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好像沒那麼壞
在小花的媽媽死後, 恐怖的氣氛到達了頂點,有人似乎被嚇瘋了。
那個人先是朝村子外面跑,結果沒跑幾步就直接面朝下直直地撲倒在了地上, 然後他喊破了嗓子, 驚恐地大叫著:「有東西絆倒我了!是有什麼東西絆倒我的!」
他接連叫了好幾聲, 在燦爛的陽光下,村民們卻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在驚恐的叫喊之後, 又轉而怒火滔天地對著面前的空氣大吼道:「你他媽來啊,殺了我啊!老子不怕你!」
其他人都默默地望著他,看他對著空氣發瘋。
片刻後,他叫囂夠了,又忽然無意義地笑起來,一轉身衝著村外方向狂奔而去。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老婆才想起要去阻止他,可惜追也沒追上,又不敢一直追出去——雖然大家在一起也在死人,可畢竟人多總感覺安全一些。
發瘋的男人哈哈大笑著,拐過了前方一座房子的轉角,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幾秒之後, 一道慘叫聲從那頭傳了過來, 在叫聲最尖利最高昂的部分戛然而止。
山林間的小鳥被驚飛了出來, 不知從哪裡傳出了幾隻烏鴉的叫聲。
大多數人都沉默著, 自顧自地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有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怕得尿失禁, 也沒人有心思去看他的笑話。
一片緊張的氛圍中, 白天一直把頭垂得很低,雙肩還微微有點發顫。
餘蘇多看了他兩眼,就聽見他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您可真行。
李旺德也瞥了白天一眼,抬頭向餘蘇和孫招娣說道:「去安撫一下那個姑娘吧,快要到離開的時候了。」
餘蘇也看得出來,鬼魂現在不僅開始在白天殺人了,而且殺人的間隔時間並不長,說不定接下來還會更快。
她點點頭,正要和孫招娣去小花那裡,封霆卻忽然開口叫住了她們:「村長有點不對勁。」
餘蘇轉過頭,看見封霆的目光正落在禿頭村長那邊。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其他玩家也都微微一愣。
村長是個撓禿了頭的中年油膩男,可現在他竟然露出了小女人一樣的姿態。
他伸手摸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頭髮,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了他旁邊不遠處坐著的那個叫張國強的男人。
張國強還沒察覺到不對勁,抬頭疑惑地問:「村長,有啥事?」
村長衝他露出了笑容,然後猛地伸出手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張國強比村長年輕很多,看起來也更加強壯,可是他卻完全掙脫不開村長的鉗掣。
甚至,村長還空出了一隻右手來,只用左手掐著他的脖子。
張國強被掐得完全沒辦法呼吸,整個人也很快沒了力氣,只能用雙手無力地拍打著村長的手臂。
緊接著,村長忽然伸出右手,直接朝張國強的眼睛摳了下去!
孫招娣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抓住了餘蘇的胳膊。
村民們反應過來,倒沒像玩家們一樣冷眼旁觀,紛紛湧了上去阻止村長的行為。大概因為這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鬼,他們就顯得沒那麼怕了。
他們一邊喊著村長,一邊用力去掰他的手,可好幾個壯漢一起使力,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
村長忽然發出「嘻嘻」一聲尖細的笑聲,手裡的力氣不僅沒有被干擾,而且還開始加重了。
張國強連叫都叫不出來,一張臉憋得都開始泛紫了,而他的雙眼,也正承受著鑽心的疼痛。
如果只是疼痛還算好的了,可眼下不光是痛,還有明白自己的眼睛很可能會被活挖出來的劇烈恐懼。
他心裡甚至希望,自己能在眼珠被摳出來之前死去。
但隨著「噗」的一聲輕響,他忽然感覺眼部一陣冰涼,繼而痛入骨髓。
村長滿是鮮血的右手裡躺著一顆新鮮的眼珠,他用尖細的聲音發出一陣輕笑,還伸出紅紅的舌頭舔了下嘴角,然後一抬手——把眼珠子塞進了嘴裡!
附近的村民們嚇得紛紛後退,誰也不敢再輕視這個明顯被鬼附身了的村長。
張國強很快咽了氣,村長左手一揮,就將人扔在了地上。
隨後他自己突然呆愣了一下,猛地搖晃了幾下腦袋,終於清醒過來。
而現在的清醒,倒不如永遠不要清醒得好。
他記得剛才他自己幹了些什麼,他呆呆地抬起鮮血淋漓的雙手,感覺到嘴角沾著什麼東西,愣愣地伸手去摸了一下。
手指輕輕一拉,從口中拉出了一條連接眼球的神經。
「哇啊啊啊啊啊——」
餘蘇從來沒聽過這麼刺耳的叫聲。
村長也瘋了,比之前那個男人瘋得更厲害。
接下來,陸續又有好幾個人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死法,不同的死法卻同樣的兇殘。
餘蘇心道,那女鬼現在就像是在玩一場虐殺遊戲,儘管她可以更快地把所有人都弄死,卻選擇了一個個的,一點點的慢慢來。
她在變著法地折磨活著的人,讓他們覺得有個痛快的死法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下午五點多,終於有人實在受不了了,拿起自己帶在身邊的刀,絕望地抹了脖子。
眼看著村裡的人數越來越少,瘋的瘋,死的死,剩下的一部分村民也知道待在這裡沒用了,他們紛紛朝離村的方向衝了出去,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玩家們也行動起來了,餘蘇和孫招娣去帶小花走,但她一直抱著她媽媽的屍體痛哭不止,最後還是白天放話說再不肯走就把她媽的屍體剁碎,她才終於跟著玩家走了。
快到村口時,餘蘇看了一眼楊家的房子,有些猶豫地問:「徐婷和那個小男孩,我們要不要帶上?」
她很同情徐婷,心裡是很想帶著人一起走的,可多帶人就是帶累贅,不能任意妄為。
白天瞥了她一眼,說道:「累贅,不帶。」
孫招娣皺眉:「帶,怎麼不帶?我就喜歡帶累贅!」
李旺德捏了捏眉心,說道:「可以先帶上,如果形勢不對再扔下他們也行。」
餘蘇看向封霆,見他也點了頭,才快速跑向楊家的房子。
白天無奈地聳聳肩,轉身走向白家去帶那個孩子。
白家的房子大概是這整個村最破的了,白天的父母和大姐都在外地,家裡只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太婆和這個小孫子相依為命。
他走回白家,低頭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正屋門上的鎖,正要推門進去時,聽見旁邊側屋的門被人拉開了。
瞎眼老太太摸索著跨出門檻,探頭問:「天娃子,是不是你回來了?外面那是咋了,咋都在鬧呢?」
白天盯著她萎縮下去的眼皮,沒說話。
老太太伸出手摸著牆壁,另一隻手朝前探了探,露出關心的神情:「咋不說話,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唉,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打架不要惹事,你打了人家,人家的爹媽能找過來揍你,可人家打了你,我沒辦法幫你的呀……」
白天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挑挑眉,轉身跨進了屋裡去。
餘蘇扶著徐婷從楊家出來,在村口和封霆他們會合之後,略微等了一會兒,就看見白天過來了。
不過——他背上還背著一個瞎眼老太太,腰上綁了一根麻繩,繩子另一端綁著那個小男孩。
孫招娣看到這副場面,愣了好一會兒,才合上被驚掉的下巴,低聲向旁邊的餘蘇說:「他好像也沒那麼壞是吧?」
她正說著,只見幾個先前跑走了村民慌慌張張地又跑了回來。
他們嘴裡還大叫著「別殺我」之類的話,但在他們後面並沒有能看得見的人追來。至於看不見的有沒有,大概只有正在被追的村民才知道了。
白天背著老太太過來,將人放下,把腰間的繩子取了下來遞給李旺德,又重新把人背上,一言不發地走在了第一個。
小花淚流不止地牽著餘蘇的手緊跟她,孫招娣扶著徐婷,李旺德抱上小男孩,只有封霆兩手空空。
一行人順著小徑再次上山,在路邊陸續看到了好幾具殘破的屍體。
徐婷嚇得不輕,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小男孩哭夠之後就累得睡著了,反倒避開了這血腥的場面。
由於帶的人有點多,山路又難走,他們走的速度很慢。
孫招娣對老太太的眼睛有些好奇,一邊走一邊就問了起來。
老太太被白天背著,神色莫名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被天娃子他爺爺挖掉的,我被爹娘賣過來以後啊,有天多看了村上一個男人一眼。」
短短的一句話,卻有不少的內容。
孫招娣沒想到會問出這樣的故事,神情複雜地道了歉,一個字都不敢再多問。
老太太卻還是說了下去,說那時候鬧饑荒,家裡窮吃不起飯了,她爹娘用她到白家換了一鬥米,連賣都算不上。
沒多久,太陽開始下山了。一旦天黑,山路就會更加難走。
而最讓餘蘇擔心的是,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村民或者聽到他們的聲音了。
那些人想要逃離,不就是朝這邊跑嗎,可除了屍體外,玩家們一個活人都沒見到。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村民死光了,或許就會輪到玩家。
餘蘇剛這麼想著,就感覺一股陰風忽然從後面吹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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