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失蹤多日,至今不見,後者死在今夜花船……
葉白汀視線和仇疑青相撞,這事是不是有些微妙了?當真是巧合?
仇疑青看向兩個公公:“今日酒宴,可感覺有什麽不對?”
富力行想了想,搖了搖頭:“倒是沒瞧出來,酒酣情熱,氣氛鬧騰,和尋常花樓宴席沒什麽區別。”
“死者臉色可有不對?神情可又緊張?”
“沒有,”班和安道,“不過他喝大了,打著哈欠犯困,被扶出去說休息一會兒,誰知之後再也沒回來。”
“他很早離席?”
“所有人中,該是最早。”
“今日可有人為難他,或者,他有沒有為難別人?”
“這個還真沒有,論官位品階,他沒什麽底氣,可他手上是實差,油水肥,別人也沒必要跟他較勁……”
葉白汀便明白,死者的社會地位稍稍有些微妙,不是那種官威甚重的運轉使,隻負責有限的一小塊,但也已足夠有分量,算不上不起眼,既然被主人請到了局上,不應該不會不聞不問——
“魏士禮做東,沒關心過他?”
“他倒也想呢,哪有時間,”富力行哼了一聲,“吏部什麽地方,你當他位置穩?升了官又如何,底下競爭者可不少,他不得趁機好好伺候上官,穩住這點盤子?”
上官?
仇疑青問:“吏部尚書江汲洪,今夜也在?”
“不僅在,”班和安唇角笑意意味深長,“魏士禮還叫了姚娘子一直重點招呼伺候,是今晚最忙的人呢。”
“姚娘子……今夜一直在菡萏閣?”
“是。”
葉白汀就有些納悶了,那中間她去送了誰?當時那個背影,他感覺自己沒看錯,姚娘子一定送了一位客人離開,看身量應該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他便換了個問法:“這位姚娘子,中途可以離開?”
“那次數可就多了,”富力行笑道,“花船可不只三樓這一波客人,多的是熟客需要她打招呼,這邊酒菜果點她也得留心,時不時就得換補新的,時不時就得出去一趟。”
只不過出去是出去,不管轉了幾圈,最終都還是要回到三樓,因這裡,才是最尊貴的客人。
葉白汀懂了,和仇疑青又問了幾個問題,才結束說話,放兩人離開——
“今日夜已深,兩位辛苦,明日怕還有得忙,就不多留二位了。”
“還是少爺會疼人,”富力行笑眯眯,“您放心,都不用您多囑咐,規矩咱們都懂,稍後若有需要,隨時使人來問話便是,咱們誰跟誰呀,這個案子,咱家必盡心盡力,助少爺破案!”
班和安臉上笑意沒那麽大,隻唇角勾起了些許弧度,反而顯得更真誠隨和,距離更近:“少爺還是別隨意相信別人的好,萬一是什麽處心積慮,編造謊言的凶手呢?上回的煙花,咱家瞧著少爺還算喜歡,最近寧壽宮來了一批新的,明日再送兩箱到北鎮撫司?案子方面,有什麽需要配合的,少爺隻管叫人來傳話,不用您跑腿,咱家自己過來北鎮撫司,也讓您省點心不是?”
兩位公公眼看著又要掐起來了……
葉白汀有些不懂,為什麽這兩個人對他好像特別尊敬?這尊敬態度,比之前只有多的,沒有少的,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本事,他也沒那麽大本事讓這類人折腰。
目光微移,落在仇疑青身上,葉白汀心中有了答案,應該還是這男人。
仇疑青還是指揮使的時候,兩個公公就慧眼獨具,早早就想拉攏抱大腿,只是沒成功,最後想了個歪招,曲線救國,從他身上下手,現在指揮使已經不只是指揮使了,還是安將軍,戍邊關,守國門,從無敗績,厲害的不行的戰神,更了不得,態度必須得比以前更端正啊!
……就有了今夜這出。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葉白汀問仇疑青:“你覺得他們看起來像凶手麽?”
仇疑青:“證據缺失,一切都不好說。”
這兩個浸淫后宮數十年,手底下不可能沒有人命,姿態放的再卑微,本身對殺人這種事,不會有太多‘不可以’的共情,隻這幅殷勤合作的態度,看不出來。
他們看起來再誠懇,也一定藏著些別人不懂的小心思。
“嗯……”葉白汀站了起來,“我們去看看現場?”
會先問兩位公公,一是遇上了,二是這兩個人時間比較不自由,能在外面停留的有限,如果把現場一切看完,再來問話,可能已經來不及,二人必須要回宮伺候了,順序流程只能稍作調整,先問了他們,再看其它。
宴客的菡萏廳和開著窗子的房間,已經被錦衣衛封鎖控制住,會一直保存原樣,倒是不著急,他們先尋找的,是這次酒宴的主人,魏士禮。
但是很可惜,魏士禮喝醉了。
今日他做東,是升官的慶祝宴,本來就很高興,飲的不少,又一個勁和上官敬酒,可不就量多了?
過來陪著解釋的,是被申薑問過話,放過來的姚娘子:“兩位公公到時,魏大人就有些勉強了,說話都不清楚,有點大舌頭,但宮裡人不能不敬著,出去吐了一場回來,還是沒好,幸而兩位公公不介意,魏大人在座位上半趴半醒的陪了會,就被人扶了出去……轉到這個房間。”
房間離菡萏廳不遠,本是個收拾整齊乾淨的廂房,現在就不一樣了,房間裡酒氣熏天,地上倒著兩個空酒壇,男人衣服脫的差不多,姿勢非常不雅的卷著被子,鼾聲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