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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959 重返大清(64)三合一字體大小: A+
     

    重返大清(64)

    「為什麼?」弘晳看著外面掛起的白燈籠,整個府邸都在為他的葬禮而忙碌。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覺得不真實。看著坐在那裡,穩若磐石的阿瑪,他跪下來,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理親王看著這個兒子,「還不覺得自己錯了嗎?」

    弘晳的頭慢慢低下來,帶著幾分固執,「兒子是替阿瑪委屈,這一切原本都該是……」

    「住嘴!」理親王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並不大,語氣甚至都跟平常一樣,半點也不起波瀾。可是弘晳是半點都不敢違抗的,叫他閉嘴,他就再不敢說半句話。

    父子倆一跪一坐,屋裡半晌都沒有動靜。

    理親王將手腕上的佛珠拿下來,在手裡把玩著,弘晳知道,他阿瑪心煩意亂的時候,就喜歡這樣。這個動作這幾年已經不常看到了。

    看著這樣的阿瑪,弘晳不知道怎麼的,鼻子就懵的一酸,「與其這麼委委屈屈的活著,兒子寧可轟轟烈烈的死。您在這裡困了半輩子……」

    理親王猛的抬起頭,掀開眼帘,看著這個兒子一眼,「轟轟烈烈的死?你是覺得你阿瑪在這鄭家莊被圈禁活的窩囊。與其這麼活著,倒不如死了乾淨?」

    弘晳沒有說話,易地而處,若是自己跟阿瑪換換,若是又能力必然會拚死一搏,若是連這個能力也沒有,但求速死,也不要這麼委委屈屈的活著。一國儲君,當日何等風華。寧光鮮的死,也絕不落魄的活。

    理親王輕笑一聲,將手裡的佛珠重新套在手腕上,「今兒咱爺倆說說話。」只怕以後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沒叫眼淚掉下來,「你這個想法……當年我也有過……活著幹什麼呢?可我能死嗎?不能啊!我要死了,你皇瑪法可怎麼辦?那才是真要了他老人家的命了。」

    弘晳複雜的看了一眼他阿瑪,「您不恨他?」

    恨嗎?

    恨過吧。

    理親王長嘆一聲,「……可我該恨什麼?恨生來就為太子?」他搖搖頭,「太子是什麼?太子就是接替皇上繼續要為這個江山犧牲下去的人……」

    這個道理弘晳是不明白。

    犧牲什麼?要真的處處都是犧牲,為什麼從古至今那麼多人想要那把龍椅?

    弘晳咬牙道:「所以,先帝犧牲阿瑪是為了江山社稷?您可是他的親兒子……」

    「你也是我的親兒子。」理親王不等他說完就接了這麼一句。

    弘晳愕然的看著他阿瑪:先帝為了江山社稷犧牲了您,您如今覺得我的所作所為危害了江山社稷,所以也就犧牲了兒子。所以,兒子就得『歿』了嗎?

    「阿瑪!」三十多歲的人了,眼淚到底掉了下來,「兒子不明白……這江山如今不是您的……」

    「那又如何?」理親王蹭一下站起來,身子晃了晃扶住桌子站穩了,「天下承平,百姓安康,處處繁榮,蒸蒸日上……誰要打破它,誰要阻礙它,那就是千古罪人。」

    弘晳愕然的看著他阿瑪,想伸手扶他,卻被無情的拂開了,「阿瑪!您這樣值得嗎?您值得嗎?」

    值得嗎?

    理親王背過身去,弘晳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良久,才聽到他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個聲音帶著堅定和執著,只回了兩個字:「值得!」

    四爺站在門外,沒有再進去,吩咐了蘇培盛兩句,將他留下就轉身回了。

    蘇培盛可不敢離的那麼近旁聽,他站在門外幾米遠的地方,等了半晚上,直到裡面要茶了,他才趁機叫人通報。

    理親王嘆了一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沒動的弘晳,叫人拿了熱帕子擦了一把臉,多餘的話一句都沒問,只叫蘇培盛進來。

    蘇培盛見禮之後,轉達了四爺的話:「……九爺的商船十天後出海……多帶三五十個人都不是問題……」

    多帶三五十個人?

    理親王一下子就懂了,這是叫弘晳出海去。他的鼻子酸澀,這個安排比圈在莊子上當然好的多。只有失去過自由的人才明白,能海闊天空是多麼幸福的事。

    老四啊老四……

    他起身就要謝恩,蘇培盛一把扶住了,然後看向一邊的弘晳,欠身道:「阿哥爺,萬歲爺有話留給您。」

    弘晳愕然的抬頭,給自己留話?他磕頭,額頭貼在地面上,靜靜的等著訓斥。

    「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蘇培盛用四爺的口吻道,「要真有本事,在外面也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成就來……」說著,就從身上拿出一卷東西來,轉身遞給理親王,這才退了出去。

    理親王將手裡的東西打開,一張海域地圖就這麼展開了。上面零星分佈的島嶼以及島嶼的面積都有標註。

    「這……」弘晳起身瞧著這東西不解的看向他阿瑪,「什麼意思?」

    理親王的手撫在這片海域上,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扭臉問弘晳,「……你有這份胸懷嗎?」

    弘晳低頭,不敢答。

    理親王再次呵斥,「抬起頭來,看著我回頭,你有這份胸懷嗎?易地而處,你有這份膽氣嗎?你有這樣的氣魄嗎?」

    戰船的出現,遠洋的貿易,海域的作用誰都看的見。可饒是如此,還敢將這麼一個心懷不臣之心的人放出去,自問一聲:敢嗎?

    不敢的!

    這樣的人不死晚上都睡不著覺的。

    理親王看著弘晳,「現在服了嗎?現在還覺得你沒能從我這裡繼承江山委屈嗎?」

    弘晳臉漲的通紅,「兒子……錯了!」

    他噗通一聲跪下,「兒子錯了!」

    這是今晚上他第一次說自己錯了。

    也許是知道錯了吧,也許這種感覺只是暫時的,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要真知道錯了,改了,或可在外面成事。若是還是知錯而不該,不知道什麼才是最要緊的,那他所成只怕也有限。他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做了那樣的事,能有這樣的結局,已經是最好的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發配?」林雨桐一邊拍著孩子睡覺,一邊問靠在邊上翻書的四爺。

    四爺挑眉,點了點林雨桐,「好好的話,好好的事,叫你這麼一說,怎麼這麼不對味呢?」

    本來就是嘛?以前那些發配犯人的地方到後來還不一樣都是好地方。

    如今好些海島其實都是空著的,壓根就沒人去。

    可這有些地方,是有戰略價值的。總得有人去吧。

    於是四爺大方的把弘晳安排去了。不怕什麼不臣之心,這些海島面積再大,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離不開大後方的補給。那樣的地方要從無到有的折騰,自居自足尚且困難,沒那麼大的精力干別的。熬上三十年,什麼雄心壯志都磨沒了。

    而且,他的爹媽兒子閨女都在京城,他沒那麼心狼,不會怎麼著的。

    外面的條件就是那樣,大小老婆能帶走,可孩子理親王絕對是不會叫帶走的。條件太艱苦,孩子受不了的。

    弘晳走的事,是老九親自辦的。

    將人送走老九就進園子,坐在四爺對面,嘆了一聲,「弘晳有話叫我轉給萬歲爺……」

    四爺將手裡的奏摺放下,淡淡的『嗯』了一聲。

    九爺舔了舔嘴唇,「弘晳交代了一些事……」他伸出手,比劃了一個『十二』,「……說這個人暫時最好不要動,跟好些勢力牽扯的比較深……」

    四爺轉身從身後的架子上取了摺子遞給老九,「你看看……」

    九爺翻開瞧了兩眼,直接就給合上了,原來十三都已經調查清楚了,「那臣弟就告退了……」

    最近都是不好的事,他也不敢隨意的玩笑。

    本來是要跟皇后對賬的,可一出來就聽到孩子的哭聲,他腳步一頓乾脆就不去了。

    十二啊十二,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跟那些牛鬼蛇神牽扯的深又能怎麼的?

    「不動他……是想從他身上順藤摸瓜,將這些勢力從根子上拔了?」林雨桐抽空問四爺。

    要不然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林雨桐低聲道:「其實我主要是怕他手裡有真圖紙。」

    應該是有吧。

    四爺輕笑一聲,「放心,除非他自己用……他可不是弘晳,太急功近利了……」

    「不是急功近利,是愚蠢!」十二坐在書房裡,抬手就將茶盞給拂下去了。

    『哐當』一聲,把門口的十二福晉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

    她推門進去,「爺這是跟誰……」正說著就愣住了,才看見書房裡不是一個人。自己爺對面還坐著個年輕人,有些面生,不像是見過的樣子。

    十二皺眉,先是看了那年輕人一眼,有些不自在,這才扭臉對福晉道:「怎麼進來了?」

    自家爺又沒差事,有什麼進來不得的?

    十二福晉從身後的丫頭手裡接過托盤,「兩頓都沒吃了,這怎麼行呢?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吃飯要緊。」

    十二爺擺擺手,「等會再吃,沒看見有客人嗎?先出去吧。」

    十二福晉饒是好脾氣,面上也帶上了幾分不高興。當著外人的面,這麼說話,這是把自己當什麼人了?

    不過看著地上碎了的茶盞,想著他可能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到底壓著脾氣沒多言,只把托盤放下,什麼都沒說,就轉身往外走。

    那青年站起身,欠身垂頭往邊上退了兩步以示恭敬。

    十二福晉在這青年身上有多瞧了兩眼,一身湖綠的袍子,不算冷的天在屋裡也沒摘了帽子。不算太高,跟穿著花盆底的自己差不了多少,他微微低著頭,一眼就能看見他的後頸,纖長白皙,弧度優美。她心裡不由的嘀咕,大小夥子脖子長這樣,怎麼瞅著有些彆扭。

    這一打岔,心裡的那點怒氣也給消失了。

    身邊的丫頭機靈,知道主子心裡不痛快,在邊上跟主子逗悶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公子,瞧著比大姑娘還水靈……」

    十二福晉噗嗤一笑,罵了一句『促狹』。

    笑完了,心裡卻又咯噔一下,不由的扭臉朝書房的方向瞧去。

    那個年輕人……只怕真是個大姑娘吧。

    她心裡存了十二分的苦澀,給他納的妾還少了嗎?可是孩子就成不了這能怪誰?懷上的就小產了,生下的又都夭折了。要說自己生的是這樣,那麼後院的情況哪個不是這樣?這能是自己的錯嗎?

    為了名聲好聽點,為了這府里真有個孩子,她這兩年賢惠的還不夠?想要什麼樣的自己給他抬進來,何必這麼偷偷摸摸?

    今兒還當著外面女人的面對這麼對自己?

    回到屋裡就躺下了,哭了一場,心裡還跟什麼東西堵著似得,就是想不通啊。

    書房裡,十二隻叫人把地上收拾了,又把飯菜拿下去,眉頭才舒展開來。心裡的鬱氣多少能消散兩分,這才抬眼看眼前的這個女人,「你們不該這個時候來京城,更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我府上。」

    女人一身男裝,站起身也遮不住玲瓏的身段。她眨巴著眼睛,抿嘴一笑,「……我就是一個跟爺在城外廟裡偶遇的小秀才,因為相談甚歡才又忍不住拜訪了您。這有什麼不好解釋的。您放心,要是連過來見您一面都做不到,那我們如何能存在到今天。」

    十二沒有說話。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們確實有很多獨到的地方。

    跳過這個話題,十二直接問,「冒險來我府上,為的什麼?」

    「為的什麼?」她呵呵一笑,「您也知道聯絡不方便。我想好了,我家裡有了妹妹,到了花信之年……」

    十二一個冷眼過去,「別跟我來這一套,我也不吃你這一套……」

    還真是鼻子好使的,自己這裡有什麼,他們馬上聞到味了這就撲過來了,倒是打的好算盤。這要是手裡的刀不再好使想要弒主,那這再好的刀都不能要了。

    他眯著眼跟著女人對視,「雲娘,適可而止。」

    這個雲娘只笑:「都已經在一條船上了,誰也不能拋下誰。」

    皇家的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之前藏頭露尾的,打發了個管事就敢頤指氣使。要不是前不久有許多事用了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跟自己合作的一直是這位十二爺。

    還真是想不到。

    不過這沒關係。看著這些個韃子鬧起來才好呢,狗咬狗自己才能趁機起勢。

    更何況,他身上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必須要弄到手的東西。

    這麼想著,心裡更堅定起來,「您的身份,總得叫我們留一手吧。家妹如果在府里,我也好放心點,至少您有沒有做危害我們利益的事,我能及時知道。這才是合作者該有的誠意。再說了,我那妹子不算是辱沒了十二爺……」

    美人計?

    這個真不好使。

    雲娘還繼續道:「有她居中聯絡,對咱們來說也方便……」

    十二心裡冷笑,帶著幾分不耐煩,「行吧!」他直接打斷她的話,「實在覺得有必要,就送來吧。」一個女人而已,還能翻起浪花來。

    雲娘滿意的笑了,「……本來該告辭了,但為了咱們彼此好,我還是晚上再走吧……」夜色是最好的掩飾……

    十二叫人,「帶她到廂房歇著去……」

    看著雲娘起身跟隨從離開了,十二起身去了凈房。這個女人這麼一來,他瞬間覺得這府里都不怎麼乾淨了。哪裡絕對安全,只有這凈房暫時安全。他的手從衣領里拉出個掛在脖子上的玉牌來,在手裡緊緊的握了握。這個東西來之不易,自己的性命因為它如今還懸在空里呢。弘晳歿了,他不信老四想不到自己身上。如今沒處置,他還有點拿不住老四的意思。

    等來等去,沒等到老四的處置,卻等來了雲娘這個女人。既然纏上來了,為的什麼不言而喻。

    該怎麼辦?藏在哪裡安全呢?

    這世上哪裡有安全的地方?十三將這東西倒是藏的嚴實,可是還不是一樣叫自己給弄到手了。說到底,只要是人經手的東西,就不敢說百分百的絕對安全。

    他坐在恭桶上,手裡攥著這個東西,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這個時候,腦子裡想的不是怎麼把這東西造出來,而是想著怎麼才能一點都不泄露出去?

    慢慢的,他的表情變的複雜,嘴角還帶著幾分嘲諷的笑。繼而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堅定了起來,緩緩的將玉牌一份兩半,從中間抽出一張摺疊好的紙來。將紙展開,戰船在圖紙上都彰顯著一種叫人熱血澎湃的霸氣。手一點一點從圖紙上輕撫而過,到底咬牙將圖紙舉起來放在角落的熏香香爐上,火星點點,圖紙被點著了,火慢慢亮了起來,火光照在他的臉上,不知道是煙熏的還是火燎的,眼圈慢慢紅了,「皇阿瑪……」他呢喃的叫了一聲,千言萬語說不出來,眼淚去卻跟著下來了。

    他自嘲的笑,都不知道自己在折騰什麼。想辦法弄到手了,又親手毀了。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啊。

    看著最後一點紙屑都化為灰燼,他的心裡卻驀然的輕鬆了。取了荷包里的護身符,重新放在玉佩里掛回脖子上,有親手將這些灰燼都倒進馬桶里,一點痕迹都沒留下這才轉身出去了。

    像是了了一件什麼大事似得,端起已經涼了的飯菜就吃。吃完倒在榻上就睡。等夜裡雲娘要走的時候,他都沒起身。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去吧。心裡沒有負擔,原來可以睡的這麼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十二福晉在佛堂里,捧著經書半天都沒翻一頁。

    子時了,才有人來報,說是客人走了。走的是后角門。

    「那爺呢?」十二福晉問道。

    「爺在書房歇了。沒去別的院子。」丫頭的聲音帶著笑意,今兒是十五了,按道理該到正院歇著的。沒來也沒去別人那裡,好歹算是給了福晉臉面。

    十二福晉嘲諷的笑笑,搭著丫頭的手起身,「那咱們也歇吧。明兒回富察家去轉轉……」

    自家爺就是這樣,不提醒一下自己是誰家的閨女,他就不記得自己這福晉到底是誰。

    十二府里的事,七爺盯著呢。每天都會彙報,但四爺的興趣卻並不大,這些事情全都給林雨桐料理。

    他最近在點燈熬有的在修改圖紙呢。以現在的工藝水平,什麼樣的零部件是能製造的,什麼樣的不能,四爺以前只有籠統的概念,如今見了,了解的更清楚了。再加上上一批戰船已經投入使用,其中暴露的問題或者短板都出來了,圖紙又遭過泄露,那麼除了徹查和繼續完善能在當前實行保密制度以外,就是繼續改良了。

    林雨桐現在天天得給四爺針灸,那一雙眼睛如今都有點近視了。

    這段時間京城的氣氛一直都不怎麼好,很有幾分戰戰兢兢的。御史台要是哪天不上摺子參宗室點事,都像是缺了點什麼似得。

    總之有點壓抑。

    弘晳沒了,小輩們嚇壞了。老鳥們都是心狠手辣的,親兒子也下殺手。這個認知徹底把這些嚇的沒脾氣了。

    叫林雨桐說,這些小的,就沒見過真正的奪嫡傾軋。只有像是弘晳弘暉那麼大的,從他們記事起,那就是常態。所以耳融目染的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經歷過這些的,要麼像是弘晳這樣的,有野心有手段想干就干,要麼像是曾經的弘暉一樣,跟著他阿瑪,跟著先帝錘鍊出來了。再往後這些出生晚的,年歲小的,那時候壓根就不記事,就算是記一點事的,可那不到懂事的年紀都看不透裡面的事。等懂事了,結果四爺登基了。然後四爺對小一輩還是寬和的。這一寬和一個個的就開始飄了。如今好了,知道怕了。

    知道怕了才好呢。

    人都得有點敬畏之心。

    林雨桐將這些情報都整理好,對七爺道:「也不用綳的這麼緊,該歇著的時候還是要歇的。這麼連軸轉肯定受不住。」

    七爺謝過主子娘娘的好意,「……真要是從眼皮子底下給溜了……臣到了那頭都沒法見列祖列宗了……」

    林雨桐又客套了兩句,又說七爺辛苦,等把人送走了,又叫董小宛記下,明兒要給七爺府里送賞,把恩寵得給足了。

    董小宛一一記下,又小聲問林雨桐,「今年去塞外嗎?」

    「誰叫你打聽什麼了?」林雨桐抬眼問道。

    董小宛就笑:「原本是禮部想上摺子的,這不是去年被萬歲爺給罵的狗血淋頭嗎?幾年學乖了,不上摺子了,先來打聽。是通過內務府來問的,求到小女門上了,順嘴就幫著問一聲。」

    今年得去吧。

    守孝三年沒去,接著自己生孩子又一年沒去。再不去真說不過去了。

    她這麼跟董小宛說,「……叫他們上摺子吧。今年是必去的。」只是自己肯定是去不了的。

    晚上跟四爺說這事,四爺也點頭,「是該去了。」說完又看炕上躺著的四隻,「都去吧。孩子帶上,周歲在木蘭圍場過。」

    孩子太小,路上顛簸受的了嗎?

    等坐到車上林雨桐滿意了,這就是一架超級舒服的房車。馬車減震效果不錯,輪子雖然還沒有橡膠的,但路卻好了。水泥的路面被人打掃的連個石子都沒有,相對來說已經很平穩了。

    四爺坐在馬車上跟林雨桐感嘆,「這麼一點路,整整修了三年。」

    難怪呢?

    林雨桐低頭往下看,「就這水泥只怕也不怎麼過關吧?」

    肯定的!

    「沒有大噸位的車,這樣的水泥就能修路了。至於說修橋修水利,現在這樣的還不行。」四爺也跟著林雨桐往下看,研究水泥地面。

    這樣的地面鋪著那樣的車輪子,林雨桐失笑,「怎麼覺得這麼怪呢?」感覺到了仿古的景區里似得,弄兩輛馬拉車坐上去感受感受,就是那種感覺。

    「橡膠樹還在亞馬遜呢……」四爺搖搖頭,「杜仲樹這些倒也能提取橡膠,但那在現代化工體系完善之後工藝都不是誰都掌握的,現在?」感覺跟登上月球的難度差不多。

    跟四爺和林雨桐似得,差不多的人都在盯著地面瞧。一個個的低著頭趕路,瞧稀罕呢。

    弘晝把腳上的鞋襪都脫了踩在上面,平平整整的,這路面可比青石板的路面舒服多了。他眨巴著眼睛,也不要鞋了,撒丫子跑著追四爺和林雨桐的馬車。

    還是林雨桐瞅見他了,叫人慢了一點他才趕上來。

    「皇阿瑪……」弘晝跳上馬車竄進來,「這水泥也是要保密的東西?」

    四爺哼笑一聲,「想幹什麼?」

    「這東西兒子覺得握在一家手裡沒什麼意思。」弘晝湊過來,「要是您放心,這差事您給兒子來辦就行。別的不說,以後每年不能給國庫交一百萬兩白銀,兒子就隨便您處置。」

    四爺踢他下去,「回去再說,現在趕緊滾下去。」

    弘晝嘿嘿笑,覺得這事有門。跳下去就碰見騎馬過來的九叔,叔侄倆一對視,就瞭然了。都盯上同一塊肥肉了。

    九爺一見弘晝那表情就知道自己沒戲了。肉疼的什麼似得,但還是挑起大拇指,這小子是有眼光,也會經營。

    那邊弘曆跟十二騎馬並排而行,都看見這邊的情景了。

    十二就說弘曆,「愛銀子掙銀子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向五阿哥學學也沒什麼不好。這面的利潤大了去了,回頭找五阿哥參一股去,親兄弟沒什麼不好意思開口的。」

    弘曆沒言語。他如今跟弘晝的關係可有點微妙了。雖然弘晝看起來還跟以前似得,笑眯眯的,沒個正形。可兩人心裡都明白,到底是不一樣了。以前遇到這種事,弘晝會主動把好處送到自己跟前,還得自己拿大頭,他撿小頭。現在呢?他哪裡還會顧忌自己的想法。

    再說皇阿瑪對弘晝也確實是不一樣,本來禮部定下來的日子再五天之前,臨出發了,弘晝福晉快生產了,皇阿瑪就不走了。愣了等著弘晝的嫡長子出生,看了孩子,又過了孩子的洗三,這才出發的。

    臨出發了,還給孩子賜名叫永瑛。

    皇額娘還想叫弘晝留下照顧老婆孩子,最後不知道弘晝說了什麼才不了了之。不過皇額娘到底給了兩個嬤嬤兩個醫女,這才放心的帶著弘晝出門。

    以前沒在這事上比過,這一比吧,心裡就有點難受。

    如今比起幾個兄弟來,自己哪裡還有什麼優勢。人家個個都有孩子了,自己這邊一個閨女也沒有,突然有了一種到了人前有點自卑的感覺。

    木蘭圍場本來就不遠,路又好走,這一路走的真不算艱難。

    林雨桐之前還害怕孩子不舒坦,結果呢,一路上興奮的不得了。馬車上晃悠著,外面車馬喧騰著,白天在路上從來不睡覺,趴在車上的窗戶口往外看。

    中途休息的時候四爺下了馬車站在邊上活動活動腿腳,扭臉就看見小閨女小小的腦袋急著往出探。他扭臉過去,「弘晶?」

    這一叫,小丫頭頭就抬起來了,腳踩在床上不停的撲騰,嘴上喊著:「……啊……馬……」

    奶娘跟她說外面的是馬兒。她急著要看馬,啊啊啊的叫,四爺就笑,以為是叫阿瑪,高興的什麼似得,「咱們家小公主會喊阿瑪了?」

    奶嬤嬤嚇的頭埋到胸口,哪裡敢回答。

    林雨桐在裡面將她兜著,瞧四爺那樣不好打擊他,只笑著點頭,「是!這丫頭開口最早,會叫阿瑪了。」

    十一個月的孩子了,開口不算太早也不算是晚的。

    這四個孩子腿底下都利索的很,弘晗和弘暢沒有學步車都能走幾步了,但都還沒見開口叫人。弘晶是第一個。不管是叫的阿瑪,還是馬,總算是說話了。

    一路上刻意的引導著,等到了圍場,不光弘晶會喊阿瑪了,就是三個小子也MAMA的叫幾聲了。

    到了圍場對這四個孩子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學走路再不怕摔跤了。草地上不能用學步車這沒關係啊,到了一定程度學不車是不能用了。孩子大多數是膽怯的不敢往前走,怕摔著。如今找一塊平坦的地方,厚厚的枯草軟綿綿的,稍微叫人收拾一下,就可以把孩子放過去了。

    孩子學走路嘛,剛開始就是這樣的,一走一個屁股蹲,可愛的很。一出來就吸引了一群人來看。尤其是跟來的沒事幹的福晉們,圍在一起嘻嘻哈哈的。

    五福晉還說林雨桐,「你也捨得,萬一摔著了怎麼辦?」

    這哪裡就摔著呢。

    她不由的想起常勝。常勝那時候是怎麼學會走路的。反正沒人管,忙的哪裡就顧得上了?還不是放著孩子在給養割出來的草料上,自己學會的。反正等林雨桐注意到的時候,孩子都會走了。那時候大多數孩子都不都是那樣。往地方一放,滿地爬去吧。哪有功夫管?誰還專門看孩子。慢慢的不也就學會走了。哪裡像是這他們,生下來就比別人都尊貴。一個人幾十個人伺候著,要不然不能顯示身份。就這還擔心,有什麼可擔心的。

    想起了常勝,心裡越發覺得心酸。看著這四隻,都不由的不平起來。

    「等大點了,能不能也叫早早的去宗學里上學去。」晚上林雨桐跟四爺商量這個事。

    上學?

    四爺看了睡的跟豬崽似得孩子,想這個太早了。

    等到時候再說吧。就這長相,這年齡,放在宗學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是什麼身份。這不是辦法。

    「趕緊睡吧。」他敷衍林雨桐,「這些不用你操心,我心裡有數。」

    林雨桐斜了他一眼,倒是沒追問,只看他起身又要出去,就急忙問,「怎麼了?有事啊?這麼晚了都!」

    這個操心勁喲!

    「明兒你就知道了。」四爺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等第二天看到整裝等待檢閱的隊伍,她才知道,這狩獵多了一項內容,那就是沙場閱兵。

    四爺拉著林雨桐往前走,他手裡拿著弓箭,又遞給林雨桐一把木倉。

    應該屬於自主生產的那一種。

    四爺朝林雨桐抬抬下巴,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木倉這東西放在手裡還真有些重量,熟練的給木倉上膛,舉起手臂,瞄準靶子,猛地,覺得眼前又一道亮光閃過,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朝對面的山坡看了過去,一個閃光點若隱若現,那是什麼?

    不容她多想,胳膊猛的轉了一個方向,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木倉響,帶著火星子的一道光迅速的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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