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汀:“可宮中女子想要有孕,就得皇上寵幸,皇上一旦寵幸,不就有記錄在冊了?”
禦醫也會照規矩請脈,詳記脈案,又怎麽裝沒有,給別人方便?
“理是這麽個理,”越皇后道,“可若有人盛寵在前,運道手段都有了,有些事也就不那麽難辦了,不過此事我也只是查東西時偶難得知,並不確定真假,按刪減殘缺的記錄推測來的就是——尤貴妃曾經有孕,但孩子沒能好好生下來,掉了。”
“應該是二十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她還不是貴妃,雖受先帝喜愛,也還沒後來那般如日中天,需得用這種方法固寵,後來就沒必要了,她盛寵之後,宮中便再也沒有孩子出生……你問這個,可是同案子有關?”
葉白汀搖了搖頭:“可能是聽到老宮人唱歌,突然有些好奇……好啦您也別說了,我不問了,真要查案有需要,我再來叨擾您。”
越皇后抿了嘴:“笑得這麽乖,還不是要走。”
“那我還會再進宮來麽。”
“那你記得叫人過來坤寧宮說一聲,我給你留好東西。”
“謝謝小越姐姐!”
二人告辭離開,仇疑青才問:“方才真是心血來潮?”
“也不是,”葉白汀若有所思,“就是感覺有些微妙,不知為何,就想問一問,感覺不能錯過這個點……有什麽點能和這個對照呢?”
二十多年前……尤太貴妃假孕,女官尹夢秋在尤太貴妃身邊伺候,還有什麽呢?
葉白汀突然心間一動:“還有……三皇子的年紀。”
仇疑青:“你的意思是——”
“這一點真的有點天馬行空了,需得再多東西佐證才行,暫時還不好說,”葉白汀看他,“不若你先忙,我自己回去?”
仇疑青還真走不了,除了時不時過來請示事務的禁衛軍,命案也需他在皇宮多做了解調查,只能指派一隊人,送葉白汀回去。
回到北鎮撫司,葉白汀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翻閱所有回來的卷宗,查到想要的東西。
心中想法的確有些異想天開,無憑無據不好言說,可越翻,越找,越總結,他越覺得,自己重點好像沒有找錯,的確是……很巧呢。
案件發展到這個階段,申薑在外走訪調查,最新的消息整理成卷,不停地送往北鎮扶司,仇疑青那裡也是,葉白汀把案上文書分門別類整理好,如有激發新的想法或疑問,就讓人帶話出去……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他們的工作進程已經成了習慣。
葉白汀試圖分析案件本身,找到更多線索。想要殺一個人,總要有動機,凶手為什麽行動,為什麽在宮裡這麽大膽,為什麽明知有很大風險還要做,這麽緊迫急切,不可能是收益大於風險,皇上面前,宮中殺人,能有什麽收益?那便是……害怕秘密會暴露了,秘密暴露會引來更大危機,甚至天子暴怒,實時‘海嘯’……凶手不得不動手。
可殺人方法又是什麽呢?下的到底是什麽毒,攻擊武器到底是什麽,淺杏色巾帕上的血是哪裡來的……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宮中下鑰,仇疑青歸來,申薑也跟著回來了。
“我怕是扛不住了,得歇一晚,明天接著乾,”申薑打著哈欠進來,“看看少爺這裡有什麽新收獲,分析個方向,明日就不過司裡來了,直接往外頭奔……先說好,我今天得回家啊,總得看一眼我媳婦。”
葉白汀也沒廢話,乾脆單刀直入,給出了一個要命的方向:“我懷疑,本次命案,很可能與三皇子的身世有關。”
“什麽玩意兒?三皇子……身世?”申薑嚇了一跳,“怎麽又跟他扯上關系了!”
跟這人扯上關系,絕對沒好事!
葉白汀給他倒了杯茶,推過去:“及至今日,我們知道了三皇子的手段,三皇子的組織,甚至他暗地裡做的那些事,除了販賣烏香,控制科舉,官位買賣,他還放出了很多風聲,說自己是先帝遺珠,潛龍真血,有朝一日要換了這天,甚至攻擊當朝天子非皇上血脈,乃是長公主的孩子……”
“他折騰了這麽久,不管明面上還是暗地裡,招攬人才還是攻擊別人,隻說自己是先帝的兒子,行三,從未提起過生母,對吧?不但沒提起過生母,他連自己真實年齡都未暴露,好似故意隱藏,模模糊糊。”
“這倒是……”
申薑也感覺不對勁了,但凡要造反的,哪一個不是自吹自擂,恨不得把祖宗十八輩寫得清清楚楚,讓所有人看清楚,他才是正統,他才是應該,為什麽三皇子這麽低調?
葉白汀看向仇疑青:“他的年齡,可能確定?”
仇疑青想了想,道:“先帝好顏色,得尤氏後,漸漸被攏落心志,後專寵其一人,再無兒女降世,但在尤氏被獨寵之前,先帝是有很多兒女的。”
好些沒沒來得及長到排行的年紀,就夭折了,後來長成的,也都在派系鬥爭中死了,唯有宇安帝這個又沒權勢又沒靠山,還一身病弱,被扔到皇家廟宇裡養,沒人記得的皇子,反倒順利長大,繼承了皇位。
“后宮爭寵,暗害彼此及子嗣多有其事,尤太貴妃當年為了上位,也是腥風血雨,據說好幾個宮人流產,都是她下的手,先帝行蹤可查,對比三皇子大概年紀——應該就是尤太貴妃‘假孕’的階段前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