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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733.民國舊影(20)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民國舊影(20)

    天慢慢的暖起來了,新建的學校是沒有太多的景緻可以玩賞的。各處栽種的花啊,樹啊,還都稚嫩的很,抽出的新芽看著嬌弱,零星的看出幾朵花來,也瞧著單薄的很。

    身上的厚衣服換下來以後,校園裡也漸漸有了不一樣的風采。男學生一身藏青的學生裝,穿著筆挺精神,跟冬天裡一個個冷的縮成團的樣子那真是不能比的。女學生身上穿著夾旗袍,身形也顯出幾分玲瓏之態來。

    最近的日子過的比想象的要平穩的多,田芳顯得並不急切,隔三差五的會過來,此次來還都不空手。跟別人客氣那是人情往來,跟她則完全沒有客氣的必要。給什麼就接什麼。戲票電影票話劇票,她說多的用不了。林雨桐就信她。反正接了過來,周末的時候回林家的時候就一股腦的給楊子了。他是請同學還是送鄰居,她從沒過問過。倒是這次見了楊子,他主動交代:「因為那票都是好座位,我稍微便宜點,還真給賣出去了。」說著,就遞給林雨桐一疊毛票。

    「拿著自己花吧。」林雨桐不要這一分兩分攢起來的錢,「你也大了,身上也不能總不留錢。給你就是隨你處理,不用跟我說。」

    楊子一邊在灶膛邊上給林雨桐燒火,一邊道:「以後大姐要是忙,就不用來回跑了。叫娘和二姐做好了,我親自給你送過去。」

    每周林雨桐都會回來一次,用大灶蒸一鍋饅頭帶到學校去。每天晚上給學生加宵夜,筒子樓的煤油爐子可蒸不出來。

    林雨桐一邊等著饅頭出鍋,一邊將廚房收拾了一遍。嘴上卻跟楊子閑聊著:「我要是沒空,就叫人捎話回來你們做。要是有空,就回來看看。」又說起了林母和林德海還有家裡的一攤子事。

    什麼林德海又給人牽線搭橋,做成了一筆生意,抽了潤手的費用就幾十塊錢。而轉眼,這錢就叫他給糟踐的不剩什麼了。不光把林母氣壞了,就是劉寡婦都氣的恨不能咬著老不死的一口。

    林雨桐呵呵,這林德海作為的生意,不過是以前認識的那些敗家子要賣家裡的家當,他給介紹了買家。雙方談成,酒樓擺一桌,然後他從裡面抽點錢。因為有槐子在,也沒人賴賬。斷斷續續的,總是有進項的。不過這人黃賭毒都沾染,那錢能去哪?從小就是紈絝,大手大腳慣了,手裡攢不住一分錢。有了就必須花了,這才舒坦。等沒錢了……沒錢了日子也照樣過。用他的話說,以前家裡金山銀山的,最後怎麼著了?不趕緊花了,最後誰知道便宜哪個王八蛋去。有錢了就買上好的煙炮,沒錢了就去買止痛丸,止瀉丸之類的葯。這類葯的名字聽起來是治病的,也確實是能鎮痛,但主要成分還是鴉|片,只是純度不同而已。但這玩意便宜啊!很多戒不了煙癮,又沒錢買煙|土的,可不就靠這東西撐著。林德海身上這壞毛病,活到現在大一輩子了都改不了,林雨桐才沒閑心去管呢。就他那身子,抽了這麼些年了,根子早就毀了。能活一天算一算吧,不用費心去慣了。

    這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林雨槐卻急匆匆的過來了。

    「怎麼了?」林雨桐趕緊將圍裙接下來,「有事?」

    林雨槐看了楊子一樣,朝林雨桐點點頭。這是不想叫楊子知道。

    林雨桐將筒子樓那邊的鑰匙給楊子:「饅頭出鍋以後,涼了不太熱了就用筐子裝了,雇車給我送過去。」

    楊子看了他哥一眼,也沒問,只接過鑰匙,目送兩人出門。

    急匆匆的出了大門,林雨槐才低聲道:「能不能跟我去救個人?」

    救人這事林雨桐從不推脫,「走吧,我身上帶著針灸包。」

    林雨槐卻站住腳,看向林雨桐,「我不瞞你,這人如今在書寓。你要覺得不方便……」

    林雨桐擺擺手:「你是我親哥,能來叫我,就是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了,走吧。」

    書寓,是文明的說法。如今沒有叫妓|院的。

    林雨槐點點頭,這才抬腿就走。出了巷子,有倆騾車停在巷子口,上了車,林雨桐就看見車上的東西了。一個白大褂,一個口罩,還有一個急救箱。

    林雨桐將自己裝備好,確認不會被人看到臉,這才道:「是個什麼人?這麼急!」

    「一個死刑犯。」林雨槐靠在車廂上,顯得有些疲憊,「在監獄里受了刑,本來今兒該槍斃的……我用一個剛死的老煙鬼將他給替換出來了。」

    監獄里關押人這不奇怪,但是動刑的,大部分都是政治犯。

    「你把人藏在了書寓?」林雨桐還真是敬佩林雨槐的膽子。

    「他的身體狀況不好,運不出去。」林雨槐睜開眼,「這人是條漢子。」

    「我不問。」林雨桐擺擺手,「你覺得應該救,咱們就救。多餘的我一句都不問。」前些日子還聽四爺說,林雨槐好似跟一些工會組織有些關聯。如今救的人,只怕就跟鬧著正凶的工會有關。

    車在衚衕里繞來繞去,等林雨桐下車的時候,都不知道如今這地方大概在什麼位置。

    駕車的小夥子林雨桐沒見過,就見他警惕的四下看看,就敲響了一戶不大門,黑色帶著斑駁的大門木質應該極好,那種悶悶的聲響,一聽就知道極有厚度。

    門從裡面打開,是個胖胖的中年女子,看見來人是誰,馬上就讓出一條道來:「快進。」

    如今是白天,這書寓里安靜的很。晝夜顛倒的生活習慣,此時她們應該正睡的香甜。

    人是被安置在地窖里的。這地方,除了在書寓里打雜的人,別人是不會靠近這裡的。進了裡面,將燈挑起來。林雨桐唬了一跳,眼前躺在木板上的人,身上被燙的沒一塊完整的好皮了。手指被砍了一根,指甲都給拔了。

    這樣的傷就算是送到醫院在沒有抗生素的情況下九成九是治不好的。遇上自己,算他命不該絕。用了針,從一邊的急救箱里拿出紙筆,開了幾個方子,內服外敷的都有,「要是實在沒地方去,晚上悄悄的送到我那邊的四合院去。那院子就算是有人守著,以你們的本事,想偷偷的把人運進去也不難。只要不鬧出動靜,不在裡面生火,外面誰能發現?」

    這倒也是個好辦法。

    林雨桐跟著林雨槐順著梯子從地窖里出來,這一抬頭,卻見地窖外面一個女人跟林雨槐相對而站。

    只看著女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她是書寓里的人。

    「來了為什麼不見我?」這個女人就那麼看著槐子,輕聲問了一句。

    槐子皺眉:「蕭紅,我今兒有事,先讓開。」

    被叫做蕭紅的女人卻將路更擋住了:「不讓!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槐子朝後看了林雨桐一眼:「讓人先帶你出去,你先走吧。」

    這是私事,林雨桐沒有圍觀的興趣,點點頭,只直接繞過去,結果蕭紅胳膊一伸開:「不許走!怎麼?有了別的女人,看不上我了?」

    「不要胡說八道。」槐子不可能將這人是自家妹子的事說出來,「而且,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麼瓜葛吧。你太失禮了!」

    蕭紅面色一白:「你說咱們沒有瓜葛?沒有瓜葛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救人還救錯了?

    可地窖里的人還沒轉移出去,桐桐還在這裡,一個不好,就怕這個蕭紅不管不顧的叫嚷起來。

    他正猶豫著要怎麼往下說,就見蕭紅笑了一下,然後身子往一邊一讓,擺出了不再阻攔的樣子。

    林雨桐也沒多想,直接就走了過去。林雨槐跟在身後,先得送妹子離開。正扶著林雨桐上車,就聽見蕭紅的聲音傳來:「槐子哥,我心裡一心一意的只有你。你就不再想想。」

    當著自家妹子的面說這話,叫自己怎麼應?要知道你這麼莫名其妙要死要活,我幹嘛非得救你?

    他沒有言語,可對蕭紅來說這就是拒絕。林雨桐正站在車上掀帘子準備進去,就見蕭紅拿出一個紙包,然後猛地撕開,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她就直接一把塞進了嘴裡。

    「攔住她!」林雨桐見槐子背對著蕭紅,就趕緊喊了一聲。

    槐子這才轉身,一把打掉蕭紅手裡的東西,可是已經遲了,這女人不知道將什麼東西吞進去了,「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林雨桐跳下來的時候就聽蕭紅說了這麼一句。她滿頭的黑線,這又不是演苦情戲,來一把虐戀情深什麼的。你是門子里出身,人家大好的青年,正經人家,如今好歹算是公務員,好似如今還混了個一官半職。你喜歡人家,人家就得喜歡你?這都是什麼邏輯?再說了,真活不下去,怎麼死不是死,非得這麼死。你在他面前吞葯,他還真能見死不救?況且,要真這麼出事了,地窖里的人怎麼辦?這是逼迫啊!

    槐子由著蕭紅靠在牆上,然後像是無力的一點一點滑下來。他只將地上的包裝紙撿起來,聞了聞就道:「大|煙。」

    生吞鴉|片確實是會死人的。

    林雨桐過去扶起蕭紅,在她後背上一陣按壓,那玩意還不到胃裡,就都給吐出來了。她手上不停,直到看著蕭紅吐的連胃液都出來了,這才將手移到她脖頸之後的位置,又按了兩下,就蕭紅頭一歪,也不動了,這才罷手。「叫人將她塞回去,一兩天內她是醒不了的。你抓緊時間趕緊將人給轉移了吧。你這邊忙,我自己走就行。」

    林雨槐哪裡放心,只叫之前開門的婦人出來,「……將她扶回去的時候,給她灌點酒,屋裡也塞上一點。」這是要偽裝成醉酒的現場。

    那婦人點點頭:「這裡有我,你趕緊走。」

    上了車,林雨槐這才主動道:「蕭紅是書寓的打小養大的姑娘。大概兩年前吧,我晚上出門正好撞上她出堂子回來,兩個痞子喝醉了,攔住她的車糾纏不休,還有把人往黑巷子里拉扯,我看不過去,這才出手的。誰知道,就這麼被纏上了,她想自贖自身,贖身後想跟著我。這事我能答應嗎?不是那麼一碼子事。她想從良,這是好事。就是從良後有什麼難處尋我幫忙這也沒問題,但是這麼賴著我,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遇上這樣的人有什麼辦法呢。

    林雨桐聽過也就算了,沒往心裡去。林雨槐也不是那糊塗的,之前沒處理是覺得沒妨礙,如今有妨礙了,那必然也是雷霆手段。從小在這三教九流江湖上混,沒點手段混不到現在。

    她回了學校,按部就班的過自己的日子。以為跟那位蕭紅的姐兒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到此也就為止了。可誰也沒想到,還會有跟蕭紅再打交道的一天。

    等身上的春衫薄了,四爺突然接到了一張請帖,是委派到學校的一位專員發來的,「陳挺……」四爺拿著帖子在手裡來回的掂量,「給我派送這麼一個帖子是什麼意思?」轉而想起什麼似得問林雨桐,「那個歐陽一一,沒有什麼動靜吧?」

    還真沒有。

    「挺沉得住氣的一個女人。」林雨桐皺眉,「正常上下班,也沒往我跟前湊,也沒說什麼不合適的話。也很會跟人打交道,連雷洋洋都不那麼排斥她了。」她在辦公司做派很大方,跟馬祥和高寒表面上似乎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過,這也只是表面上。桌子底下也就那麼回事,總能空出一隻腳在桌子下面撩撥兩個人。但因為她一直沒往四爺跟前湊,林雨桐也就只當自己眼瞎,什麼也沒說。

    四爺將帖子往林雨桐面前一推:「這個人的請客,還真不好推辭。」跟上面要經費,主要出面的還是這個委派員陳挺。「但我聽說,這歐陽一一跟陳挺走的挺近。」男人有男人的交際,這學校里的老師,大多數都是男人。偶爾也打嘴炮,將這當成風流韻事說過。「我跟陳挺只能算是點頭之交,這種交情發這樣的帖子……」

    什麼樣的帖子?

    林雨桐拿到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的。「這帖子怎麼了?」活了這麼久,還是有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想起來也叫人覺得挺懊惱的。

    「這是堂子里請客的帖子。」四爺跟林雨桐普及這個知識,「堂子里的規矩你肯定不懂,去了裡面,是沒有客人這一說的,只要肯花錢,那就跟主人似得,將人給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當然了,這所謂的『主人』就跟和堂子里的姑娘成親拜天地一樣,唱個戲自個哄自個呢。這都是出的價錢的人。如果這一類得被當做主人一樣相待的客人要請客,這個『主人』是不用花錢的。請一次客『主人』要發十張八張帖,由每一位收到帖子的客人付出三塊錢『買票』,還要拉兩台麻將,每人坐下來,頭錢要抽贏家的三分一。做『主人』的是一個錢不需要花的。所以,這請的客人就有講究,人家要是不給你面子,這不就是摺子了嗎?臉面可就丟大發了。」

    林雨桐掰著手指一算:「那這請客的『主人』可真是賺了。」

    四爺搖頭:「賺不了什麼的。可能還得虧一點進去。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AA制聚會。只是不像是AA那邊顯得生分,這裡面掛著明目可不就是為了面子上好看?我給你算一算,還凡是接到帖子接受邀請的客人,要是坐汽車的來的,主人得給司機一塊錢轎飯票,要是坐包車的來的,得給車夫四毛錢轎飯票,妓|院中一席精緻船菜,就得花十幾塊,這還不算高興了對伺候的姐兒的打賞,你算算還能剩餘多少。當然了,要是遇上想巴結『主人』的,或是想給『主人』撐面子的豪客,那是有的賺的。他們會請雙台,或雙雙台。所謂雙台,就是買票、麻將的輸贏,都是加倍的。比如雙台買票每位六元,雙雙台買票是每位十二元。這麼一算,一晚上是賺不少的。」

    林雨桐瞭然的點點頭,算隨即就意識到不對,「我說,這裡面的行情你門清啊!」

    四爺眨巴著眼睛看林雨桐:「那什麼……今晚上咱們吃什麼?我看你買了牛肉回來,燉上了吧。清湯的拉麵,加點牛油辣子,想起來都香!」

    爺噯!這話題轉的太生硬了,您說呢?

    當天晚上,還真就做了拉麵,他一個人幹掉一大盆,各種誇讚的話說的林雨桐都沒脾氣了。

    作為第二天晚上要去少兒不宜的地方赴宴的人,因為理虧,在家裡表現的特別良好。你切黃瓜他剝蒜,別提多有眼力見了。

    出門的時候,林雨桐給他整理領帶,「你說我這心得多大了,才給男人收拾好了,往那地方送啊!」

    四爺試探著道:「要不……你跟我去?」

    有帶著老婆逛窯子的嗎?

    林雨桐看著四爺眼裡那絲篤定,心裡不由的一動,輕笑一聲:「好!你等等!」當我真不敢啊。

    四爺愣在當場,問去了卧室的林雨桐:「你真去啊?」

    林雨桐笑了一聲,卻沒言語。出來的時候,四爺也笑了,就見林雨桐一身褐色的短葛,裡面穿著土布的對襟褂子,腳上是布襪子圓口布鞋,還用綁腿將褲腿下面綁的緊緊的。再上上看,頭上頂著男式的假髮,夜色和燈光下,還真看不大出來。露出來的皮膚都塗成小麥色,眼睛鼻子做一些修飾,是看不出是個女人。

    「行吧。」四爺有些無奈,「要是問起來,就說是你隔房的堂弟。」反正楊子在學校里進進出出,都知道桐桐的娘家離的不遠。他逗她,「還以為今晚能當一回脫韁的野馬,沒想到這韁繩是越勒越緊了。」

    說笑著,就出了門。在學校里,碰見人來打招呼,卻沒一個認出林雨桐的。還有人問:「金先生,這是帶著小舅子去哪啊?」

    直接給當成了楊子了。

    在學校門口,叫了兩輛黃包車,直接往八大胡同而去。晚上最熱鬧的就數這裡了。到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整條街上,都是大紅的燈籠,有些燈籠上還寫著頭牌的名諱,更有些是畫著堂子里姐兒們的畫像,端是熱鬧非常。車停在一座三層樓的門口,門口正站著好幾個衣衫鮮亮的姑娘,朝來往的行人打招呼。而林雨桐就看見倚在門口,臉上帶著輕佻的笑意,手裡拿著瓜子有一下沒一個的嗑著的蕭紅。當然了,自己認得她,她認不得自己。

    上次來走的是後門,這才倒是光明正大的從前門進來了。她不由的抬起頭看了看招牌,原來這就是帖子上寫的仙樂樓。

    她收回視線,朝四爺看去,就見有兩個姑娘要來挽四爺的胳膊,到了跟前卻又縮回去了。應該是四爺制止了。這些姑娘最是會察言觀色。

    林雨桐快走兩步跟上去,就見四爺將帖子亮了亮,拿上有人高喊著:「甲子號寒梅間金先生到。」

    四爺順手就將錢給遞了過去,又聽那人喊:「金先生——雙台!」之後,才有個小廝跑出去,林雨桐看見他朝兩個黃包車夫跑出,應該是給他們車飯票錢。

    跟著,就有一個老鴇子模樣的矮胖女人笑著迎過來:「金先生,您可算來了。陳先生可是等了您半天了。」她也不在乎四爺應不應答,兀自笑的十分熱情。

    上了二樓,推開畫著梅花的包間門,裡面的場景一下子就進入了林雨桐的視線。裡面有些烏煙瘴氣,兩桌的麻將已經鋪排開了,一桌已經呼啦啦的玩上了,另一桌坐著兩人男人兩個女人,其中有一個就是陳挺,另一個林雨桐也認識,正是同一個辦公室的馬祥。也都在整理麻將牌,也不知道是不是開始了。但看那兩個女人,應該是臨時支應場子的。這麼看來,除了四爺還有一個客人沒到。

    看見四爺進來,這位陳挺表現的幾位熱情:「老弟啊,你可算是來了。快點快點,正等著呢。」

    四爺進去拱手:「不好意思,來晚了。」

    林雨桐緊跟著四爺進去,陳挺就多看了幾眼。下人有下人該呆的地方,這人也未免太不知道規矩了。

    四爺就解釋了:「不好意思,這是家裡的親戚,跟出來見見世面。」

    馬祥看了林雨桐幾眼:「我說金兄,你這夫綱不振啊。這小兄弟我瞧著有些面善,跟林先生有五分相像,該不是小舅子吧?」

    四爺一笑:「見笑了!見笑了!家有胭脂虎,這個苦楚幾位老兄也都是知道的。」

    包廂里頓時就笑了起來。

    麻將桌上的兩個女人已經站起來,將地方讓開了,陳挺看了其中一個女人一眼,就指著四爺和林雨桐道:「快坐快坐!」

    也叫林雨桐跟著支腿子。

    林雨桐看見了陳挺跟那個女人的眉眼關係了,她心裡一笑,只站在四爺身後,卻不上牌桌。

    四爺坐過去就擺手:「他小孩子家家的,見見世面就罷了,這東西他可不會玩。隨便叫個人支應吧。」

    陳挺好似隨意的一指,「那……就你吧。你來支應著。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這女人有一管好嗓子,輕言淺笑:「那就謝您了。」

    陳挺隨意的哈哈一下,又指著另一個女人:「別愣著了,還不給小舅子搬椅子。」

    包間里有一陣鬨笑。

    林雨桐看著坐在那裡猶如春蘭秋菊的女子,心裡一笑,今晚應該不會有第八個客人了。重點在這個女人身上。

    牌被重新推倒,呼啦啦的開始洗牌,林雨桐也不管陳挺跟四爺說什麼鹹淡話,只注意著這個女人。就見她在洗牌的時候,手已經第二次往四爺手上抓了。第一次四爺沒注意,可這次她剛湊過去,四爺的手就划走了。幾次三番,都沒夠著。可另一邊,馬祥卻不是個老實的,手一下一下的往這女人的手上划拉,傻子都能看明白怎麼回事。林雨桐從這女人的眼裡看出了幾分惱意。

    這牌才打了一圈,四爺已經將今晚上掏出去的六塊錢給贏回來了。

    「老弟手氣不錯。」陳挺摸著鼻子下的小鬍子,「畫眉小|姐輸贏如何?」

    畫眉笑了笑,朝四爺看了一眼,煙波流轉,「這位金先生的手氣實在是太好了,我可都輸了。」

    「聽見了嗎?」陳挺哈哈笑著,「老弟啊,你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說著,又扭頭看畫眉:「一會可要多敬我這老弟幾杯酒,也算是報仇了。」

    那畫眉又朝四爺撇了一眼,「一定一定!」

    說著話,就有人說是酒席好了,問要擺宴嗎?

    「擺!都餓了吧。咱們吃飽了喝好了,接著再玩。」陳挺豪爽的一揮手,就有人收拾桌子,宴席上來了。

    林雨桐也算是長了見識了。就就利索的夥計先端出四隻銀碟裝的水果,中間另有一隻很大的糖果盤。這夥計一邊放,一邊高聲唱名:「四碟水果——暹羅文旦、花旗橘子、芭蕉、水晶梨。」

    暹羅文旦這名字陌生,但林雨桐瞧著,那就是泰國柚。柚子的皮都全部剝光,只剩下果肉在盤子里看起來晶瑩光潔;那花旗橘子,就是橙子。離四爺最近的的水果是芭蕉,他也沒想吃的樣子,手裡端著茶杯。倒是對面的馬祥伸受要拿花旗橘子的時候,一直在旁邊沒有存在感的姑娘,用她纖纖玉手拿了過去,然後剝皮,利索的送到馬祥的嘴邊,就見馬祥一口一口的吃了,一盤子就四個,他一氣吃完了。也不知道是水果好吃呢,還是美人伺候的好。就見吃完之後,那姑娘拿出帕子,給這位陶醉的客人壓了壓嘴角。這個服務態度,真是不服不行。

    等果盤過去了,才是上菜,這菜一上來,林雨桐更咋舌,這菜肴並不是由妓|院中的廚子做的,而應該是他們□□的,那可都是有名菜館點的特製菜。四隻冷盆是由八仙樓湘菜館做的,四個熱炒是川菜館「客來春」做的,烤鴨和蜜餞是由德和順酒樓做的,白汁排翅和蜜炙火腿,是「鴻賓樓」做的。這些菜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就是去店裡吃,那每天也都是限量供應的。而如今卻都是送了過來,而且每一道菜都是精品。

    這筵席一開,陳挺就吆喝上了:「叫本家來,把你們的姑娘都打發上來吧。」這本家,應該是稱呼老|鴇子的。於是很快,每一個客人都叫兩三個小|姐陪坐,林雨桐不光是撈了個座位,身後也還一樣跟了倆大姑娘。看著四爺身邊要給四爺夾菜斟酒,尤其是那個畫眉的,『矜持』的挨著四爺坐著。林雨桐的眼刀子就朝四爺甩過去。四爺笑了笑,這才道:「枯坐著吃酒也沒趣,誰會唱兩嗓子?」這話一出,響應著雲集,只要客人肯點,那就是都是要給錢的。四爺卻一指畫眉:「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聽小姐唱一曲?」

    畫眉的眼睛瞬間就跟落入了繁星一般,燦爛極了:「榮幸之至!」

    於是,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唱戲的唱戲,唱小調的唱小調,大家吃得醉醺醺。另一桌的客人好似都是生意人,到了這個一個個都成了豪客。平時彼此的關係如何,誰也不知道。但好似在這種場合,那真是相互親熱得猶如親弟兄一般。這些人也沒在女人身上多流連,只是叫在一邊倒酒夾菜唱曲子,而他們則時而在一起嘀咕,說的很熱鬧。聽了一會子,林雨桐才有了明悟,原來現在這個時代,來堂子里大多數情況都是生意人交際場合,有許多大生意都在這裡中三言兩語講成的,所以逛窯|子、吃花酒,算不得是嫖,好多人的一切生意,都到這裡來談。甚至,這堂子還有了另一個雅稱,叫做『生意浪』。客人如此講,妓|女也是如此講,口頭絕不提「妓|院」兩字的。

    陳挺揮手,打發掉架在他和四爺之間的女人,然後側著身子湊到四爺身邊。四爺也低著頭迎了過去,兩人開始咬耳朵說話。

    「老弟啊!」陳挺的嘴裡噴著酒氣,「我這次邀請你可是有點冒昧。但是是真有事跟兄弟你談。」

    四爺笑了笑:「您是上面派來的,有什麼話不能辦公室談。叫您這麼破費,多不好意思。」

    陳挺嘆了一聲:「老弟啊!這不是開不了口嘛。」

    「您說。」四爺一臉的笑意,臉上的神色半點都不動。

    「兄弟你的本事,我這是才知道。真的!」陳挺一嘆,「我是想推舉兄弟你……」

    「推舉?」四爺挑眉:「向誰推舉?」

    「還能有誰?」陳挺呵呵一笑,「你放心,以兄弟的才能,上面一定會重視的。如今咱們的武器可都是要靠進口。則絕對不行!你的課,我也在外面聽了。深有感觸啊!放你在學校教書,那可真是浪費人才。」

    四爺心裡瞭然,這歐陽一一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給陳挺出主意,將自己推薦給當局。同時作為選才有功的陳挺,可能還會作為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的每一項研究,大概都得過陳挺的手。過了陳挺的手,也就落到了他們的口袋裡。

    他呵呵笑了笑,試探道:「那麼您將來……」

    「咱們兄弟一起共事,也做出一番事業來。」陳挺哈哈一笑,十分神秘的道:「只要兄弟你點頭,一切都不是問題。我不拿你當外人,要是上面沒有說得上話的,我也不敢耽擱兄弟你的前程。實不相瞞,宋家跟咱沾著親呢。」

    原來如此。

    四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趕緊舉杯:「要是不應,在下豈不是不識抬舉。」心裡卻覺得,這個陳挺要是不除,恐怕會有大麻煩。既然不想叫他活,那麼,如今答應他又何妨。

    這個回答陳挺很滿意,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臉上叫著:「本家!本家!」那本家就是之前見過的矮胖的女人,上來句笑眯眯的對陳挺行禮。陳挺十分有氣勢的道:「今天你們伺候的不錯,得好好賞賞,這席面,用了心思了。我也不小氣……席賞二百元吧。」這個數目可真是打手臂了!那女人一聽這個數目,矮胖的身形雀躍著好似要跳起來,就聽她拉長了嗓子,高聲喊道:「陳先生席賞二百元!」

    一時之間,聲音由內室傳至外面,外邊也接著喊「謝謝陳先生!」這一撥浪潮還沒退,就聽見樓底下也一齊喊起來,一路喊到大門口。

    林雨桐這才知道:這種喊法,也是妓|院中的規矩。

    可真是會給人做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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