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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1437 江湖有你(9)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江湖有你(9)

    然後啊?

    四爺笑了笑:「不要著急,十八年的父子之情在先,這有些事,不是一刀切能行的。」

    哦!

    林雨桐不說了,八爺和弘旺還是親父子呢,到頭來呢?

    要說完顏洪烈對這兒子好不好?好!肯定是好的。但寵溺跟看是兩碼事。

    馬十八歲的完顏康還在府里呢,頂多是習武結交江湖客。可這是王府世子的待遇嗎?

    這裡還有一個問題,都把完顏康叫小王爺,但是這完顏康的年歲也不小了,只這一個兒子的前提下,為什麼不請封世子呢。在如今這個年代,十四五都當大人用了,這麼大的王府公子,要麼已經在朝廷里領了差事,要麼已經去了軍歷練了。至於江湖客,說真的,在權貴的眼裡,算的什麼?只要捨得花錢給銀子,多少替他們賣命的打手找不到?跟這些人,還專門去結交嗎?

    沒的被人看輕了身份。

    而完顏康被所謂的『委以重任』了嗎?好像是在知道完顏洪烈不是親爹之後,出使過一次南宋吧,是作為使者去的。而那次,還出事了!要說完顏洪烈不是在那之後可以的去拉攏這個兒子,這作何解釋呢。

    許是完顏洪烈對這孩子的疼愛不是假的,但要是跟金國的國事起來,這份疼愛又有多少呢。關鍵是,完顏洪烈沒兒子,大金國又何嘗不是鬧的這個弟弟下台了做哥哥又,龍椅坐著的人換來換去的,還有那沒兒子的也一樣是過繼。對於如今的完顏洪烈來說,有個兒子對以後還是有好處的。他們不會想著大金國要完了,腦子裡想的依舊是為了將來做準備的。

    所以,得拋開那些情啊愛啊的,換個角度去想問題。什麼完顏洪烈對包惜弱十八年情深不改之類的,林雨桐想不明白,包惜弱住在搬來的老房子里,他完顏洪烈也跟著住老房子?然後看著這女人抱著先夫的遺物傷懷的不行,那要是這樣,完顏洪烈還能下的去嘴,這得問一句,這是真的愛重嗎?所以啊,她覺得,這兩人說是夫妻吧,也忒怪了一些。要說兩人沒有夫妻之實吧……這十八年了,趙王府又再沒孩子出生,林雨桐真得懷疑完顏洪烈是不是有隱疾了。

    這不合常理對吧!

    當然了,也可能是完顏洪烈是戀愛腦,然後兩人玩了一把虐戀情深。

    但完顏洪烈絕對不是戀愛腦,他對處理蒙古的事很有謀略。挑撥蒙古內部的鬥爭,這一點沒有錯,也不是不高明,雖然沒有成功。但不成功不表示對方做的不好。

    要說四爺現在要用離間之計吧,又不完全是!

    畢竟以疏間親,這是犯了大忌諱了。

    兩人說著,往回走。

    而那邊穆念慈帶著完顏康,進了寨子里。此時完顏康才回頭去看來路,卻發現眼裡的只有一片長的還不算是粗壯的雜木林子,卻看不到當初的路了。

    他回頭看了兩個護衛一眼,見兩人微微搖頭,便知道兩人也沒看透裡面的門道。他不由的哈哈一笑,看來這所謂的高人當真是高人了!武藝的高低,這個不是最重要的。他倒是更看重這個能布陣的。這樣的陣法若是能用到兩軍對壘,必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真要是能爭取到這個人,別說給一不得檯面的公爵,只要能助大金國打下蒙古和宋庭,給一正兒八經的王爵都無不可。

    他跟穆念慈打聽,但話不能要直白,於是便道:「想不到楊公還是位精通門遁甲的高人!」

    穆念慈早得了義兄的話,聞言之後只道:「哪裡是爹爹的功勞?不過是借了身邊先生的力。」

    哦?

    這倒是有些意外。先是有逍遙仙出面要爵位,再是高人先生當幕僚,這楊元貞是祖積了什麼大德了,這些別人攀不的高人這麼大力的把這人往提拔。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這一刻他懷疑了:自己一路來看到的勢力,真的是這裡的真實實力嗎?以這樣的手段,幾棵樹幾塊山石便能擺陣,那要是想藏幾萬人,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心態一變,再看穆念慈,心裡便慎重很多。

    笑了笑便道:「既然令尊不在,這旨意交給姑娘也是一樣的。只是我難得從汴京出來走走,見這裡跟別處大有不同,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思,便想在這裡住幾日。少不得叨擾……」

    「小王爺原是貴客,很不必這麼客氣。」穆念慈儀態是現學的,再端下去要露餡了。她帶著笑叫趙金過來:「這是管家,叫他帶王爺先安頓。王爺一路勞頓,晚給王爺擺接風宴。」

    說完,福了福身,不等對方說話,轉身朝正院的方向去了。

    「那……」完顏康話還沒說完,見人已經轉身去了。

    身後的護衛帶著幾分怒色:「小王爺,這些人簡直無理!」

    完顏康將扇子一抬,一個冷眼過去叫對方閉嘴:「不可放肆!」

    安頓完顏康的地方依舊是木屋。但木屋跟木屋可不一樣,每樣擺設看著都粗糙,但粗帶著別樣的雅緻,反倒是有些意趣。

    裡面的卧室,客廳,書房,茶房包括洗漱間,都套在一起。沒有安排伺候的人,但這也未嘗不是提供了一種方便。真要是安排幾個伺候的,他跟屬下說話都不方便。

    里裡外外的看了一圈,護衛留拿了陶罐里的茶葉叫完顏康看:「您瞧!」

    竟是極品的好茶,完顏康自己都不曾見過。

    雖說他一直有喝奶茶的習慣,但更偏好清茶。以他所見,竟是沒見過。

    往年宋國給進貢的茶葉也沒這麼好的。

    完顏康點點頭:「用吧!」人家沒理由在這裡害自己,「不用這麼小心。」

    梳洗的時候,空的竹子里流出來的是熱水,出恭的恭桶乾淨還帶著香味,手輕輕拉了繩子,穢物全都沖沒了。

    吃飯的時候,八個菜兩道湯,有兩道特別些的,味道也有些怪,一入口覺得辣的難受,可回味卻覺得香。又怕那份辣,又想多吃幾口。

    東西都不是大東西,可這裡面透出來的,便是這裡藏著一尊真神。

    他倒是越發的對這位幕僚先生感興趣了。

    既然如此,那倒也不用抻著了。當時叫人來,乾脆擺香案,把聖旨直接宣了便是了。由那位姑娘代領也行。這裡沒一個外人,誰能把這事說出去?

    原本想著,這麼一個場合,怎麼也能見到那位先生吧?可惜的是,除了幾個被稱為管家的大管家二管家,再沒其他人。

    完顏康倒是不著急,只在寨子里轉轉,看看翻修一新的一排排房舍。整齊乾淨倒是在其次,關鍵是人家在寨子開墾出來的田地,又有水車不停的在灌溉。如今的時候,麥子已經有些微微泛黃了,看起來收成一定是差不了的。

    如今山dong各地,因為河患流民四散,田地早已經荒蕪了。所以朝廷寧肯放棄這一片地方,願意冊封當地的漢人為公爵治理地方。從沒想著收什麼賦稅,只要不起民亂,已經算是好的了。可如今這個寨子的情形,卻叫他心裡一定,若給這個楊元貞年時間,只怕這山dong得成為最富饒的地方。女真人本是游牧民族,漢化程度不低,但於農耕一道……到底是不如宋國。

    再往後看,竟然看到飼養著家禽,雞鴨鵝豬羊牛,樣樣不缺。有幾個粗壯的婦人,給這些家畜餵食。他沒有靠太近,但看著養被養在羊圈裡,也長的挺好,心裡不由的道:若是宋人家家都這樣養牲畜,百十年之後,哪裡還有什麼大金蒙古。

    帶著這種憂心,他足足在寨子里轉了三天。每次見到穆念慈,都叫遞話說,見見先生也行。四爺一直抻著沒見,直到第五天,四爺才算是見了。

    旁的都沒有準備,只選一處地勢高的亭子,點爐火,放鴛鴦鍋。配菜旁的沒有,是湖裡現撈來的魚,叫尹東山給片成魚片兒,邊煮邊吃。

    完顏康沒有想到,見到的先生是這麼年輕一人。

    此人多大年紀?

    二十齣頭有沒?最多也是這樣了。亦或者人家也是駐顏有方?保不齊吧!歐陽克也說,人家能叫容顏看起來也是雙十年歲。

    這麼一想,又對了。

    因此,他半天沒有馬虎,見面也不敢託大,彼此拱手算完了。

    完顏康很會說話:「……這幾日在寨子里轉了轉,竟是沒想到大金國還有這麼一方世外桃源。」

    「正值亂世,哪裡還有什麼世外桃源?」四爺將魚肉划拉到鍋里,「若真有世外桃源,又何苦找小王爺要一爵位?」

    完顏康正要舉筷子的手一頓,跟著一笑:「先生這話……有些過了。如今雖邊界偶有紛擾,但還不到先生所說的天下大亂那一步……」

    四爺一笑,「如今的金朝不是以前的金朝……天下大勢,不外是你強他弱,你弱他強。強時之策,用於弱時,豈不愚蠢?」

    完顏康『嘶』了一聲,父王雖然沒有叫他接觸政事,但聽也聽到一些。

    如今的大金國,早已不是當年的大金國。別說是權貴子弟,便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也早已經不長於騎射征伐了。這幾年,天災**,內有各地叛亂,外有強敵虎視眈眈。而大金國對蒙古對宋國,策略也只是稍有不同。一樣需要朝貢!牛羊馬匹金銀珠寶連同女人,每年都有大批的往汴京運。

    四爺見他沉吟,便問:「宋國和蒙古,小王爺以為,誰才是大金國迫在眉睫的禍患?!」

    「自然是蒙古。」完顏康想也不想給出了答案。

    四爺不說話了,只給對方倒了一杯酒。

    完顏康便思量起來:「先生之意,朝廷當改對宋國之策?」

    四爺去不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一句:「時勢造英雄,恰逢大亂之局,小王爺又想從這亂局得到什麼呢?」

    完顏康不由的睜大了眼睛:「先生這話……」

    四爺看他:「小王爺不想,還是不敢想?」

    完顏康站起身來,背過身負手而立:從古到今,這世從來沒有不想成為儲君的皇子。若不是為了更近一步,父王整日里汲汲營營為了什麼呢?

    這麼想著,他回過身來,躬身行禮:「請先生教我?」

    「大金的局勢,不用誰教,小王爺讀過兵書,該明白的都明白。大金強時,可俯瞰天下,可如今一朝露出疲態,那便是腹背受敵的局勢。蒙古若是跟宋國聯手,大金危矣!」

    這兩家一家有錢有糧,一家有戰馬兵將……這麼想著,看見這位先生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在地畫了起輿圖,山川河流,無不在圖。

    可是這麼越看,心裡越是不安穩。等看到一根帶著箭頭的線從蒙古直抵山dong,又聽先生道:「彼時山dong豪強四起……」

    這話叫他頭的冷汗都下來了。

    這些豪強恨的不是蒙古人,恨的是金人。是金人佔了他們的土地,是金人搶奪了他們的女人,所以,這所有的仇恨都是沖著金人的。蒙古鐵騎加金國內部漢人的暴動,山dong河bei之地,落入敵手只是早晚的事。

    可若是這兩地落入敵手,金國真尷尬了。真真被人圍在間,進不得也便罷了,退也退不得!因為通往會寧的通道,在這兩地落入蒙古之手的時候,已經掐斷了。

    那個時候,那便只是死路一條了。

    四爺說:「當年趙匡胤兄弟如何對南唐後主的,小王爺可知道?」

    自是知道!

    四爺帶著幾分感慨的道:「那時候他們一定想不到他們的子孫後代會遭遇更不堪的待遇。」緊跟著,他的語氣更輕慢起來,「如果這真真冥冥自有天數,那金朝之後的結局……又會宋徽宗宋欽宗更好嗎?」

    事實證明更加凄慘!

    聽的完顏康吶吶不能言:以蒙古人對金人的痛恨,能落到什麼好呢?

    他一拳打在桌子:「只恨我年輕見識淺,朝堂之事,完全插不手。」

    四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了一句:「沒有什麼插得手插不手的!若是想插手卻插不……那這得想想了……畢竟,萬事皆有根由!」

    完顏康一時沒明白這個意思。

    回去之後轉輾反側睡不著,什麼叫做萬事皆有根由?是自己插手不朝堂之事有根由嗎?

    什麼根由?不外乎父王不讓。

    可父王為什麼不讓呢?!

    他又想不明白了!難道是因為自己打小習武,父王以為自己的志向在江湖?!

    這個……怎麼說呢?

    父王只自己一個兒子,雖然總說:康兒,你喜歡什麼去做什麼,只要你高興好。

    這些年,父王也一直是如此做的。小時候,只要能逗的母親一笑,父王會獎勵他,不管是什麼樣的要求,都答應下來。稍有不高興,說一句誰伺候的不好,那伺候的下人非得去了半條命不可。

    在王府里,父王不允許任何人違逆自己這個小主子。要說這樣都不是疼寵,什麼才是疼寵?這麼寵愛自己的父王……怕真的只是以為自己喜歡江湖吧。

    想到這裡,他再不能安穩。有些事迫在眉睫,半點都不容耽擱。

    天不亮起床,喊了兩個侍衛進來梳洗,天一亮跟穆念慈告辭,穆念慈言說:「說不得我爹爹這兩天回來了。」

    完顏康半點要見的意思都沒有了。這個楊元貞他不覺得有多大的本事,真正有本事的人他也見了,人家話不多,但自己眼不瞎。眼前這個寨子,便是一縮小的城池,要看的都看完了,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他心裡著急,跟穆念慈說話也還保持著客氣的樣子:「以後少不得還得過來請教先生,到時候再見也是一樣。請姑娘代小王向楊公問好,咱們後會有期。」

    穆念慈含笑點頭,看著人了船,遠遠的只能看見一個影子的時候,才轉身回來。

    龍兒被關在院子里好幾天,早不耐煩了。這會子客人走了,她跌跌撞撞的往出跑了。跑幾步看看後面,看後面娘親跟來沒有。人家是有目的地的,目的地是那一群雞鴨鵝。攆的個個都撲騰著翅膀,扇的塵土飛揚的,她樂了。

    穆念慈伸手把她抱起來,跟林雨桐道:「這個小王爺看起來倒是不像金人。」

    許是因著身份不一樣,完顏康並沒有表現出多少輕浮之態來。

    林雨桐笑了笑沒說話,她暫時沒打算告訴楊鐵心和穆念慈,這人便是楊康。還得等等,時機並不成熟。

    卻說完顏康出了鎮子,並沒有等歐陽克。這傢伙跟腦子有毛病似的,整日里一人一船,在這湖飄來飄去,嘴裡念叨的都是逍遙仙。他也沒管對方,只帶著人快馬回汴京王府。

    此時,完顏洪烈也剛剛回來。

    完顏康心是熱乎的,沒來得及去後面給娘親請安,先去書房。

    書房裡,完顏洪烈正跟幕僚說話,聽說兒子來了,打住話頭,請幕僚先出去。完顏康跟幾位先生走了個面對面。

    說實話,這府里住的這些先生,他很少打交道。府里養著的江湖客,他熟悉。但對於這些先生,也是知道誰是誰。

    彼此走了個面對面,人家客氣的行禮,完顏康矜持的點頭,然後對方等著他進書房之後,才都起身走了。

    此時完顏康心裡還想,這些幕僚先生跟那位先生起來,又如何呢。還想著以後找機會去拜訪一二,正尋思呢,聽父王說:「康兒這一路可順利?去看了你娘嗎?這些日子,她怕是惦記著你呢。」

    娘十多年如一日,整日里在那茅屋土舍里住著,應該也沒什麼事。

    他便含笑道:「兒子出去一趟,長了見識,有些話要對父王說,所以,一進門先來了。」

    完顏洪烈看看兒子一身風塵,便佯怒道:「只看你如此行事,便還是沒長大。天大的事情,進退也當穩當。」

    「是!」完顏康一邊應著,一邊坐下,下人送來的茶也吃了半碗,迫不及待的將四爺說給他的話,用他的語言重新組織了,說給完顏洪烈聽,「……山dong河bei之地,萬萬丟棄不得!否則,咱們便再無退路!如今,蒙古鐵木真野心勃勃,而宋國下,卻都偏安一隅,並無北收復失地之進取心……」

    完顏洪烈聽明白了,「你是說,一改之前對宋國之策?」

    「對!」完顏康便笑道:「只要跟宋國連成一體,交好西夏,光是鐵鹽兩項,能拖住他鐵木真……」

    完顏洪烈沒有說話,只是帶笑看了兒子一眼,問了一句:「康兒最近武功可有進益?」

    完顏康愣了一下:「兒子……一路奔忙,倒是疏忽了。」

    完顏洪烈起身拍了拍兒子:「不可半途而廢。回去給你娘請安,早早的歇下吧。出去了一趟,也晒黑了,爹爹和你娘著實是擔心你。這段時間好好在府里,陪陪你娘。」

    完顏康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這麼半天,爹爹這麼把自己打發了,他有些焦急:「爹爹!」

    如今是大人了,私下的時候還是會叫爹爹,但有外人在或是說正事的時候,才會叫一聲父王。

    他一焦急,又叫了一聲爹爹。完顏洪烈便哈哈大笑:「咱們家的小馬駒著急長大呢!好了好了!爹爹知道了,你說的事情,爹爹一定會好好考慮的。朝堂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父王的話皇也不是都能採納的。這些你還不明白,去吧!這些事有爹爹呢。康兒啊,爹爹你這一個兒子,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能想到的,亦或者想不到的,爹爹都替你想著呢。你娘總說盼著你平安康健便好,爹爹跟你娘是一個心思,總是盼著你心想事成的。我兒放心,只要你想要的,爹爹傾其所有,也一定滿足你。」

    完顏康看著父親熬的有些發紅的眼睛,到底沒再說什麼,告退一聲從裡面出來了。

    踏出書房以後,沒來由的,他的耳邊響起一句話:萬事都是有緣由的。

    父王的態度……很怪!

    這當然也是有緣由的!可緣由是什麼呢?

    他一路朝後院走,路的僕從遠遠的看見了,都低頭躬身,把尊敬做到了極致。

    等走到這草屋茅舍前,他又停下腳步:如果說母親是為了思念娘家人,那這也未免時間太久了一些。世誰人不喪父母,誰喪了父母如母親這般?

    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不怎麼深想的問題,這會子從腦子裡蹦出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原來習以為常的東西,再想想的話,處處都覺得違和。

    父親愛重母親,卻允許母親住在這裡悲憫過去,他搖搖頭,壓下心底的疑惑,推開柴門進去了。

    母親還是坐在那裡,一個勁的用帕子一點一點的擦著鐵qiang。見他來了,母親臉馬帶了笑,將鐵qiang小心翼翼的放好之後才過來:「叫娘看看,怎麼瘦了這麼些?」

    完顏康的視線落在那桿qiang,然後緩緩的移開視線,看到邊又綉了一半的手帕,拿起來瞧了瞧:「娘不光是字寫的好,這綉出來的字也娟秀。」

    包惜弱拍了兒子一下:「這是給你的帕子,娟秀卻又不好。」

    完顏康湊過去:「兒子覺得好好。」他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語氣:「娘這字是跟誰學的,細看很有幾分風骨。」

    包惜弱臉帶了笑:「能跟誰學的。不過是跟你外公胡亂的寫了幾筆罷了。你外公是村裡私塾的教書先生,娘也多是在外頭聽的看的學會的……」

    完顏康心一震,手裡的帕子差點被撕扯爛了:外公是教書先生,那這便是耕讀傳家的人家。宋國自來重輕武,讀書人家子弟萬萬不會去舞刀弄槍的。那這鐵qiang,便不是外公家的遺物!

    可如果不是外公家的遺物,誰的遺物能叫娘親如此念念不忘。

    娘總說,這是她的家。

    這茅屋草舍是她的家,女人除了娘家,哪裡還有家?

    他慢慢的起身,深深的看了母親一眼,便道:「娘,兒子渴了。」

    這裡是不允許別人進來的,也沒有下人伺候。母親也不許他動裡面的東西,尤其是茶碗茶壺,怕摔碎了便再也沒有了。

    包惜弱一聽,果然起身給兒子去倒水了。

    完顏康便湊近那桿qiang,在qiang頭的位置,隱隱看見一個不起眼的『楊』字!他腦子裡頓時『哄』的一聲,想起早前在書房,說到楊元貞這個名字的時候,父王說了一句:姓楊啊?

    這一刻,湧來的是一股子難言的憤怒!

    母親她在思念一個男人,一個不是父王的男人!

    她怎麼可以這樣?父王是如何待她的,這個兒子看在眼裡。甚至為了她,把這個院子原模原樣的搬來了。他以前以為這是娘出嫁以前在娘家住的屋子,事實大家都是這麼說的。說趙王妃是漢人,還出身貧寒,做了王妃,還是喜歡住茅草屋子。他不是沒聽過這些閑言碎語,因此,他覺得母親這一半是思念家人,一半是思念故土故國。在敵國做敵國的王妃,這點彆扭應該被理解。可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那麼yima事。

    她哪裡是思念故國故土,分明是思念一個姓楊的野男人。

    包惜弱倒了水過來,見兒子在鐵qiang跟前,唬了一跳:「康兒,不是說了嗎?不要亂動這裡面的東西。」

    完顏康深吸一口氣,沒有質問,什麼也沒說,背對著母親的方向:「兒子……突然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了。」

    不等包惜弱說話,完顏康轉身大踏步離開。

    等回了屋子,一腳將桌子踢開,面的擺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進來兩個侍女,完顏康紅著眼睛罵了一句:「都滾出去!」

    這倆侍女迅速的從屋裡出去了,還順帶把門關了。

    關門的那一刻,完顏康覺得自己猶如一頭困獸,想發泄,想替父王委屈,可卻發泄不出來。連父王都不委屈,自己委屈什麼。

    可這心裡是憋屈,憋屈的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夜裡睡不下,一個人去了後院,那裡還有一個師傅。本想找師傅對招的,卻猛然間想到了什麼。

    自己這后拜的女師傅,武功絕對在全真七子之,便是七人聯合,也未必能耐她何?這麼一個人,藏身王府都需要小心翼翼,那麼教導自己的臭道士師傅,他進出王府……父王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這麼來來去去的,也都這麼些年了,王府一點也沒發現?父王連問都沒問過!

    是!自己所學甚雜,誰的武功都學點。但是全真教的內功這麼不容易認嗎?

    他只覺的背後瞬間被冷汗濕透了!

    為什麼丘處機一個恨金國人恨到骨子裡的宋人,要偷摸的教導自己這個金國小王爺武藝。內功心法這樣的東西,不是親傳弟子,是不給教的。他為什麼教自己,還偷摸的教!

    而且,父王對這事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一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了。他想到了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的提議不對嗎?以大金如今的情形看,絕對是有可取之處的。自己沒有說是先生的主意,而是說那是自己的意思,然後父王如何說的?

    父王避而不談!

    對宋國好一些,叫父王不高興了?

    不不不!父王問自己武功有沒有進益,怕是懷疑,自己從那個道長師傅的嘴裡聽到了什麼話,受了他們的影響,所以回來才說了那麼一番對宋國有利的話。

    而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自己說一路奔波,武功荒廢了。那豈不是說自己沒見那位全真教師傅,那麼是說,這個看起來對宋國有好處的建議是自己提出來的。

    所以,因為這個……父王不高興了嗎?

    若是這樣……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叫他覺得荒誕……可又隱隱覺得,只怕是離真相不遠了。

    為什麼不叫自己去軍歷練?

    為什麼不叫自己摻和朝堂之事?

    為什麼只是給了一個看似對宋國有些好處的建議,便叫父王不高興了?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樣,那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父王疼自己,那是疼一個孩子的,卻永遠不是疼一個世子的。

    這個認知叫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直挺挺的朝後栽去。

    而此刻,林雨桐和四爺面前站著的,便是丘處機。

    他四處遊說,為的也是反金之事。聽說山dong又了第十個公爵,自己找門。沒想到進了鎮子,看到了以前的徒弟尹志p。

    至於這對前師徒怎麼說的,林雨桐無從得知,只是這位借著盧東來的手遞了帖子進來,這不能不接了。

    這段時間四爺又很忙。沒有人手用,怎麼辦呢?

    那個阮猴兒,自稱是梁山好漢阮小二的後人,這孩子的水性也確實是好。那四爺也覺得正好,這個招牌還是好用的,像是梁山的後人,都該招徠來,先用用嘛。

    這招直接招兵的效果好多了。有丐幫的消息渠道,沒多少日子,這消息跟長了腿似的,飛了出去。好個人都說自己是誰誰誰的後人,投奔來了。這裡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誰在乎?反正來了有活干,有肉吃,有錢拿。一下子組織了五百青壯,先去把鹽場接管了再說。

    但這些人,都是江湖遊俠兒,仗著有點身手,闖不出名堂又不甘為普通人,很有些不服管束,要把這些人集結成軍,且得費工夫。

    丘處機來的時候正看到這樣的景象,到處都是人,嚷嚷著誰是誰的第幾代孫這樣的話。

    因此見到四爺之後,他還說:「郭盛的後人說不得要不了幾日便要來了。」

    郭盛的後人豈不是郭靖?

    林雨桐又看四爺,四爺已經麻木了。也像是自從打算要用梁山後人之後,他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因此,臉連半點好之色都沒有,只道:「那可太好了,如今處處都需要人。」

    四爺沒避諱丘處機,反倒是拉著他到地圖前面:「……咱們如今得迅速的佔領這幾個地方……」他的手指再地圖圈,每個都是要塞通道,又相互為犄角。

    但丘處機顯然不是這麼想的:「……若是咱們能配合蒙古……」

    是說配合蒙古和南宋,一舉殲滅金國。

    四爺的手指點著地圖,看了這老道一眼,問說:「驅虎吞狼!可這虎吃了狼之後,終是要吃人的!」

    丘處機卻搖頭:「這頭老虎老了,想吃人怕也吃不了了。那位成|吉思|汗已經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這個年紀的老人,追求些清凈無為,長壽長生是有的,這征伐之心,卻應該不會再有了。」

    所以,他堅持認為,蒙古和宋聯盟滅金,是必行之事。

    林雨桐在邊一嘆,這沒法說了。這戰術的勝利,未必表明戰略的勝利。

    她跟四爺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白,絕大多數人都跟丘處機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倆不是宋人,不能體會宋人對金人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所以,如今兩人能謀算的是,在三方混戰,怎麼先取得一席之地……9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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