮型，“其他的，我不管。”

　　律師還在說些什麼，可貴婦沒仔細聽，她注視著窗戶上的倒影，一動也不動。

　　隨著汽車的啟動，窗外霓虹燈光怪陸離，倒影消失又出現，漸漸在身旁凝結出了一張臉……

　　臉龐青白，嘴巴一張一合，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看起來……好像她剛剛窒息而死的丈夫！

　　車子呼嘯而過，隱隱傳來一道女人絕望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