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奶奶的心情無法言說，如同和老爺子在那棟破舊小區，夜裡見到皺皺第一面的情形。
「崢崢……」季奶奶激動地攥緊他的小手：「我是太奶奶，太奶奶啊。」
蘇雲也抑製不住喜悅的心情，趴到崢崢耳邊：「頑強的小夥子，叫聲奶奶來聽聽。洽」
崢崢轉動大黑眼睛，小眼神裡滿是疑問地看向顧綿和季深行，一群人裡隻認識他們兩個鈐。
顧綿沖他眨眨眼，笑。
崢崢也彎起了小嘴兒，不知道顧綿在笑什麼，不過這個阿姨笑起來很好看呢。
蘇采采站在床的另一邊：「唉！你們看，他朝我看過來了！嗨，崢崢，我是小姑姑，好吧，他是不是聽不懂？」
顧綿點頭，「暫時還沒有機會教他國語。」
季深行推著輪椅過去，在對崢崢說法語，顧綿猜他應該是在說明情況。
他說了一會兒，摘掉了崢崢的呼吸罩。
崢崢看著季奶奶，緩慢張開小嘴兒拗口地喊了句『太奶奶』。
季奶奶一怔，喜悅都在眉梢眼角：「好孩子！太奶奶聽見了，聽見啦！好寶貝，太奶奶喜歡你。」
蘇雲擦擦眼角，對季深行說：「你爸在安排行程呢，爭取這周內回來，月底是兩個孩子的生日吧，若光也要回來，如果深明的身體支撐得住，他也回！」
季深行彎起唇角。
蘇雲輕嘆：「這下子，一大家子人總算是齊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給兩個孩子好好過生日，趁著……老爺子意識還清醒。」
「爺爺的情況這麼不好了？」顧綿這些天沒有回季家別墅。
「除了心臟的問題外，也是老年病，有時候糊塗得不認識人季奶奶安慰孫媳：「沒什麼的，都快九十的人了，正常，他自己心態挺好的。」
顧綿知道，奶奶是撿輕的說。
「綿綿，人老了都會有這一天，我也快了，說實話呀，有兩個可愛寶貝的曾孫，奶奶這一輩子特別滿足，就是明天入土，奶奶沒有遺憾。」
「奶奶。」季深行皺眉，「別說不吉利的話，您還要看著兩個重孫長大的。」
奶奶笑，「好好好，我一定撐住了，他們長大一個嫁人一個娶妻，我都要在場。」
蘇采采湊過來撒嬌，「什麼呀，奶奶您偏心，二哥的兒子女兒你管著，那我肚子裡的怎麼辦？您不管啦？」
「瞧這張小貧嘴兒！都管都管還不行？」
蘇采采嗔怒的撅嘴，視線接觸到蘇雲轉過來的眼神，臉上笑容有些僵硬。
這一細微變化沒逃過顧綿的眼睛，看來，儘管季深行給蘇雲做了那麼多思想工作，蘇雲還是沒有徹底接受采采突如其來的孩子。
…………………………
這個早晨因為季家三個女人的到來，病房顯得擁擠而熱鬧。
皺皺在大人們說話時醒過來，小魔王地鬧起了起床氣。
顧綿抱她，幸夥也不樂意，最後是季奶奶抱著，小丫頭才歇了脾氣乖乖咕咚咕咚喝牛奶。
崢崢在床上看著皺皺吃東西，小嘴兒饞得舌頭舔著，渴望的小眼神，顧綿是怕了上回的事，趕緊抱著皺皺出去了。
喝完了牛奶，顧綿牽著小丫頭進病房。
季深行說給崢崢注射培養的血後，觀察身體情況，不出意外兩周後能夠吃一點點流質食物了。
蘇雲馬上拿出手機百度，開始研究最溫和無害的流質食物有哪些，怎麼製作之類的。
季奶奶陪了兩個孩子一會兒，人老了精神不行，撐不住地有些累。
季深行讓她回家。
老人對孩子依依不捨，還要多留一會兒，最後是顧綿和蘇雲把人給攙扶走的。
醫院台階下，季家的車已經停好，蘇雲陪同奶奶上車。
「路上慢點開。」顧綿叮囑司機，看著車開走。
她去醫院食堂買些早點。
………………………………
回到病房。
皺皺在季深行懷裡，和病床上的崢崢大眼瞪小眼，皺皺古靈精怪，崢崢老實安靜，兄妹倆在用眼神交流。
蘇采采站在床的另一側，在認真聽季深行說著什麼。
顧綿推門進去，季深行停止說話，不過從五官上的嚴肅來看，剛才應該是在對蘇采采進行教育。
「采采，怎麼站著？」顧綿放下早餐立刻給她搬椅子。
「嫂子我不累。」
顧綿皺眉：「不是累不累的問題，你腳上的鞋有四五厘米吧，以後別穿這種帶跟的，對胎位不好，趕緊坐下。」
顧綿遞給蘇采采一個白煮蛋，一杯沒有放糖的粥，「快當媽媽的人了，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你年紀小好多不懂，比如，以後洗臉洗頭髮洗澡，都要用植物的洗漱用品，任何化學的東西都不好，咱們小心點沒有錯，別大大咧咧的，你懷上孩子不容易，還有啊……」
因為是過來人，顧綿說起這些就止不住嘴。
季深行頭疼她的小絮叨，「行了，她就比你小三歲，第一次當媽媽，端正心態就差不多了，哪那麼多規矩。」
「你生過孩子嗎在這裡插什麼嘴？」
「……」
顧綿如今可是一點都不怕他那張陰沉的老臉：「給你買那麼多早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們女人說話，女人的話題！」
季深行薄唇緊抿，一張臉黑的。她最近脾氣怎麼這麼大？處處針對自己，看來女人真的要小心著慣，一不小心就慣到自己頭上了。
蘇采采瞥一眼吃癟的二哥，憋著笑推了推顧綿，「嫂子，范兒真足，以後家裡你就是老大，你看二哥他都不敢說什麼。」
顧綿微微一怔，以後？哪來的以後呢……
姑嫂倆又聊了一會兒，蘇采采突然捂著胃起身。
顧綿知道恐怕是晨吐反應來了，崢崢新轉的病房沒有內置洗手間，顧綿帶著蘇采采出病房跑去走廊的公共衛生間。
女人懷孕孕吐是最要人命的。
顧綿聽著蘇采採在裡面吐了個天昏地暗就覺得揪心。
手機響起，是季家別墅的座機號碼。
顧綿接了，那頭傳來蘇雲的情緒低落的聲音：「綿綿，采采前兩天有見紅，我在她內－褲上看到了，她不跟我說，我這個當媽的也有些賭氣，你幫個忙，帶她去婦產科檢查檢查，我不放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顧綿答應，讓她放心，猶豫了片刻開口：「阿姨，我知道您對采采期望很高，您現在可能很失望。畢竟那個男人離婚還帶著孩子，年紀也比采采大那麼多，雖然家庭很好是個企業家，但也改變不了他配不上采採的事實。可是采采愛他。」
蘇運沉默，然後重重嘆氣：「綿綿，等將來皺皺長大嫁人你就能夠懂我的心情了。從小寶貝到大的心肝，她這麼糟蹋自己我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天底下條件好的男人比比皆是，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個？那個男人比我隻小十歲，還有牽扯不斷的前妻，他帶有個八歲大的兒子，他父母還不知道對采采是個什麼態度，這傻丫頭嫁過去要吃虧吃苦的，在我手心裡幸福了那麼多年，到別人家裡去吃苦，我當媽的心裡痛。他有錢又怎麼樣？季家不稀罕那點錢，我交個底，我確實看不上他做女婿，我寧願采採在季家呆到老，我們季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
蘇雲說法很理智，句句樸實，是作為一個母親的擔憂。
顧綿一時間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麼思想工作，一回頭，蘇采采已經滿臉蒼白的站在她身邊。
手機不攏音，蘇雲的一番話，蘇采采全聽見了。
顧綿一怔，迅速掛斷電話，握住蘇采采站著水的冰涼小手，「采采……」
蘇采採收斂了偽裝在臉上的不在乎，苦笑擦掉臉上的冷水，「嫂子，我媽疼我，她說的一丁點都沒錯，宋超愈條件方面來說是配不上我。可我不能帶著一個孩子單親媽媽地賴在季家，我和我媽嫁過來，享受季家每個人的好這麼多年，不能給季家的名聲抹黑。」
「你怎麼這麼想呢？」
蘇采采澀然一笑，「嫂子，你樸實，不像我是個偽千金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裡混，在這個圈子裡，季家這樣的大戶每個人都盯著，尤其爸爸那樣的職位，很敏感的，我是不在乎，可不能自私，要為爸爸和爺爺考慮。另外，我也有私心，我愛宋超愈，撇開他的條件，他真的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和我在一起時寵的我像是他的女兒，我想爭取一下，孩子有了，不能打掉，木已成舟，我想和他結婚，他八歲的兒子，我已經做好當後媽的準備，也許會吃很多苦，但只要他護著，我和他一起努力，生活還是朝著美好方向的不是嗎？」
哪有那麼簡單？
采采是年輕，換做顧綿二十三四歲，她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顧綿握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采采，女人這輩子最大的事業其實還是獲得一份美好愛情和一個幸福家庭，我經歷了這麼多，已經累了，可你才剛開始，過程可能有些苦痛，結局總是美好的，你放心往前走，後面有我，有你媽媽，你哥哥，季家全部的人替你撐腰。」
「是啊，有你們在，我覺得特別幸福，特有底氣。」
顧綿笑，拉著她走；「你媽說你前兩天見紅，走，去檢查放個心。」
………………………………
婦科大夫顧綿認識，前幾天來探望過季深行的，好像是他的後後輩。
大夫仔細問過蘇采采情況，並讓她躺下做了檢查，確定沒什麼大礙，顧綿放了心，和蘇采采一起走出來，去藥房領葯。
「聽見大夫說了吧，天氣很冷，你穿的太少，要注意保暖，春天還沒正式來臨呢。」
「知道了，嫂子，我發現你真的比我媽還能絮叨。」蘇采采打趣。
顧綿想起之前季深行也嫌棄她話多，不經意地在乎著他的看法，認真問道，「我真的很囉嗦嗎？」
蘇采采故意挑眉：「還好吧，怎麼，二哥有說你話多嗎？」
「關他什麼事，他說什麼我都不在乎。」顧綿違心的說。
蘇采采才不信呢，剛想揶揄顧綿，顧綿排到了，去領葯。
過了兩分鐘，顧綿拿著袋子出來，「走吧。」
兩個人剛轉過身走了沒兩步，蘇采采忽然停著步，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了
顧綿奇怪，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顧綿看到了一個身形高大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很眼熟。
不消片刻，顧綿想起，宋超愈。
他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兩個大人中間，站著一個小男孩，一手牽著宋超愈，一手牽著那個漂亮女人。 ({看書堂小說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