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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1128 悠悠歲月(145)五合一字體大小: A+
     

    ?悠悠歲月(145)

    現在的明光可不是以前的明光了。

    彼此相識於微末。如今看四爺和林雨桐的職位是告了。但說實在的,明光走到現在的職位也不低了。從當初的公社主任,到副縣、縣、又在市裡當過市|長,而如今是常務副省。論起權利可也不算是小,省政府的二把手,是小官嗎?

    級別是一樣的,甚至權利上,也是不一樣的。

    不過就是他現在面臨著退居二線,年齡到線了嘛。而四爺和林雨桐正是壯年,要是沒有意外,尚且有二十多年的政治生|命。

    再算上如今的級別,將來會走到哪一步?

    這都是不敢想的事。

    因此,大家在明光身上貼著四爺和林雨桐的標籤,而不是兩人身上貼著明光的標籤。

    但是兩者之間的關係,卻是公認的,屬於非常親密的這一類。

    可太平鎮的事,是怎麼牽扯出一省大員的?

    拆遷?

    太平鎮想要拆遷,短期內是辦不到的。

    當然了,下面的老百姓不知道啊,好些人還真就謀划著拆遷的事呢。

    當時的老公社,後來搬遷了,剩下的老院子老房子,在還沒傳出要拆遷的風聲的時候,就都劃分上一片一片的給賣出去了。

    當初清豐叫老三買院子,就買的是這一片的。就是看中裡面有當時的蓋的平房,省的花錢蓋房子。

    就是這一片地方出了問題。

    農村買賣房屋這種的,很少有當時能辦的下宅基證這些東西的。都是合同寫了,中人作保了。確實是有這麼一碼事了,就行了。人先住著。

    至於那些手續證件,慢慢辦吧。有時候還是一個村,由村裡出面把這些東西一起辦下來。

    私人買賣都是如此,誠信上不存在問題。反正都不是多值錢的東西。犯不上混賴。

    試想一下,跟私人買賣房屋都是如此,這跟鎮上買賣的房屋,還怕手續辦不下來,還怕耍賴?

    交了錢,寫了合同,這算是有這碼事了。

    鎮上倒是沒問了那麼點錢和地,跟群眾鬧起來。

    可這裡卻存在一個特別老的問題,那就是有人舉報了,說是這裡面存在著侵吞集體資產的事。

    那這問題可就大了。

    怎麼就牽扯去侵吞集體資產了呢?

    當時的老公社,前後是棉站。就是收購棉花的站點。當時這個收購站一類的單位,那是比較有錢的單位了。裡面又是二層小樓,又是平房的蓋了不少。

    當時的公社呢,就是個破爛的院子。

    得是七六年哪一年,下了差不多四十多天的連陰雨,那一年的秋糧整個都爛在地里了。那公社的破院子破房子根本就經不住。而當時的公社主任明光就說,從棉站借一棟二層的樓,暫時作為辦公的地點。當時公社是真沒錢。而棉站呢,又是真用不了那麼大的地方。

    當時的棉站也受公社管,借用個地方,不是大事嘛。

    就這麼說定了,公社就挪在了棉站的裡面。為了方便辦公,棉站的大鐵門拆了,進去就是一個大廣場,那個時候當地的人都知道是咋回事。

    後來市場化了,棉站跟當時的供銷社一樣,慢慢的呢,就退出了歷史舞台。老職工都不去上班了,或者是直接買斷工齡了。偌大一個棉站就空下來了。

    然後公社自然就把那些閑置的屋子利用起了了。

    在公社上班的,基本都能分一間宿舍。什麼辦公社、會議室的。

    這麼寬敞的地方,沒必要擠著嘛。

    隨著時間的流逝,知道當年的事的已經不多了,公社更是幾年換一個書|記鎮長的,誰還翻ENGE以前的老賬?

    後來更是嫌棄這裡的房子太老,老房子陰暗,有些老檔案什麼的都返潮了。於是就整個都搬遷了。鎮子通往縣城的那條路邊,劃了一塊原來的荒地的鹽鹼地,做了鎮政|府的新址。緊跟著,原來那些緊靠著公社的派出所、電管站、稅務所之類的,都跟著搬遷了。靠著新的鎮政府蓋了一長溜子。而老公社這裡這徹底的閑置起來。

    再後來,與其閑置起來荒廢了,不如賣了,算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可誰能想到,太平鎮還有被拆遷的一天?!

    拆遷就意味著很多很多的補償款。

    當然了,這都是謠傳。

    可下面的群眾不信這是謠傳啊,反正一個比一個說的有鼻子有眼。

    歷史遺留問題,本來是沒事的。可這裡面卻牽扯到一個問題,這個老公社賣了房子,是損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的?

    誰的利益?

    棉站那些沒買斷工齡的,一直就半死不活混到退休的或者還沒有退休的職工的利益。

    他們沒地方上班,但公職一直在。工資也發不下來,大家都回家務農了。

    但如今不一樣了,老棉站是集體所有的,有他們這些職工一份的。要是拆遷了,他們才是最該得到補償的。

    可你們鎮政府私自把不屬於你們的東西賣了,一沒經過我們同意,二我們也沒見你們分下來的錢。

    憑什麼?

    其實從當時鎮政府賣公社,就有棉站的職工跑到省城的信|訪局,反應問題。從那時候到現在,都一年多的時間了,一直都沒有什麼說法。就在違法拆遷死了那麼多人的情況下,都沒有傳出跟明光有關的不利消息。要不然當時明光也不會打電話為當年的老部下找四爺說情。

    也就是說,□□部門並沒有把這事當成一個要辦的事情來辦。

    怎麼說呢?

    這事吧,它不好界定。

    尤其是牽扯到ENGE中的問題。當年的事情不能再往出翻騰了。

    可誰知道呢?就是這麼一封被□□部門束之高閣的信,會被有心人翻找出來。

    要翻幾十年前的舊案子,矛頭對準了當時的公社主任——明光。

    明光給四爺打電話說:「妖風從哪起的我都不知道。」

    四爺手裡捏著的一張老三提供的資料,當時購買了公社那一片做宅基地的人家都有誰。

    麻煩就麻煩在,一共賣了十六戶,其中一半就跟四爺和明光有關。

    頭一個就是清豐。清豐是花了一萬塊錢的,這事是老三幫著辦的。本來不是大事,但這個時候這可能就是一件大事。

    第二個就是老五,老五在那邊買了院子,專門收購廢品,做廢品收購站用的。

    第三個是吳達,這個林雨桐知道,趙愛華有時候帶著孫子孫女回老家住。城裡的住房畢竟是有些擁擠的。再說了,人都講究落葉歸根,得在老家有個落腳的地方。當時金家老宅邊上那半拉子院子太擁擠了。

    第四個是鄭有油,別管認不認,他都是四爺的親表哥。他沒兒子,大閨女是親生的,小閨女是當年抱養來的。給大閨女招贅了女婿,小閨女他不打算遠嫁。說的對象是本村的,他給小閨女買個院子就是為了叫孩子離他近便的。

    然後再往下就是明光的親人。

    錢翠翠,就是當年跟著桐桐養豬那姑娘,一起做過臨時工嘛。後來成了正事工,當著養豬廠的廠長。

    她在縣城有房子,不過長期在鎮上,就在鎮上買了院子。專門挑房子少空地多的,自家種種菜養養花,覺得比住在縣城美。

    還有她弟弟錢進寶,都跟她一樣,在鎮上安家。另外邊上還有錢進寶的小舅子還有錢翠翠的小姑子。都是城裡人,因著太平鎮離縣城近,如今路好,騎自行車幾十分鐘就到了,感覺回來種菜擇菜不比去菜市場麻煩。

    剩下的八家,或多或少的,跟村上或是公社的領導有些沾親帶故的。

    這裡面未必就存在貪污,畢竟這是要花錢的。清豐那麼是平房的院子,只花了一萬,那些帶著二層小樓的,沒有三萬拿不下來。這得掏真金白銀。

    好些人不是沒看中地方,是一把拿不出那麼錢來。

    而像是清豐這樣的,就算是當時拿不出來,他三叔都替他墊付了。

    有三兩個得力的親戚,能倒騰開錢,就不至於叫好機會從眼前溜走。

    可要是拿這個去查的話,其實不用查,只把誰誰誰的關係都標註上,大家一準都會覺得這裡面有問題。甚至心理陰暗的還會猜測,說這是不是四爺和明光提前知道要拆遷的消息,特意拉拔自家人的。

    尤其是金家,你看,算起來是老大家一院子,老五家一院子,連老五原先的繼子都有一院子,然後就是表哥……

    可是天地良心,這事要不是這次的事情大,四爺壓根就沒管,更不可能提前知情。

    要是別人真往這一方面想,這絕對就是大事。

    很容易引起民憤的。

    四爺就跟明光說:「如今不管這妖風是怎麼起來的,從根上把這個漏洞補上,才是問題的關鍵。」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今就是要先補上縫隙,然後再查查,這隻蒼蠅是哪裡來的?

    可如今都知道要拆遷,房子地會很值錢,這股子熱潮越來越炙熱了。

    四爺就說:「不拆遷……」他的眼神幽暗,「太平鎮往上追朔,歷史可推至隋朝。唐朝時,又是邊防重鎮,明朝時期修建了城郭,城牆直到ENGE時期才被損毀。如今,開發區已經將旅遊業發展起來了,那麼,為什麼要拆遷太平鎮呢?復原古鎮的面貌,發展旅遊業。不是有很多人認為,不該拆遷,怕拆遷之後坐吃山空嘛。如今咱不拆遷了,旅遊做的好了,就是一個聚寶盆。也是長久之計。」

    不拆遷?

    事情反倒是好辦了。

    誰都知道要是鎮子發展起來了,對大家是好事。但這錢卻再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想一來就換個幾百萬的美事,絕對沒有。

    要是有頭腦的,就知道給家裡改建那種民俗屋,給自家果園改建成採摘園。但懶的動的那一夥子,那就對不住了,你的日子該咋過還是咋過吧。

    他這麼一說,明光就知道怎麼操作了。

    他沉吟了一下就說:「公社的那片地,還是要退回去的。」

    四爺就知道他的意思,「我心裡有數。」

    不就是給金家的自己人做思想工作,叫他們主動放棄買的那個院子嘛。

    四爺就叫了清寧商量,這孩子當年在省城周邊的村子里,買了個空院子。當時的手續還是林玉健幫著辦的。後來,城市擴建。村子成了城中村,再過了幾年,拆遷了。

    那個院子一共分了三套六十平米的安置房,一直就閑置著呢。清寧拿了鑰匙,連看都沒看。

    其實從頭到尾,不管是清豐也罷,還是老五也罷,這些人沒一家是因著四爺的關係才買到的。可如今,卻又不得不把這些給吐出來。

    要是非死咬著不放手,當然也沒問題了。那是公社的事,你們賣的對不對?

    但這無疑會把事情鬧大。

    其實,這次真是四爺和林雨桐連累了他們。

    叫人家放棄,就得拿出補償。

    四爺叫了清豐和花花過來,把事情說了,然後就說:「放棄那邊的院子,給你們一套秦市的房子,兩室兩廳,六十平的。」

    花花就先樂意了,有房子就叫自家爸媽去省城住了,然後孩子以後上學啥的,都好。

    林雨桐就先把話給說清楚了,「以後那邊的鎮子要是發展旅遊,可能會有不錯的前景。而現在誰都知道院子值錢,輕易不會賣了。」

    花花點頭:「知道!但是條件再好,也得有會賺錢的腦子。再說了,省城的房子什麼價?叫咱們守在鎮上賺錢,只怕一輩子也賺不回來。再說了,家裡的院子是有我們一份的。」真不行,拆半個院子出來,也有落腳的地方,怕啥啊?她戳了戳清豐,示意他趕緊答應。

    到了老五這裡呢,四爺就叫老三去問了。問他是願意要省城的房子,還是願意要飼料廠前面的門面房。當時英子在鎮上開飯館的房子,一半是老二家的,一半是四爺的。四爺的意思,不行就把前面自家的門面房賠給老五。那地方最繁華,比買的公社那個地方人流量大了。後門挨著後面的巷子,進出個貨都特別方便。

    老三把老五單獨叫出來,把事給說了。

    老五這回倒是沒犟著,「我知道呢。家裡沒四哥在上面撐著,誰給咱臉。他好大家都好。門面房我就不要了,清雪要上大學的,將來也要在城裡安家,秦市的房子我要一套。門面房就算了。」那地方太繁華了,做廢品的,其實偏遠一點也沒事。就是在老二家後頭的果園子那劃出兩分的地方搭建個簡易的屋子,都能用。

    還是要套房子更合適。

    而老了吳達這裡,吳達更乾脆,「四叔,我不添亂。公社把那一萬五退給我,就行了。多的我一分不要。」

    但四爺好一分都不給嗎?

    明顯是人家吃虧了。

    不過他先叫老二去找鄭有油,看鄭有油怎麼選。當年救了清涓之後,兩家也都來往著呢。鄭有油就說,說這個就見外了。要啥賠償啊,不要。我就是想叫孩子離我近些。

    這其實就是做了選擇了。就是想要門面房。

    那就乾脆給了。然後鄭有油把門面房給了親生的大閨女,又找了老三,幫著給他家的大閨女在鎮上開了一個藥店。進貨的渠道之類的都是姚思雲幫著找的。鋪子是兩層的嘛,上面住人,下面開店。把原來的宅子留著,說是將來給小閨女。

    省城還剩下一套房子,給了吳達了。

    吳達在縣城的房子小,是由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改建成了兩居室。廚房做了次卧,陽台改成廚房了。如今孩子大了,其實住著是緊張的。尤其是孩子還需要他媽幫著帶,就更擠了。如今沒有鎮上的房子,但卻能叫孩子去省城上學的。林雨桐給趙梅打了電話,孩子入學這些事情,就幫著辦的很妥當了。

    有他們這一帶頭,再加上明光的錢翠翠是親外甥女。做工作比較容易。

    十六戶人家,轉眼就有八戶願意退。

    剩下的就比較惶恐了。

    老三又找了一個跟他關係好的,用商場的一個櫃檯的鋪位,換了這傢伙同意。

    如此,就過了半了。

    事情一下子就好辦了。

    這事辦的極快,趕在過年的時候,退款全都收到了。

    公社把賣出去的地收了回來。

    其實公社也惶恐著呢,畢竟他們下面的一點失誤,卻連累了上面那些了不得的人物。能這麼快叫一切恢復到之前,那就是萬幸。剩下的事情,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去吧。跟他們這些小人物再沒關係。

    而且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消息,說是太平鎮要復原古鎮的風貌。好像是縣誌都被借走了,找專家去做規劃設計圖了。

    是不是要復原古鎮風貌這個不知道,但縣誌被借走了,這確是真事。

    因此這事的可信度是極高的。

    然後大家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而此時,臨近年關的時候,江漢帶著江山進門了。

    進門就說:「兄弟,對不住啊,這小子到現在都沒歷練出來,還是著了別人的道了……」

    事竟然是從江山身上起的。

    四爺跟著叔侄倆去了書房,談了兩個小時左右才出來。

    林雨桐進去送水送茶,他們並不避著她,她也聽了幾耳朵。

    說來說去,不外乎利益二字。

    江山在秦市市|長的位子上,推行的東西觸及到某一方的利益了。據說那位也是京城一位太子爺,江山不給面子,那位能饒了他。

    這不光是要給明光一個教訓,也是要四爺和江家一個教訓。

    江山就特別激動:「……這也不是第一次衝突,之前就因為金礦的事情,有過一次……」

    江漢哼笑:「還是太焦躁!」

    這事就不能急,你得有耐心靜靜的等著,趁他不備,直接拿住七寸。要麼就直接摁死,再不能翻身。要麼你就別招惹他。

    像是這種你給我一巴掌,我還你一拳的事來來回回的,有什麼意思?等把事情弄大了,就都收拾不了了,等著找大人來收拾這爛攤子。

    江山就問四爺:「金叔,這次就這麼算了?」

    算了?

    四爺就笑,只對江漢說:「喝茶!」

    回去的路上,江山就問他叔:「那位是啥意思?真是好性子。」雖說自己認了直接衝突的人是自己,但這從自己身上越過去直接對準明光,就很說明問題。人家沒打算把自己如何,自己就是個由頭,明光是明處的目標,這暗處的目標是誰,他不信對方聽不明白。

    可明白了,卻什麼都沒做。自家叔叔專門帶自己上門,就已經是態度了。就是在提醒他,那些人的目標並不是江家。要不然,自己該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事實上,都要事情出了,自己也知道的並不是很清楚。否則以兩家的關係,早就示警了。

    這意思想來他是該明白的。

    江漢半眯著眼睛:「你真當他是菩薩?」

    江水搖搖頭,要是真菩薩,喬家最後是怎麼落到他手裡的。

    這人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到現在都沒幾個人看明白他是怎麼辦到的。

    江山就提醒江水:「不要壞了別人的事……他閉嘴一言不發……那就是說還不到時候……」

    江水『嗯』了一聲,「我乖乖的聽話。」

    江山睜眼瞥了侄子一眼,然後嘆氣。一說自家這侄子,也是從小在這個氛圍里養大的,怎麼就比不上人家一野路子出身的呢。

    今年過年的氣氛很好,四爺這邊呢,是留在京城的侄子侄女都來了。

    而老家呢,都在老二那邊過年呢。

    老五兩口子也去了,看錶情還挺高興的,竟是拿著點心和家裡種的綠豆紅豆來了,反正是沒空著手。

    馬小婷就跟英子套近乎:「咱們這往後,就都是城裡人了。」

    在城裡有房子,這是幾輩子都不敢想的事。

    還問說:「二姐給四嫂那邊捎東西不,家裡今年種的綠豆可好了,給捎帶點,熬湯泡豆芽都好……」

    英子可不敢佔馬小婷的便宜,就連連搖頭:「不少帶東西,清平今年都沒回來,誰捎帶?」

    「你是還有咱家姑爺呢?」

    是問徐強。

    英子就說:「把他爸他弟弟都接去京城過年去了。」

    李仙兒就說:「還想著清平要是回來,給清遠捎點啥回去。你看孩子那麼大的喜事,我跟他大伯也沒趕上。」然後又朝外指了指,「我們家那媳婦……鬧心!那天把你大哥給打了,我們是又氣又是羞,都不好意思出門……」

    這是解釋給清遠辦喜宴的時候他們為啥沒來的事。

    這話肯定是假的,不過是看著給了清豐一套房子,才說這話的。

    完了又挑事:「給了清豐一套,給了老五一套,這就罷了。反正房子姓金。她趙愛華算是哪根蔥?吳達姓吳,憑啥給他?臉咋那麼大呢!給他他就要,也不怕撐死了!」

    楊美麗去上廁所,從廚房門口路過得去後院,然後就聽見她婆婆的話了。

    於是就在院子里可大的聲音罵道:「李仙兒,你真是虧了人了!怪不得人家都說金老大家兩口子不是東西。你還真不是個東西。我四叔愛給誰啥就給誰啥,你給人家立下啥功勞了,非得把啥都給你?還說人家臉大,不怕撐死?你咋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你的臉有多大!啥也給你,你也不怕你撐死。我給你說,少攪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想要房子哩!話我說到了,我就要咱現在這一院子,少打著我的旗號攪事兒。你都不是個攪事兒精,你根本就是個攪屎棍!」

    巷子里來來往往的都是拜年的人,然後聽了個全場的熱鬧。

    吳達吳雙兩人帶著媳婦過來拜年,剛趕上這一出,一進門,楊美麗就說:「我可是為你們抱打不平哩。一會兒該給新媳婦紅包的時候,可不要拿三五塊的噁心人。」

    吳達媳婦多精明啊,一聽就知道咋回事,從身上掏了五百就遞過去了,「你是個直腸子的人,嫂子知道。」

    然後李仙兒頭低的低低的,就坐在灶台前,腦袋都不抬一下。臉紅的跟誰扇了她幾個巴掌。

    楊美麗卻全然不覺得她干錯了啥,特別高興的把錢接了。

    然後抱著肚子就往廁所跑:「這一泡尿可是憋死我咧。」

    等楊美麗走了,李仙兒才對外面的吳雙吳達這些人說:「那就是個二愣子,你們可都別計較,好我的娃們些哩,我跟你大伯這也是碰上這麼個兒媳婦,有啥辦法么?跟她吵,還怕人家笑話哩。就不能跟她一般見識!」

    這些人笑笑應付事,心裡咋想的,誰知道?

    馬小婷就說風涼話:「大嫂子,也別只挑揀兒媳婦的不是。我看美麗這娃就挺能幹的。」

    這話倒是真的!

    說能幹,是真能幹。

    老大家把地給租出去了,六口的地。但這不包括剛進門的新媳婦的地。

    楊美麗找村上,把自己的地給要下來,然後又租了別人家五畝地。一共六畝多地。都種上菜了。

    每天早上帶著鮮菜去縣城賣,少賺了?一點也沒!

    但就一點,她自己賺的錢,她自己花。誰想花她的錢,她親爹親媽都不行。就是清收,再怎麼哄,哄不出一分出去。

    而且居家過日子,她也不掏錢。我是嫁進來的媳婦,養活我是你們金家的事。就是地里那些菜,都不給家裡補貼的。賣不了的全送到娘家,夫家一口也別想碰。據說李仙兒摘了一把蔥葉子,被楊美麗搬了石頭把做飯的鐵鍋都給砸了。

    人家還說了:要吃我的菜,也行!這家得我來當!

    入冬的時候種了一茬反季節的菜,年前就趕上好價錢了。叫李仙兒和金滿城住到地里去看著菜地,他們不去,清收也不去。然後人家就叫她自家的娘家媽去。年前,給她媽又是買衣服買首飾,又是給錢買年貨,次次都當著李仙兒的面。

    在外面就說了:「叫他們懶!懶就喝稀的去!我就是吃一塊肉扔一塊肉,也不給他們白吃。」

    人家說到做到。饞了就自己下館子。但絕對不會說給家裡割上一斤肉。

    有時候去縣城賣菜,菜剩下了,就找英子,全給英子,不要錢。

    英子哪不好意思?給的少了都覺得是佔了小輩的便宜。

    她不止一次的跟老二說:「你看那孩子傻嗎?其實一點也不傻。」

    要不然不能把賣不了的菜全都推給她。買她的爛菜都比買人家的好菜貴。

    但卻對這麼一個又憨又直的人討厭不起來。

    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好歹。反正就是跟英子熟悉了之後,好像覺得英子對她不錯,人家想解饞了,吃個豬蹄烤雞啥的,也知道過來分給英子一半了。

    不過說話還是不好聽,話是這麼說的,「給你你就吃。反正你不吃也是喂狗的。我不會拿回去叫那些懶慫吃的。」

    英子:「……」

    老二就在一邊笑,等那孩子走了就問英子:「侄兒媳婦給的肉香不?」

    英子知道他這是擠兌她,自嘲的笑:「跟狗搶來的,能不香嗎?」

    反正嫁過來半年,誰都知道這孩子憨,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孩子是能幹。有那好事者算了一筆賬,就說這半年,光是種菜,這姑娘掙了兩萬多。

    還順帶著泡豆芽賣豆苗呢。

    可金家那三口,卻還是指著李仙兒一天的七八塊錢過日子。清收有一次偷了楊美麗十幾塊的零用錢,被這姑娘拿著鐵鍬一下子給敲到腦袋上了,血呼啦的一片子。從哪之後,再不敢碰他媳婦哪怕是一分錢。

    馬小婷說楊美麗能幹,這是真心話。

    她就說:「以後還是要跟兒媳婦一塊過日子的,家叫兒媳婦當了,有啥不行的?反正家用有她操持,你這才是享福哩。」

    吃飯的時候,李仙兒就借著這麼多人,就說了:「美麗啊,你想當家那就當吧。媽之前不是說不叫你當家,主要是怕你年紀小……」

    「你拉到吧!」楊美麗嘴裡含著肥肉片子,含混的道:「叫我當家,就是想吃我的喝我的!我知道,家裡都過不下去了。過年就割了二斤肉,昨晚包了餃子就啥也不剩下了。要不然你們肯今兒來吃飯。說是團圓,其實就是混飯。」

    說的金滿城和李仙兒兩口子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人家楊美麗吃她的,「要想跟著我吃飯也行。我叫你們幹啥就幹啥。趕緊吃飯,吃了飯都下地!」用筷子指著金滿城,「你,去澆地。青菜就靠一泡水,水到了,一晚上能長出半匝長。」說完,轉著筷子換了方向,指著李仙兒,「給我間苗去。這個時節菜苗子都能賣好價錢。」

    然後大年初一,吃完午飯,老大家一家四口下地去了。澆水的澆水,間苗的間苗,清收摘菜,楊美麗擇菜。得把菜簡單的清理一遍,根上不帶泥土,爛葉子得扔了。乾淨了,菜價就高了。人家一斤一塊,她就是一塊五一斤也有人買。

    英子給林雨桐打電話的時候就學呢:「肉甜了半輩子了,也甜不下去了。那兒媳婦恨不能把那兩口子當牲口使喚。」

    反正說出來,不管是誰,同情他們的真沒有。聽著覺得解氣的,卻真不少。

    林雨桐就問起:「如今對不拆遷的事,咱那邊大家還有啥不滿的情緒沒有?」

    「那有些人肯定還是有的。」英子就說,「大部分吧,倒是覺得改建更好,這才是給子孫後代找了個鐵飯碗。你不知道,咱們鎮上靠近街面的院子,如今都吵成三十萬了。咱老宅不是面就是老城牆嘛,有些人說,咱原來對門的那一排還是會拆遷,在原址上建城樓。真要是那樣,我跟你說,那老五家可真就佔便宜了,城牆根下的院子,比街面上還值錢,都有人願意出五十萬了。」

    那這可不少了!

    問題是價錢再高,這個時候只怕也沒人賣。

    「老大家兩口子能後悔死。」英子嗤笑,「當年那話是咋說的,剛開始說是長子不離家。後來見咱們弄好飼養場的房子了,就非鬧騰著要。如今可不吃虧了!要是當初不離家,把老五分出來,這會子,真是坐在家裡收錢了。」

    誰說不是呢!

    說完了公事,英子又說起私事:「徐天去京城之前,來家裡了一趟,意思是想等今年後半年,把清寧和強子的婚事辦了。你說這是不是有點著急?」

    林雨桐就笑:「也不算是小了,又都有經濟能力。只要孩子們有意向,辦了也好。就穩當下來了……」

    然後掛了電話,她就看自家閨女。

    倆孩子是一天生的,那個都準備結婚了。自家這個到底是個啥打算啊?

    她就問孩子了:「你跟嚴是怎麼回事?」

    「怎麼怎麼回事?」清寧莫名其妙了一句,就恍然,然後失笑,「就那麼回事唄,還能怎麼回事?我跟你說啊,我的親媽咧!別催我!我這正到了關鍵的時候,下個月我得去酒泉,這次之後趕在年底說不得還能再發射四號。再往後,就是載人了。這是要載入人類史冊的事情,怎麼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說這麼私人的事呢?」

    清遠從樓上下來,就說:「我覺得人類繁衍,才是大事中的大事。」然後說他爸,「是不是國家的政策也得適當的放寬一點。比如說,一些高智商的,就該鼓勵他們多生孩子,不能浪費這麼優秀的基因。」

    就差沒說把他姐關起來只叫生孩子的話了。

    清寧抓起橘子就朝弟弟扔過去,「滾蛋吧你!」

    清遠一接,剝了皮吃了,然後去玄關換鞋,要出門。

    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小夥子,白色的高領毛衣,牛仔褲,換上運動鞋,原地蹦跳兩下,這才抓大衣,黑色的呢子大衣,不知道啥時候還多了一藍色的圍脖。穿上之後人模狗樣的,朝林雨桐喊:「媽,我出去一趟,許是晚上不回來吃飯。」

    清寧賊笑:「小子別遛!老實交代,圍脖哪來的?」

    清遠側臉對著老媽,正臉對著他姐齜牙咧嘴的,但語氣卻特別溫柔,「想吃糖栗子嗎?晚上回來給你帶,熱乎的!」

    轉移話題了!

    果然是有問題。

    清寧偷偷戳她媽,示意她媽審問審問。

    這一閃神的工夫,叫這小子給跑了。

    林雨桐和四爺對視一眼,這是真大了。瞞著爹媽的越來越多了。

    今年的情人節,是正月初三。

    林雨桐一早起來,就不見家裡的猴孩子了。得!這都出去過節去了。

    但兩人不行啊,還得值班。

    不過到辦公室之後,林雨桐就收到四爺叫人送來的玫瑰,惹的單位上下值班的人都議論紛紛。

    林雨桐又拿了巧克力叫人給四爺送去,算是禮尚往來。

    好些人都打趣,老夫老妻的,還學起了年輕人。

    徐強要帶清平出去,清平沒答應他,徐天帶著孫俊來京城了,過幾天就要回去,把人家撇在家裡算怎麼回事。

    她就說要去一起去,一起出去逛逛。

    徐天是不知道還有情人節這種節日的,孩子們叫出去玩,那就出去玩。孫俊看啥都稀奇,但從來不主動要。遇到小吃,清平也買一些給他嘗嘗,這孩子嘴裡不停的說謝謝。

    徐強特稀罕清平這股子勁,只兩人的時候她也矯情。但接人待物,從來不含糊。他就說:「你放心,我以後天天叫你過的跟情人節似的。」

    清平心說:想來此刻說這話的心是誠懇的吧。

    嚴呢,年前去了蒙省,去看了爺爺跟父母,初二晚上才到順便去大伯家和小姑家拜年,初三陪清寧一天,就得回部隊了。

    約會去什麼地方?

    答案!

    實驗室。

    在實驗室里陪清寧。

    這事他倒是挺樂意的。進進出出的他也看了,年輕的除了清寧,其他的都在三十四五上說話呢。她再這裡面,絕對屬於異類。

    而且這個妖孽到後半年,連博士學位也攻讀下來了。據說兩家母校都有叫她留校的意思。

    他就說:「徐強都開始布置新房了,我呢?你覺得啥時候能轉正。」

    「那你得問我爸去。」清寧一邊整理資料,一邊跟他閑磕牙。

    問你爸啊?

    也行吧!

    是得找個機會問問的。

    然後又說起閑話:「高潔跟我堂哥也準備結婚,這事你知道的吧。」

    清寧愣了一下:「真看上你堂哥了?我就納悶了,到底是看上你堂哥什麼了?」

    這叫人咋說呢?

    嚴就說:「如今跟幾個朋友合夥做生意,倒騰電腦配件呢。我看著也還行。」

    「還你錢了?」清寧這麼問。

    嚴聳聳肩膀,並沒有!

    那還好個毛線,「你知道韓超人家現在幹嘛呢?聽徐強說,光是預定出去的農用車,年前就掙了十幾萬。這一年下來,你算算人家能掙多少?」

    那誰知道她是咋想的?

    人家落魄的時候她是死活要跟著,人家要發達了,又死活不回頭。

    「你是不是蠢?」清輝也這麼說甜甜。

    兩人沒和好,清輝也沒忍心直接把人給趕出去,他先開始住徐強那裡,但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就搬到公司住了。

    結果今兒情人節,他的手機一直響,是甜甜打來的。他沒接,想著估計是想和好的事。他想晾著她,直到她知道他的態度。他說的分手的事,是認真的。

    然後沒接電話她就找來了。

    是給自己還鑰匙的。

    清輝都愣住了:「找到地方住了?」

    「找到了。」甜甜低著頭,腳不停的蹭著地面,「我的東西我都搬了……我今天就走了……」

    「走哪去?跟誰走?聯繫上你哥了?」他問。

    甜甜搖頭:「他結婚了,我嫂子不叫他管我,他肯定是不管我的。」她看清輝,「我知道你也不管我了。我肯定得自己管我自己……」

    「所以呢?」清輝就看她,「你什麼打算?」

    「我又找了個男朋友。」甜甜小心的看清輝,「他是我們超市賣豬肉的。人長的沒你好,但是可有力氣了。他說他是要跟我結婚的,我搬到他那邊去住……」

    清輝皺眉,心裡也怪不是滋味的。還以為她會跟自己死磕呢,結果轉臉就去找下家了。

    但還是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蠢?他跟你結婚,那我問你,他是哪裡人?今年多大了?家裡還有誰?是不是已經結婚有娃兒了,這些你都問清楚了?去他的家裡看了?」

    「他不會騙我的!」甜甜低垂著頭,「我信他不會騙我。」

    「鐵了心要跟他?」清輝這麼問。

    甜甜就說:「跟他沒啥不好!他是沒你掙的多,但是他肯把家裡的錢都給我花。」

    現在這超市裡這些攤位,也都是租出去的,看著在超市上班,其實人家是自家的攤子。

    論起掙錢,比一般的上班族肯定是要好一些的。

    清輝收了鑰匙,又給了她一把鑰匙,另外是一個地址,「這是通州那邊的一個小房子,面積不大,四十平的樣子。是以前的老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我給買下來了。都已經過戶好了。這地方,別叫誰知道。要是對方靠不住呢,你好歹還有個落腳的地方。不用看誰的臉色,也不用去委屈你自己。這房子要不了一兩年大概要拆遷。你也別要大房子,就換倆高層的小公寓。自己住一個,還能租一個。賺的租金夠你用的。要是碰上對你好的,你就好好過日子,有房子的租金在,你也不是沒收入……過日子也能理直氣壯。其實……還是我對不起你……」

    甜甜『哇』一下就哭了:「我後悔了清輝……我真的後悔了……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不?我就跟他睡了一回……你要是不嫌棄我……我回來還跟你過……啥都聽你的行不行……」說著,就過去抱著清輝不撒手,「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跟你是心甘情願的……你不跟我好了,我也沒想過從你要錢……真的……清輝……我是心甘情願的跟你的……我現在都不跟你一起過了,還咋要你的東西……我長這麼大,我爸我媽都沒這麼為我想過……也就是你,怕我被人騙了,怕我被人欺負,怕我過的不好……你鬧啥子要這樣嘛?我都捨不得你了……」

    清輝把鑰匙塞給她:「要走就走吧。以後長點心。還有……別回來了!咱倆見還不如不見……」

    甜甜打著嗝,一步一步往出走,走到門口了,腳步又停下來,「有件事,我想我還是得跟你說一聲。」

    清輝看她:「還有什麼要求?」

    甜甜搖頭,攥緊手裡的鑰匙,「我在超市裡,幫著那誰賣肉,幫著送貨的一個阿姨……我瞧著有些面熟。」

    什麼意思?

    甜甜就說:「你的照片我都看過,我覺得她就是那個你不跟我說是誰的阿姨。」

    沒告訴她是誰的阿姨?

    清輝面色一變,那是自己的親媽!

    他一下子就急切起來:「哪家食品公司給你們送肉?」

    甜甜就說:「我記不住,回頭問清楚了,發給你……」

    清輝哪裡等的了,拿了車鑰匙就走:「我送你回去,你幫我去問問……」

    男女這點事的傷感,被這事給沖的一點也不剩了。

    車到了超市門口,甜甜扭扭捏捏的,「那什麼,他不知道我之前交過男朋友……」

    清輝不明白這話是啥意思,看她:「……」

    甜甜臉漲的通紅,「給他那什麼那晚……我月經剛剛來了一點點……出了點血……」

    清輝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她是想說對方一直以為她是第一次。

    這種事吧。

    清輝真是……「我知道了!」

    甜甜正要下車,然後猛地就頓住了,頭往下一縮,「看側面……停的那輛車就是……」

    清輝就朝那邊看過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正在開冷藏車廂的門,然後側面的巷子里出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漢,看年紀應該有三十來歲吧。面相很憨厚。身上掛著一個超市統一服飾黃色的小圍裙,有點滑稽。兩人站在車廂處說著什麼,好像對車廂里的貨物品頭論足。

    他就問:「那個跟鐵塔似的男人,是你新找的?」

    甜甜瞪眼:「咋說話呢?咋叫鐵塔似的!男人不壯實一點叫男人?他就是比你強,哪哪都比你強!」

    清輝馬上明白這話的意思了,這是說男女那點事。

    這個女人,就不能給一點好臉。

    「你最好好好說話,要不然我要我的房子。」他回頭也瞪她。

    甜甜剛要犟嘴,然後眼睛一掃外面就道:「你看,是不是你家照片上的那個人?」

    清輝扭臉看過去,緊跟著面色就變了,那個女人燙著一頭捲髮,懷裡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看不出來是男是女。然後慢慢的走到絡腮鬍男人的邊上,給她遞了個保溫杯子過去。

    他看見,女人懷裡的孩子伸著胳膊要男人抱,男人的笑聲爽朗又利落,「等爸忙完再說,叫你媽抱著……」

    然後把從鐵塔那裡收來的錢直接塞到女人身前掛著的包里。

    那個女人的臉上瞬間揚起了他極為熟悉的笑,那是只有看見錢才會露出來的表情。

    這個表情他太熟悉了。

    清輝覺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眼窩子不由就濕了,低聲跟甜甜說:「去吧。好好過日子。」

    甜甜貓著腰下去了,也沒敢跟清輝擺擺手。

    清輝也沒在意,發動車,跟著那倆冷藏車匯入了車流里。

    甜甜眨巴著眼睛,低著頭把淚水逼回去,仰起臉卻對著對面那個扛著半片子豬肉的漢子搖搖胳膊。

    清輝在車鏡里看見了,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緊跟著前面的車,半點都不曾放鬆。

    看著那女人抱著孩子跟著男人去送貨,看著那女人從車裡拿出熱水壺和奶粉給孩子沖泡,看著男人把飯喂到女人的嘴裡,看著女人滿足的笑。

    這一刻他說不清楚心裡那股子的感覺。

    莫名的,酸酸的,澀澀的,在聽見那孩子咯咯咯笑著喊媽媽的時候,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決堤而下!

    那也是自己的媽!

    天慢慢的黑了,華燈初上的時候,冷藏車駛出了市區,停在郊區的一處民房門口。

    然後男人先下車,女人抱著已經熟睡的孩子緊跟著下來。

    男人摸出鑰匙打開大門,扭過身的時候多看了幾眼停在路邊的那輛還亮著燈的車。

    「看什麼?」何小婉問了一句。

    男人就道:「這車跟了咱一路了。也不知道是幹啥的?」

    「哪輛?」何小婉扭頭去看,車燈亮著看不見車裡的人的臉,「那輛嗎?」

    男人『嗯』了一聲,「行了,咱到家了。管他想幹什麼呢。」

    何小婉『哦』了一聲,抱著孩子就要往裡走。然後腳步猛的就頓住了,把懷裡的孩子往男人懷裡一塞,撒丫子就往巷子口跑。

    清輝不知道怎麼想的,車迅速的掉頭,然後油門踩到底,沖了出去。

    這一刻,他怕了!

    何小婉追著跑著眼看著走遠了,她知道是猜對了。這是清輝!這是自己的兒子!

    「清輝……清輝……」她一聲聲的喊,可連車尾燈都瞧不見了。

    男人追過來,「怎麼了?誰啊?」

    「我兒子!我兒子!」何小婉蹲在哭的嘶聲力竭,「我兒子……兒子啊……媽也想你啊……」

    男人扶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扶她,「你這……趕緊起來……你看你的哭的……明兒我出去打問打問,肯定是能問到的。」

    清輝將車開出多遠已經不知道了,停下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

    他打通了他爸的電話,老三正迷迷糊糊的呢,接了電話就從卧室出來,躲陽台上,「怎麼了?這個點打電話……把你媽都吵醒了……」

    清輝沉默了半晌:「我媽在京城……」

    「你媽在家……」話沒說話,老三就反應過來了,他說的媽媽不是家裡這個。他不由的把聲音放的更小些:「找你去了?」

    「沒!」清輝深吸一口氣,「碰見的。我遠遠跟著……好像又結婚了,還生了個孩子,我也看不出來大小,大概是兩歲……也可能是三歲……」

    老三倒是沒表現出來驚訝,只是半晌都沒言語,然後才問:「那你看她過的好嗎?」

    還不錯的!

    那個男人對她好像不錯,至少自家老爸是沒有那麼多耐心對待她的。

    他的嗓子堵眼覺得跟堵了塊東西似的,「……我在通州買了房子……是我給我媽準備的……我還想著等將來她回來了,怎麼安排才能照顧到她……」然後又自嘲的笑,「如今是用不上了……」

    老三吸吸鼻子,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才說,「你媽那人,其實還行。要不是跟了我這麼個人,其實她也能把日子過好的……你現在也是個男人了,過去理解不了的事,估摸著現在也能理解了……」

    清輝就笑:「爸,我跟甜甜分開了……你……跟我媽說一聲。就說之前是我不對……其實……甜甜也挺好的,要不是遇見我……」

    老三就真笑了。

    「誰也不想當負心漢,但當一回負心漢就算是成長了……」

    正說著呢,陽台的門被推開了,姚思雲過來:「誰負心漢……」

    嚇了老三一跳:「說清輝呢!清輝跟那姑娘分手了。」

    姚思雲就把電話接過來,叫了一聲『兒子』。

    這一聲『兒子』叫的清輝的眼淚又下來了,「媽!」

    姚思雲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要是實在不願意分手也沒關係的。日子還得你自己過。要是心裡難受,就去找那姑娘。可別哭了,你這一哭,媽這心裡就難受。我是你媽,總是希望你好的。咋都行的?別勉強,不用太管我跟你爸的想法……」

    「媽!」清輝吸了吸鼻子,「媽,我想你了,我想回家。」

    姚思雲被說哭了,擦了眼淚,「想回家就回吧。媽給你做好吃的。」

    掛了電話又說愣在那裡的老三:「什麼叫做誰也不想當負心漢,當一回負心漢就算是成長了。這都什麼狗屁道理!那些被你們負心的女人怎麼辦呢?活該了!叫你們拿去練手了?你要是再敢拿你那一套出來教我兒子……金老三……我跟你說……咱倆沒完……」

    老三摟著女人的肩膀往裡面推,「行行行!沒完就沒完。我就怕你跟我玩了。沒完才好!沒完才好!最好你下輩子跟我都沒完!」

    過了大年初三,清輝突然要回老家,公司叫清豐暫時幫著看著。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

    徐天就說:「要不去我跟清輝一起走,還有個伴兒。」

    可這才來了幾天?

    徐天固執的很,「在這兒我不喜歡。吃的不喜歡,住的不喜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在廠里我就是干一天,那到處都是能說話的兄弟。我在這兒,真能憋出病來。」

    好說歹說不行。

    清平就說:「孫俊好容易出來一趟,還沒玩呢。」

    結果這孩子說:「我的作業還沒寫完。爸給請的家教老師說正月初七就過來上課……」言下之意,也該回去趕緊寫作業了。

    於是將人送上飛機。一路上有清輝照看,也沒啥可操心的。

    清輝問林雨桐和四爺有啥要帶的沒,林雨桐倒是收拾了兩件東西,是丸藥和衣服,都是給老師的,叫清輝順道給送到周揚手裡。

    她又問四爺有沒有要帶的,四爺搖頭:「估計過完年,我還得去秦市一趟,就不帶什麼了?」

    怎麼還要去秦市?

    四爺就說:「三公經費……打算拿秦市做個試點……」

    怎麼又扯到三公經費上去了?

    三公經費是指財政撥款支出安排的出國費、車輛購置及運行費、公務接待費這三項經費。

    這幾年是越演越烈了,公款吃喝都是小意思,你看那出國考察團里,幾個是干正經事的,有幾成又是跟去的家屬?

    屢禁不止!

    其實,可以做試點的地方很多,肯定也都積極響應的。但是你這不聲不響的就放在了秦市。為啥非要是秦市呢?

    林雨桐斜眼看他:「到底像幹嘛啊?」

    問我想幹嘛?

    呵呵!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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