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搞得他自己都有點不自信了,難道找錯人了?可就手上所有排查到的結果交叉比對,只有這個人最對的上。
停屍台上的屍骨,會是孟南星麽?
葉白汀想了想:“如若病痛所致,經常忍不住嘔吐,很大可能會被人看到,如果是其它原因,自己又比較注意隱蔽……無人知曉,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難以向外人言說的隱秘經歷,心理因素,那就更值得深究了,他在什麽情況下會吐?時間環境人物,是否需要特定組成?為什麽這種情況會頻繁出現,在過去的兩年內一直折磨著他?
“行,我再找找看。”
申薑翻了翻身上的小本子,繼續說孟南星:“再說他和管修竹之間的關聯,去年李光濟和管修竹一起進入戶部,照例要先熟悉環境同僚,公務流程,經常會遇到問題,需要老人帶一帶,孟南星帶的不多,他本身不擅長交際,和兩個新人的交往都不多,又總是請假不在官署,和管修竹談不上熟悉,有仇沒仇,關系親不親密,都沒有任何表現,去年七夕那日,他沒請假,和所有同僚一樣,忙到很晚,但別人都走了,他卻沒走,說是還有點事要處理,得晚一些,結果刑部突然有了新線索,戶部尚書把所有人都叫了回來,他倒省了,沒多走一趟路。之後就沒什麽新鮮的了,案子卷宗上沒有異常,別人的口供裡他存在感也不強,好像就是不聲不響,照著上司要求,乖乖在那裡待了一夜,然後被通知,管修竹畏罪自殺,案子了結……管修竹死後這半年,他也沒表現出任何異常,一直都很安靜,和往常一樣。”
葉白汀對案卷記錄的口供不抱有希望,人都是會說謊的,如若停屍台上那具屍骨就是孟南星,這些話就是死無對證,他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貪汙案爆了,七夕佳節,戶部所有人先是加班,後又被全部叫回去,最後以管修竹畏罪自殺收尾,那夜果真就像眾人嘴裡說的那樣,一派和平安靜,什麽都沒發生過嗎?誰都在自己的房間裡乖乖呆著,都沒出去,都什麽都沒看到?
他不信。
他問申薑:“家庭情況呢?孟南星是何出身,家庭條件怎麽樣,父母兄弟姐妹等,關系如何?”
“孟南星是個孝子,早年失怙,由寡母扶養長大,沒有兄弟姐妹,也沒什麽族人,早年是寡母靠一手刺繡本事,幫人縫補製衣,他才得以有書念,是正經的寒門出身,過得很苦,是以他科舉出頭,進入戶部後,對寡母很孝順,所有月俸賞賜,正常的走禮收禮,都交給寡母,反而自己身上並不留什麽……”
申薑翻著小本子:“他的母親是急病突然去世的,對他打擊很大,辦喪事的時候,所有人對他的形容是‘丟了魂似的’,也難免,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母子倆相依為命,誰知子欲養而親不待……”
葉白汀卻突然說:“你說他是由寡母撫養長大?”
“是。”申薑翻了翻本子,也就這些了,沒更多的線索,“這難道也是疑點?”
葉白汀搖了搖頭:“先回答我的問題,孟南星的性格,是不是有些軟弱?”
申薑又翻了翻本子,點頭:“至少在大家的印象裡,是這樣,他能寒窗苦讀十數年,科舉路上脫穎而出,顯是能力卓絕,才華橫溢,到任後辦過的幾件事也很漂亮,人長得也不錯,第一印象就很容易給人好感,如若真心努力,我不覺得他會不被人看到,可他就是很低調,試圖在努力打造一個平凡普通的印象,好像在說‘都別看到我’,什麽事都不敢辦,什麽人都不敢惹,甚至極少到上司面前去表現,跟蔣宜青一對比,簡直是兩個極端……他在怕什麽呢?”
葉白汀沉吟片刻:“孟南星的母子關系……好麽?”
這次小本子上沒有更多的記錄了,申薑想了想:“應該很好?他娘不是一心為了他,努力拉扯他養大,也不會那麽辛苦,所有掙的錢都來培養他,他要是不懂感恩,不孝順,也不會把所有一切都獻到母親面前,讓母親分享他的榮光,這一對母子,街坊鄰居提起來沒有不誇的,母親是好母親,一生辛苦都是為了兒子,兒子是好兒子,懂禮貌知孝順,是鄰居們最經常拎出來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樣。”
葉白汀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別人怎麽說,日子還是要自己過,我還是想請你去打聽打聽,孟南星這個寡母是個什麽樣的人,做事風格如何,遇到過什麽麻煩,都是怎麽處理的,都做過怎樣的事,大概是個怎樣的性格……”
申薑有些不懂:“啊,為什麽?咱們不是查戶部的案子麽,查一個已逝的婦人會有用?”
葉白汀眸底隱芒微閃:“因為親子關系,有時候很解釋一些事……”
比如經常見到的母強子弱,母弱子強,一個人的原生家庭,成長經歷,是對性格最大的影響和鍛造,如果屍骨就是孟南星,孟南星已死,圈子又很封閉,外面得到的信息有限,可能充斥著大量的謊言,那他的行為解讀,靠什麽?
了解他的原生家庭,性格特點,總會得到一些開拓思路,會理解他在遇到什麽事的時候會做怎樣的選擇,他心裡藏著什麽,向往著什麽,真正逃避的是什麽……知道了這些,有些行為就有了答案。
申薑想不到那麽多,但少爺說的話肯定沒錯,果斷應了:“我這就去查。” |